父亲是一个视酒如命的人,一喝就醉,醉了就打母亲,骂我和哥哥不争气。母亲特别内向,再加上本身身体不太好,对父亲的虐待更是一忍再忍,时间一长,母亲学会了抽烟,每当父亲喝醉酒找她麻烦时,她就偷偷躲在厕所里一包接一包地抽烟。一年中有好多时候,就像现在城市里流行的忧郁症病人一样,对生活失去兴趣,农村人的迷信说她招惹了某些不干净的东西,才变得如此恍惚,只有我知道,母亲变成这个样子的真正原因,可那时幼小的我改变不了任何。
我的第一个嫂子是在八年前因为生孩子难产死的,当时因为农村交通不方便,另一个原因就是家里人心疼去医院生孩子的钱,本身嫂子也有贫血,再加上医疗设施的不健全,哥哥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面对那样的情景,慌乱了阵脚,等到乡医院的医生赶到时,嫂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与死神同归于尽了。
家里人一直都觉得愧疚,都觉得嫂子不该死,至少不该以这样的方式死,是我们耽搁了嫂子的生命。
嫂子生前和哥的感情非常好,她对我这个小叔子也像亲弟弟一样对待,有什么好吃的总塞给我,她的关心和爱护让我像重新获得了母爱一般幸福快乐且满足。
嫂子死后,哥哥一下子就垮了,原本很好的技术也放弃了,决定一个人去外地打工。哥一走,父亲就没了帮手。他就开始打我的主意,母亲死也不让他逼我退学,去帮他挣钱,父亲因此更是加倍地报复这个家对他的不公平。成天不是喝酒闹事,就是睡觉。他睡着的样子,我也害怕,有时像死人一样沉寂。
最开始,哥哥挣的钱都寄给家里,第一是生活上的贴补,第二就是供我上学。后来这些生活所需的钱都被父亲拿去买了酒。母亲让我写信告诉了哥哥家里的真实情况,说让哥自己攒钱再找个媳妇好好过日子。
父亲渐渐没有了喝酒的资本,于是就开始卖他那些打铁的工具,那些工具使用的时候值千金,不用的时候就当废铁便宜卖了,父亲才不管这些,能换酒喝就卖。卖完了他的东西,就开始打家里的主意,最初是把家里最值钱的彩电卖了,母亲管不了他,我太小,没有力气和他反抗。就这样,父亲把我逼得辍了学,把母亲逼得身体和精神一天不如一天。
等到实在没什么可卖的时候,他就选择了离家出走,一走半年都没有消息,我和母亲没有任何生活来源,母亲拖着病身子去地里干活,父亲从来都不寄钱给我们,母亲说,从他离开家那天起,就当作他死了,不要再奢望他再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一年半后,终于有了父亲的消息,可这么久以来,仅有的一次消息却是死亡。父亲在煤矿打工,工地塌方,送了性命。我带母亲去父亲出事的那个城市,同时也发电报告诉了哥哥,等我们到那儿,父亲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他们老板很仗义,也是为了不惹更多的麻烦,很爽快,一次性付了我们30万,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只好接受现实。
我们一家三口带着父亲的骨灰回到了家乡,埋葬了父亲。父亲生前虽然从未带给我们任何值得怀念的东西,但是面对他永远离去的事实,我们还是很痛苦,不由地痛苦,也许这就是血缘吧。
在这个支离破碎的家里,我们谁也无法再生活下去了。由于哥哥在另一个城市已经结婚了,而且现在的嫂子也很好,很愿意接母亲过去,经过大伙的劝说,母亲也就随了哥和我的心愿,母亲是找到了生活的依靠,而对于我来说,一直就任由他们多重的是非纠缠不清,到底哪里该是我的归宿,到底什么才是我生存的根本条件。我漫无目的地走过一个又一个陌生而又冷清的城市,找不到可以歧生的地方,找不到能接纳我的家。
我不知道,我要漂泊到何时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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