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刺骨的冷风带着尘土不断地刮在人身上。四中97校园艺术节初赛在寒风中进行。学校里仍然非常热闹。
　　
　　地下会议室内，是声乐组的初赛现场。梁嘉勉正带着二十几位男同学走了进去。
　　
　　学校门口，黎广宇正迈着八字一步一步地走进去。
　　
　　地下会议室内，学生会的工作人员在节目表上打了个钩，梁嘉勉接过排位表。
　　
　　学校校道，黎广宇向会议室走去。
　　
　　地下会议室内，梁嘉勉放心地坐在椅子上，旁边的曾燕先对她说：
　　
　　“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呀？”梁嘉勉说。
　　
　　“那也是，连黎广宇都认命了。就那么简单。”曾燕先伸了一下腰，十分舒坦地说。
　　
　　“没那么简单！”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梁嘉勉，曾燕先同时望去，只见黎广宇站在门口。梁嘉勉她们马上走了出去。
　　
　　“你是……”工作人员问到。
　　
　　“我来参赛的。”黎广宇说。
　　
　　梁嘉勉连忙解释说：“他是我们班的。”随后，她又小声对黎广宇说：
　　
　　“你还有完没完？”
　　
　　“我来参赛的。”黎广宇重复了一遍。曾燕先忍不住了叫到：“黎广宇，老师叫你走啊。”
　　
　　黎广宇双手渐渐握住拳头。一公分，两公分……这时，他身后有人拍了拍他，他马上转过身，立即软了下来。谢老师放开手说：
　　
　　“黎广宇，你跟我来。”
　　
　　黎广宇跟着谢老师走到了音乐室，门打开了。“进来。”谢老师说。黎广宇进了去。
　　
　　“黎广宇，你刚才想干什么？”谢老师说。
　　
　　“我……”
　　
　　“就算给你参加了初赛你又怎样？你还是那个黎广宇，还是那个能力。人家同样看不起你。黎广宇呀，你追求一样东西，这很好。但是，决不能一步登天。你知道，船出海是要经历风浪的，每一个浪头都有可能把船吞食掉，怎么办？迎着风浪冲上去！艺术，就是一帆风顺了吗？不经挫折不经风浪能成功吗？成功是无数次失败的总和。上次我说你缺了什么，就是这，韧劲和拼劲。你想一想吧，也许，梁嘉勉也有她的道理。”谢老师说。
　　
　　黎广宇点了点头，这时，谢老师对他说：
　　
　　“黎广宇，今天不只是你的初赛也是你的演出，你走上去。”
　　
　　黎广宇瞪着眼，莫名其妙。谢老师又说：
　　
　　“黎广宇，走上教坛去，那里就是你的舞台，记住，只要你站上去，这里就有几千人看着你。光管就是灯光，街砖就是木地板。这将成为你人生的第一个舞台！”
　　
　　黎广宇还是不敢。
　　
　　“黎广宇，严肃点，走上去，你想演什么就演什么。”谢老师严厉地说。
　　
　　黎广宇走了上去，奇怪，他马上感觉到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眼里明显看到一座大的剧院。这时，谢老师把光管亮了起来……
　　
　　流花湖畔今天非常宁静。艺术节的决赛在蓓蕾剧院举行。
　　
　　黎广宇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同学们已经散去，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剧院。他走了出来，坐在石级上。仰望着天空。
　　
　　这时，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声音。黎广宇望了过去，只见一位老人在扫着落叶，老人好面熟。黎广宇就像见过，对他笑了一下。老人也点了点头。瘦叟的身材使黎广宇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天。黎广宇不禁对老人产生了敬意。老人却对他摆摆手，然后用手指了指那边。黎广宇望了过去，马上凝目。
　　
　　只见，湖边的路上一位小男孩在学骑车，他的妈妈站在一旁看着。男孩的身子不住地左右摇摆，自行车也随着摇晃。男孩的心一慌，车子摇晃得更厉害了，男孩把持不住，一颗石子使他连人带车摔了下来。他妈妈连忙过来扶起他，男孩却推开妈妈说：
　　
　　“妈妈，你不要拉我，我自己来。”
　　
　　“好，那这是妈妈最后一次扶你。”他妈妈说完就走开了。男孩再次上了自行车，车子很高，根本不适合他。他每踩一下都要踮起脚尖，每蹬一下都要用尽力气。结果，他还是摔了下来。妈妈没有走过去，只在一旁看着。男孩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也不顾摔伤了的膝盖。仍然爬上了自行车，他倔强的脸上充满着冲劲。摇摆的自行车再次独行在路上。但是，他还是摔了下来，一次、两次……他的动作就像一位开山者用利斧劈开一重一重的荆棘。摔得越狠，他就越加强了信念，在摇摆的车上，他脸上无比自豪。但无论他怎样，他的妈妈仍然在旁边看着他。
　　
　　黎广宇感到一阵兴奋，觉得一种热流充满了全身。他一下站了起来，拿起手中的速写本迅速地勾着。一会，他凝目深思着……
　　
　　黎广宇已注意着一张纸屑，他拿着扫帚走过去。一阵风吹来，纸移到桌子与墙之间的角落。黎广宇追了上去，轻轻地用一根椰子毛拨出来，扫在垃圾铲里。后面有人叫他，他转过身来看，见是邝倩婷。
　　
　　“我真服你了，你和一张纸也斗争了这么久。”邝倩婷说。
　　
　　“有什么事呀，说吧。”
　　
　　“那件事都是我不好。”
　　
　　“我都没怨，你怨什么呀。”黎广宇说。没等黎广宇说完，邝倩婷把一张奖状拿了出来。
　　
　　“你干什么？”
　　
　　“我们的舞蹈拿了第二名，我想过了，这应该是你的。所以我拿给你。”邝倩婷说。
　　
　　“邝倩婷，我的那些动作根本没有拿上去那又怎么有我份呢？而且，我想过了我要接受这一切。你拿回去吧。”黎广宇说。邝倩婷一脸内疚。
　　
　　“我想冒昧地提出请求。”黎广宇又说：“你可不可以把梁嘉勉的节目的那首歌曲唱给我听？”
　　
　　“为什么？你不怕想起那些事吗？”
　　
　　“是的，我也不想想起。但是，它却使我得到了一种力量。”黎广宇说。
　　
　　邝倩婷的脸上严肃了起来：“鲜花曾告诉我你怎样走过，大地知道你心中的每一个角落……”
　　
　　“妈妈，你到底带我到哪去？”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呗。”邓凯儿说。
　　
　　“我只想早点知道嘛。”黎广宇有点不耐烦。结果，他们走进了一座体育馆。只见场子很大，地面上，一群小朋友在砌着什么。黎广宇好奇地问妈妈：“他们在干什么？”
　　
　　“他们在创造一项世界记录。他们把四十万块的‘亚米诺骨牌’砌成一面中国国旗。”
　　
　　“不就是像积木一样吗？那有什么难的？”黎广宇说。邓凯儿笑了一笑，带他走了过去。他们走到一位小朋友面前。
　　
　　“他砌的这部分有70块。就这一堆他已经弄倒了60多次。”
　　
　　黎广宇有点吃惊，他望着几十块的牌子，他已觉得眼花缭乱。由于为了防止牌子倒掉，
　　
　　场内没有开空调。但是，那位小朋友却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地把牌子放在有规律的距离里。他的汗水已从他的额上滴到地上。黎广宇已经知道这并不简单，这里面根本就是一项充满考验的长跑。这时，他的眼睛湿润了。
　　
　　“妈妈，我要走。”一位女孩子的牌倒了。她却跑到她妈妈跟前嚷着。无论她妈妈如何哄她她还是扯着她妈妈的衣服要走，她妈妈没有办法，只好领着她出去。只见工作人员摇着头划去了她的名字。那边，又传来了一阵哭声，一位小女孩又把一大遍骨牌弄掉了。旁边立即有人议论：“这可是她昨天一天的工夫。”可是，那位小女孩却擦干了眼泪，又继续从头把牌子竖起来。此情此景，黎广宇都看在眼里。
　　
　　在他的脑海里，眼前的一座座骨牌里蕴藏着小朋友们的那种坚韧的毅力……
　　
　　《十七岁的承诺》附稿中这样写到：“人所付出的不一定有收获，但不付出绝对没有收获。在强者中，无数的挫折只会更容易激发起他自身的潜力。这是一种可怕的力量。我身上到底有没有？1998年1月10日，那天很平静……”
　　
　　傍晚，邓凯儿回到家，她打开了报纸箱，又马上合上，进了门。她把一袋鱼丢到厨房后说：“现在报纸箱也不管用，几天的报纸也丢了。”
　　
　　“那又怎么呀？不就少看几天嘛。”黎广宇说。
　　
　　“明天，我到单位拿几份回来。”
　　
　　“算了吧。不看报纸就看电视吧。”
　　
　　妈妈没有答，她走进了厨房。“广宇。”不久她又叫到：“帮我下楼买咸蛋回来。”
　　
　　“在哪呀？”“市场门口转左，有位阿婆在那的。”
　　
　　马路上的街灯已经亮了起来，路旁的房屋里传来一阵阵炒菜的声音，小贩也准备收铺了，叫“晚报”的声音不绝。黎广宇拿着咸蛋走在大街上。
　　
　　“打荷包啊！”一声吆喝后，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正追着一个人往马路上跑去。黎广宇马上把身子一仰躲开，但却不注意，碰到了卖报纸的小贩，把一份报纸撞倒在地上。
　　
　　“你怎么搞的。”
　　
　　黎广宇连声道歉，他把那份报纸捡了起来，不察意地看了一下，他的脸上马上一动。
　　
　　“哎，你没买看什么呀？”小贩道。
　　
　　“我买下它。”黎广宇说。
　　
　　回到家，黎广宇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他借上洗手间的机会把报纸带进去，他琐在房间里，把报纸摊开，只见报纸上写着：“市少年宫招生，具体有柔道、声乐、声乐练耳、绘画……”
　　
　　黎广宇一直看下去，只见报名截止日期是1998年1月10日。“明天！”黎广宇心里觉得有点幸运。
　　
　　吃饭的时候，黎广宇的眼睛还一直不离报纸。
　　
　　“你都看到会背了。”妈妈说。
　　
　　“我想明天去报名。”“你自己决定吧。”妈妈点了点头说。
　　
　　早上8点多，晨曦的雾还在和流花湖的水汽渗透在一起。黎广宇此时的心境与以前大不相同。
　　
　　今天的市少年宫和前几天大不一样。到处都是人群，都是家长领着孩子来报名的。远处看，不怎么样。近处观之，却令人大为震惊。所有的家长都心急如焚，带着孩子跑来跑去。有些孩子大吵大闹，其父母却大打出手。有的家长带来的孩子却是刚会走路的。细心看时，可能还会发现有的报名的孩子还在襁褓之中的呢。黎广宇穿梭着人群，越看越觉得奇怪。为什么家长硬要孩子来的却不愿来。家长不理不管的自己却来呢？调换不是很好吗？
　　
　　黎广宇来到了声乐班的报名点，他走到队后面。旁边的人不停地谈论着。
　　
　　“你的孩子多少岁？”
　　
　　“5岁了，不过现在到少年宫难过上大学。”
　　
　　“我说也是，他们招的全是资质高的和有基础的。”
　　
　　“市少年宫嘛是严格点，好在我女儿进过艺术学校。”
　　
　　“我看这里都是，我的那个小不点在学校是常常拿奖的。”
　　
　　轮到黎广宇了，他把报名表放在桌子上。他的身影把桌子遮黑了。工作人员抬头看了看他：
　　
　　“你帮谁来报名？”
　　
　　“我呀。”黎广宇不解地问。
　　
　　“这么大，你是不是艺术学校送来的？”工作人员说。
　　
　　“哪呀，我自己来的，我什么都不会。你们不是全市招生吗？我可没有超龄。”
　　
　　“我只是负责报名的，你可以报他们收不收你我可不知道。”工作人员一边摇头一边写着通知。写完，黎广宇接过纸条转过身来，旁边有几个人看了他几眼。黎广宇看了看纸条，只见上面写着：“1月19日，105合唱室面试。”
　　
　　黎广宇走在两条队的中间。这时，他改变了以往的走路方式，他把他的八字脚收了起来，抬起头走着。他的旁边，全是在艺术上已经出类拔萃的孩子和一群望子成龙的父母……这段路，黎广宇走得非常坚定。
　　
　　东风西路上，黎广宇一边走着，一边用手拨着流花湖公园的栏杆。在这个孕育他成长的地方，他感到有一种亲切。在这里他没有一丝感到失落，湖水挥发出来的气息只给了他一样东西——希望。
　　
　　面试那天，黎广宇早了一个小时来到合唱室。他站在走廊上，看着表。心里有点后悔这么早来。他翘起手望着空空的篮球场，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王英贤？”黎广宇走了过去。
　　
　　“你来干什么？”黎广宇说。
　　
　　“我来看你，看你怎样抢饭吃。”王英贤说。
　　
　　“好家伙，说话这么有深度！”
　　
　　这时，有许多家长带着自己的孩子来了。不一会就占了整个走廊。
　　
　　“我看他们最大的顶多七岁，你跟他们抢呀？”王英贤说。
　　
　　“那又怎么了？能力不分年龄。”黎广宇说。
　　
　　“瞧，轮到你说话有深度了。”说着，他们走上了走廊。这时，人们渐渐向两边退开。留下了中间的一条路，一位老师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过来，后面跟着比较大一点的同学。
　　
　　老师开了合唱室的门，人们就挤了进去。
　　
　　“家长们别挤，孩子们先进来。”老师说。
　　
　　黎广宇走进了合唱室，他马上被课室的艺术气氛感染了。只见课室中间有台三角钢琴，地毯的尽头是三层的阶梯，都是复合木地板，上面可分站六个声部。屋子在射灯下呈淡黄色。黎广宇一直站在那里凝视着，使许多家长对他以怀疑的眼光。
　　
　　老师把一叠文件放在钢琴上，他坐下来，打开键盖说到：
　　
　　“来吧，家长先坐在一边，孩子们过来。”
　　
　　一群小朋友马上围在了钢琴旁，黎广宇排在最后，相比之下，黎广宇比他们高出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