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微亮。但月亮尚还挂在天上。大牛提着长矛一阵狂奔,引得村里的恶狗一阵狂吠。
昨天早上,大牛和白云飞与村里的一群年轻小伙子去镇上赶集。途中,经过恶鬼山脚下时,一头肥壮的小鹿突然从山林之中窜了出来。大伙儿一阵心热,可是正要上前猎捕时,那小鹿猛一转身又窜回了山林。众人一下子怔住了,眼睁睁地望着眼前的小鹿渐渐从视野中消失,竟无一人敢上山去追捕。
白云飞朝着山上发了一阵子呆,突然说道:“唉,为什么我们要一直饿着肚子,却不敢上山去打猎呢?”
其中一个少年立即回话道:“白云飞,别瞎想了,这恶鬼山邪门的很,谁进去了都不会再回来了。”
“我看,这些都是老人们在自己吓唬自己。我们不应该相信那些的。”白云飞说。
“可是,我听我娘说,以前村里遭过很可怕的一劫,就是在这山上发生的!”大牛说道。
“就算以前真的遭过什么劫难,那也不一定代表现在仍会遭劫难啊!为什么我们要因噎废食呢?”白云飞说道,“我们现在朝不保夕,而眼前却放下这么一座富饶的山林不要,这岂不是‘不拣金蛙拣牛蛙’吗?想当年我们的祖辈们靠着这恶鬼山吃穿不愁的,可现在我们却要丢了这山去饿肚子,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好,好,说得好!”白云飞正说到兴头上时,一个少年突然闪了出来,挡在大路中央,拍手说道,“说得好啊,看来白少侠志在千里啊!”
那少年穿着一身绸缎大袍,边说边舞动两条宽大的衣袖,神情甚为睥睨。头顶上还束着一只澄亮玉簪,脖子上也戴了圈粗项链,与前面这群少年的粗布破衫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光说大话谁不会?有本事你到那山林里去打一只肥鹿回来啊!”赵成挑逗性地把两只胳膊搭在胸前,满脸嘲讽地望着他们笑。
“赵成,你又想怎么样?”大牛一向看不惯赵成的仗势凌人,于是走上前去,满怀怒气地问道。
白云飞不屑于与赵成争辩,拉着大牛想要离开。谁知赵成阴声怪气地回复大牛道:“哎呀呀,你瞧你,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不过我可没心情把时间浪费到和你这样的小子身上……”
这一下惹恼了性情急躁的大牛。大牛用力一挣,摆脱了白云飞的胳膊。只见他满身火气地冲了过去,大吼一声道:“竖子!你骂谁是太监了?”
赵成一向欺凌他人惯了的,当然不懂得退让,于是又反驳道:“你说呢?自然谁回应就骂谁了!怎么啦,小子,还蛮有义气的啊!有本事你就义气到底啊!”
这一来把大牛所有的脾气都给激将出来了。大牛自然不懂得考虑什么后果,跳上前去就来揪赵成。赵成以为他只是做个样子罢了,依然摆着他的造型继续盛气凌人。然而大牛很快便靠了过来,用力一腿朝赵成的小腿肚扫去。赵成吃不住,当即应声倒地,摔了个狗吃屎。大牛正要乘胜再好好教训教训赵成,白云飞却一把拦住了他。“大牛,不要太莽撞!”白云飞说。
大牛从小就只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他娘,另一个就是他表哥白云飞。他听他娘的话是出于孝顺,而听白云飞的话则是出于心悦诚服。不可否认,白云飞虽然与他年纪相仿,但在为人处事方面远比他考虑得要周到。于是,大牛强压住心头的火气,在白云飞的拉拽下就要离开。赵成显然不知趣,以为他们是怕自己才离开的,于是等他们走开了几步后便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声骂道:“妈妈的,孬种,有种你就来打我啊,哼,要你真有这种,我非叫我爹把你们全家都抓起来不可!”
赵成虽然家境贫微,但从来都不畏权势,对那些仗势欺人的纸老虎甚为憎恨。赵成这句话把他可气得差点要爆炸了,于是他立马一个转身,两三步就跳上前来,对准赵成的脑面就是一铁拳。赵成是亭长的独生子,虽然不是出自什么公卿世家,但他爹在当地也算有钱有势,所以从小都没吃什么苦头,更不用说挨什么打了。大牛那一拳打得赵成眼冒金花,踉踉跄跄地接连摔了好几个跟头。“张大牛,你……你……好大的胆子,我……我非叫我爹把你全家都抓去修弛道不可……”
“好小子,还敢嘴硬,老子现在就把你打得回不去!”大牛怒起一脚,正中赵成头部,痛得赵成嗷嗷直叫。赵成当即就被踢松了几颗门牙,嘴唇上满是鲜血。赵成疼痛不过,想要求饶,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大牛又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痛得他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大牛又顺手从地上提过一截树枝,抄起来就往大牛身上挥去。
一群少年平时都被赵成欺凌惯了的,看着大牛狠揍赵成,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快感,自然不会上前劝架。白云飞开始也任着大牛去给赵成一些教训,但猛见大牛突地一下就从地上抄起一截树枝朝赵成挥去,立即就为他担心起来,深怕他会惹出什么大祸来,于是赶紧上前,一把将大牛的胳膊扯住。赵成歪着脑袋,本以为大牛一棍子就要打到自己身上来,害怕得将一对眼睛闭得死紧。然而等了半天大牛都无啥动静,就不自觉地睁开眼来。只见大牛回过头去,望着拽着他的白云飞直瞪眼。赵成赶紧趁机从大牛手里挣脱了出来。
“表哥,你……你为什么不让我教训这小子?”大牛不解地问道。
“大牛,别莽撞,让我跟他说几句!”白云飞说。
大牛只好闪到旁边,给白云飞让开一条道来。
白云飞拍了拍大牛的肩膀,向赵成走去。
“这样吧,赵公子,”白云飞说,“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赵成不知白云飞想干什么,不解地问道:“打什么赌?”
“很简单。就按你说的,我到那山林里去打一只鹿回来,如果我赢了,你以后见到我们就主动让路……”
“这个好办。不过,要是你输了,从此就被困在那深山里了,可是你自找的!”赵成迫不及待地说道,“不过你放心,就算你真的出不来了,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你姨妈一家的。”
其实赵成也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吃亏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干的。他在想,只要这小子进了那山林,就是等于死路一条了,这样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一个眼中钉,所以故作豪爽地提出会“照顾”张大妈一家。这点小心计白云飞当然看得一清二楚,但他早已决定要到那山林里去探险了,只是一直以来犹豫不决,想趁此机会坚定自己的信心,所以也毫不退避地答应了。
大牛猜不透白云飞心中的想法,一口喊道:“不行!表哥,只要你不拦我,我一下子就结果了这小子,哪需跟他打什么赌!”话还没说完,大牛就握紧拳头朝赵成跨去。
白云飞一把抓住他,说道:“大牛,别冲动,我自有分寸!”
大牛愣愣地看了他半天,尽管仍想不明白,但还是退了回来。他想,平时表哥总是有一些我想不到的点子,听他的话终究是没错的。
赵成怕大牛又来揍他,赶紧一灰溜跑了。
大牛想了半天,突然猛拍一下脑袋,恍然大悟似地说道:“我明白了!表哥,还是你聪明,没想到竟想出这么个好点子!”
白云飞一笑,问道:“那你说说,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好点子?”
“咱们可以到集上去买一只鹿回来,反正他也不知道这鹿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大牛佩服地拍了拍白云飞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这下赵成这小子可栽到咱们手里了。”
白云飞听后不禁一喜,想不到一向粗鲁的表弟竟也想出这么一个好点子来。“不过,这次我不想再用什么花招对付那小子了!”白云飞说。
赵成甚感意外,不禁问道:“那你又想用什么招了?这下我可实在猜不着了。”
白云飞微微一笑,说道:“这次我想来点真本事!”
“什么,你真要到那山林里去?你没有中邪吧,那山林可是死过好多人了的耶!”
“我没有中邪。”白云飞说:“其实,我早就想看看那山林是不是真像老人们说的那般玄乎了,但一直犹豫着不敢进去,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坚定我的决心,一举两得嘛……”
大牛自然不愿听白云飞的解释,对他一肚子的埋怨。然而事已成局,也不便再多说什么。本来他是想先好好休息几天,等到养足精神后跟白云飞一起上山的,可万万没想到白云飞竟然瞒着自己先上山去了。
“嗳呦,这不是大牛吗?这么一大早就慌慌张张地要干嘛去呢?”
正要出村子的时候,碰到起早卖鸡的赵婆婆。赵婆婆是个精明强干的人,虽然已年过六旬,经过昨晚的折腾后竟也能照样早起,而且还依然精神抖擞。
“没事没事!”大牛搪塞道。
赵婆婆是个精明强干的人,探眼看了大牛一眼,立即问道:“大牛,你这是不是要上山啊?”
大牛嗯了一声,继续朝山上赶去。
“不行啊。”赵婆婆说,“昨天有一个外地女子就问过我恶鬼山在哪里,我告诉她后她就上山了,这不,现在都不见她下来呢。这恶鬼山挺邪门的,你还是别上山了。”
大牛停下来站了一会儿,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赵婆婆望着大牛那魁梧的身影,叹着气走开了。
大牛挺着那杆家传长矛,在恶鬼山上四处搜寻着白云飞的身影。
这恶鬼山说来也怪。十几年前,村里的人都靠着这恶鬼山过日子,每天打柴狩猎的,倒也过得富足。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上山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后来族长带领村里的男人上山去找寻,结果先上山的那批人几乎都死光了,只剩下两三个人血肉模糊地跑了回来。其中两个一到家就倒地而亡,只剩下一个昏迷三个月后醒了过来,却弄得喉头打结,变哑巴了——这就是哑老头了。从那以后,大伙儿再也没有人敢上山了。经过这十几年的休养生息,这恶鬼山上变得猎物成群树木丛生,呈现出一派生机景象。
“啊——”一声尖叫在丛林深处响起。
大牛寻那声音而去,只见一棵大树后面有一块从衣服上撕下的绸缎,上面还残留着几根兽毛和几点血迹。大牛大吃一惊,想不到这恶鬼山上还真有些邪门。想到这里,大牛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长矛。
忽地一声,一阵狂风卷来,搅得所有的草木都翻滚起来。
大牛回头一看,只见一只吊睛白额的黄纹虎蹦了出来。那家伙肚皮塌陷下去,显然好几天都没进食了。大牛大喊一声,蹦到几步开外,提起手中的长矛就像那家伙挥去。那家伙大声怒吼着,朝着大牛张牙舞爪。
大牛心中到底有些慌张,空挥舞着矛不敢靠近那家伙。那黄纹虎似乎也对大牛有些畏惧,摇头晃脑地咆来哮去,始终不敢扑过来。大牛想了想,决定趁机刺它一枪。可是正当大牛鼓足勇气要行动时,那黄纹虎却转过身去,一瘸一拐地去了。大牛仔细一看,才发现那黄纹虎是个天生的瘸腿虎。这一下大牛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猎物丰盈的恶鬼山上这支森林之王还会饿着肚子了,内心里反倒生出一丝怜悯起来。于是大牛就目送着它渐渐远去,完全取消了趁其不备攻击它的念头。
大牛在那里稍息了片刻,正要离开,却3突然听到山林里传来阵阵老人和小孩的谈笑声。然而那声音听起来却甚为亲切,丝毫没有老人们口头传说的那些山精妖怪那般恐怖。大牛不禁想道:“难道那些山精妖怪和人一样,也是有七情六欲和耳朵嘴巴的?要不然他们怎么也会笑了?”这样想的时候,突然又传来滚滚马蹄声,中间还夹杂着些男人们的叫骂声和金戈碰撞的声音,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之久。之后又传来种种鸟兽的惊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然而大牛此时只一心想找到表哥白云飞,对这些鬼怪之事倒也毫不畏惧。他挥舞着手中的长矛,肆意地飞铲着前面的荆棘杂草,大声呼喊着:“表哥,我是大牛,你在哪里啊……”然而空山回响,只听到无数的回音反弹回来,就是听不到白云飞的任何回应。无奈,大牛只好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边走边找,好不辛苦。
突然间,大牛只觉有一阵清风从身后飘过,但转瞬间便消失了。大牛本能地将长矛向后挥去,却只觉手臂上一阵酸麻。他赶紧收回长矛,转身一看,不禁大叫:“怪事,怪事……”只见躺在一边的竟是一棵足有两个人才能环抱得住的参天大树!更为奇怪的事,那棵大树竟然被拦腰劈断,而且断裂处平整无比,就像是一根蜡烛被一把绝世宝剑拦腰斩断一般。
大牛四处张望,竟然看不到一个人的踪影。他以为是有人在故意戏弄他,一时大发雷霆,挥臂就砍向那可倒在一边的树。然而大牛虽然力大如牛,但终究不曾精习过武艺,一臂之力只能将那棵老树劈得枝干乱抖。除了被劈之处落下一大块碎木外,老树的其他地方倒并无损害。
正在这时,一只肥硕的小野兔从草丛中窜了出来。大牛已忙活了大半夜,看到眼前一闪而过的肥兔,不觉饥饿无比。再加之胸中火气郁结,猛地一下便将手中的矛朝那小野兔迅猛地射去。眼看着那小生命就要丧生于大牛的矛下,一枝银羽箭突然飞了出来。大牛的长矛与那银羽箭猛地一碰,便双双弹了开来。那小野兔侥幸保命,赶紧飞也似地逃了开去。大牛大怒,抡起拳头就冲了出去,想要找那坏他好事的银羽箭的主人理论理论。却听嗒嗒地一片声响,整个恶鬼山都随之震动起来。大牛极目望去,只见丛林中旌旗飘舞,一大队身着金甲的朝廷骑兵飞奔而来。那些骑兵所到之处草折鸟飞,一片乌烟瘴气。
“奇怪,朝廷的军队怎么也到这小山沟来了?”大牛操起插在地上的长矛,赶紧退到一片浓密的荆棘丛中,隐藏了起来。
很快,那些骑兵便奔了过来。
大牛躲在荆棘丛中,将那些骑兵的一举一动都看得清清楚楚。只见为首的是一个将军装扮得人物,戴着一副虎头盔,穿着一身金鳞甲,腰间挂着一柄玉柄宝剑,胯下是一匹毫无杂毛的皓白壮马,脸色微青。旁边一匹棕色骏马上坐着一个文官模样的人物,须发稀薄,面色白净。
那个文官模样的人物指了指不远处插在树上的那枝银羽箭,朝身边的武士大喊道:“快,替赵伦取回那枝银羽箭来!”
很快,便有一个骑兵从马上翻身下来,跑过去把那枝银羽箭从树上拔了出来,然后呈给马上的将军。然而那将军似乎并没有回过神来,在白马上静坐不语。那个文官模样的人物见状,从那骑兵手中接过箭来,然后呈到那将军面前,说:“赵伦,什么事情比这御赐的银羽箭还重要啊,竟让您耿怀于此!”
那将军又沉思了良久,回应道:“公冶太仆严重了!御赐的银羽箭自然重于一切,就算是我赵伦的性命与之相比,也是微不足道啊!”
那个被称作公冶太仆的说道:“既然如此,赵伦为何又一直沉思,却连皇上御赐的银羽箭也置于一边呢?”
说完,公冶太仆又将手中的银羽箭往赵伦跟前送了送。赵伦立即恭敬地用双手接了过来,把它插进了腰间的箭袋里,然后说道:“公冶太仆有所不知。并非末将有意怠慢,只是末将自幼精习射术,别说百步穿杨,就算千丈射蝇也绝非神话。”
“将军这么一说,我可就真有些摸不懂将军了。”公冶太仆说道,“先前见将军张弓引箭时信心十足,结果却扑了个空,我还道是将军倚技自傲所致。可是刚才将军却在卑职面前自称‘末将’,才知原来将军为人谦逊谨慎。如此谦逊却也失手,看来将军这百步穿杨的功夫也并非世人传说的那般厉害啊!”
赵伦显然对公冶太仆这段带刺的话颇为不顺耳,立即回复到:“我赵某一生效忠朝廷,从不会屈服于任何人之下。之所以在太仆面前以‘末将’自称,只因不想逞一时之快,而招来小人忌恨,致使皇上被蒙蔽,加难于国运。”
“看来赵伦果真忠君爱国,可敬可佩啊!”公冶少仆说道。
“过奖过奖了,不敢与少仆争锋啊!”赵伦回敬道。
大牛在荆棘丛里甚为难受,稍微移动一些便被扎得揪心般地疼痛。他在心里一心盼望着那些官兵快些离开,可是那将军和太仆相互之间明褒暗诘地就是不肯离开。大牛等得心中发慌,不由得焦躁地小声叫骂了一句。然而山林里空旷寂静,大牛这一声并不算响亮的叫骂自然难逃精明的赵伦和公冶太仆之耳。
“谁!”赵伦怒吼一声,顺手从腰间抽出一枚箭,迅猛地朝大牛发了出去。
大牛大叫一声不好,迅速抽身闪开。然而那箭犹如闪电般飞来挥起,大牛眼见躲闪不过,只好抡起长矛,将飞来的箭打断在地。赵伦一箭不中,紧接着又发出一箭。同时,所有的弓箭手都拉开了弓,整整齐齐地瞄准了大牛。大牛一把抓住飞来的箭,反投向赵伦。赵伦万万没有料到这荒山野岭上竟也有这般厉害的人物,赶紧俯身躲开箭镞。大牛乘机从荆棘丛中跳将出来,挥矛扫向赵伦的马腿。白骏马突遭惊吓,立即发出悠长的嘶鸣,纵身提起前蹄。赵伦身子一斜,险些掉将下来。大牛不等他坐稳,便又发一枪,直扫他的天灵盖。赵伦终于吃不住,一下子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大牛赶紧翻身上马,然后调转马头,用力踢了踢马屁股。那白骏马性子极烈,一下子冲入马骑中,搅得其他马群一阵骚乱。好几个士兵被冲撞下马背来,被纷乱的马匹踩得伤痕累累。弓箭手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搞得不明方向,好不容易明白是什么回事,大牛又调转了马头,直朝前面的弓箭手奔突过来。大牛用力一提缰绳,那白骏马便“嘶——”地提起前蹄,将马头前的几个弓箭手踢出几丈开外。大牛回头看了看,见那些官兵一阵纷乱,便又使劲地踢了一下马屁股。白骏马疼痛不过,使出浑身力气冲了出去,转眼便载着大牛驰出几百米外。
公冶少仆驱马至赵伦跟前,说道:“想不到赵伦被世人称作英雄,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山野蟊贼也无可奈何啊!”
赵伦怒瞪了公冶少仆一眼,说道:“燕雀之见,安知鸿鹄之志!”说完从肩上取下弓来,然后取出那支银羽箭来,拉圆了弓,使劲放了出去。
“赵伦,就算要洗雪刚才的耻辱,也不必作这些无用的努力吧。那蟊贼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将军这样毫无方向地乱射一箭,不怕再一次打破‘箭无虚发’的纪录吗?”公冶少仆说完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挑衅。
赵伦没有理他。过了一会儿,赵伦把中指放进嘴里,用力地吹了吹气,一声嘹亮的哨响立即穿透了丛林,朝远处渗透开去。
很快,那匹白骏马便沿着原路返了回来。马背上,大牛昏睡在上面,背上的银羽箭已深深地插了进去。
“抓住他!”赵伦一声令下,只见两个士兵疾步上前,将大牛掀下马来,然后用很粗的绳子将他捆住。
赵伦走到大牛身边,用剑抵住他的下腭,问道:“说,公主在那里?”
“公主?什么公主?”大牛被问得莫名其妙。
“还在装蒜!”赵伦一怒之下,使劲一脚踢在大牛身上,踢得他直打踉跄。大牛刚受箭伤,这一脚又劲道十足,痛得他在心里嗷嗷直叫。然而大牛天性倔强,死也不肯示弱,站在那里毫无畏惧地瞪着赵伦。
赵伦被大牛瞪得心里发毛,正要再一拳打过去,被公冶少仆一把拦住:“赵伦,找公主才是正经事,不如就先把他绑起来吧!”
赵伦一想,甚觉有理,说道:“好吧,先把他装进麻袋里,然后绑在马背上!”
于是,大牛被绑在了一匹老马上,跟随着那些官兵一颠一簸地出发了。大牛被那老马的脊背折腾得好不痛苦,一路上叫苦不迭。那些官兵是不会管大牛死活的,一个劲儿地驱赶着马匹狂奔而去。森林里立即腾起阵阵尘雾。
正在行进中时,一棵大树突然倒塌下来,横在路中央,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谁!”赵伦怒吼一声,赶紧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这时,从一边的草丛中传来阵阵咆哮声,凶猛异常。众人大骇,相互张望着不敢前进。赵伦有皇命在身,因为拖延了时日,已被皇上责备多次,所以此时心中窝火,顺手便从旁边一个侍卫手中取过一柄长戟,朝那草丛中投掷过去。随着这一掷,草丛中突地跳出一只身长丈余的母老虎来。众人吓得屁滚尿流,赶紧翻身下马,躲在马背后。然而那些马匹在战场上一个个英勇无比,可是一见这只万兽之王,立即吓得转身逃去。骑兵们使劲地拽住缰绳,可是丝毫阻挡不住那些马匹的倔强冲撞。很快,除了赵伦的那匹白骏马外,几乎所有的马匹都逃遁得无影无踪。大牛也被那匹老马载着狂奔了出去。
赵伦命令所有弓箭手准备强弩,全部瞄准那只母老虎。那只母老虎似乎知道杀身之祸即将来临,竟拼命似地一跃而起,扑向人群中。所有人吓得立即扔掉了手中的弩和箭,转身逃遁而去。公冶少仆惊慌过度,一不小心撞到一棵大树上,额头上立即起了个老大的疙瘩。赵伦本想与这烈兽拼命一搏,转眼一看,却发现所有的士兵都已纷纷失魂逃去,胸中霎时之间斗志全无。无奈之下,赵伦只好松开缰绳,赶着那匹跟随了他多年的白骏马冲向那只母老虎,然后趁机逃去。
“哈哈……哈哈……”空旷的山林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尖声长笑,嚣张而肆无忌惮。
“公主?”公冶少仆心中一愣,立即高声喊叫起来,“公主,是公主!赵伦,快,快,公主果然在这里!”
赵伦自然也听到了那女人的笑声,但他并不显得十分慌张。“公主现在有意要回避我们,就算近在咫尺,我们也是很难完成皇命的。不如我们先退出这山林,然后埋伏在各个山口,只要她一步出这片山林,我们就可以立即带她回宫交差了。”赵伦立即下令全部撤出山林,朝山脚下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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