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死魂复回
老夫人、赵婆婆和一群丫鬟惊惶地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丫鬟忍不住地自言自语道：“这下可坏了，老爷和白管家进去了那么长时间，至今连人影都没有，也不见阿桂出来，他们不会有什么事吧……”
老夫人立即喝止她道：“香莲，你又在瞎说些什么了？老爷吉人自有天象，不会有事的……”
那个叫香莲的丫鬟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连呸了好几声：“该死的嘴，又在胡说八道了，老爷肯定会平平安安地出来的……”
赵婆婆站在老夫人身边，看到族长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觉心神不安。她使劲地拍了自己一巴掌，说道：“唉，老夫人，您看看我，简直就是一白虎星下凡，一到这儿来就给您添了这么大的乱子……”
老夫人倒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马上说道：“赵婆婆，这可不能怪您。要不是您到这儿来，恐怕大家都还睡在屋里，就算这大火把整个村子烧了也没人知道。凡事自有天意，或许这也是上天的安排吧……”
正在女人们被搅得六神无主时，阿桂肩扛着满身焦糊的老族长从火堆里蹦了出来。一群人赶紧唧唧喳喳地簇拥上去，从阿桂肩上把老族长轻轻地抬了下来。
“阿桂，见到张大娘和白管家了没有？”老夫人冲阿桂问道。
只见阿桂撩起身上破旧的短衫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然后垂头丧气地摇着头：“对不起，老夫人，阿桂无能，将整个屋子找了个遍也没看见白管家和张大娘。”
“唉，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老夫人正要继续说下去，转眼又见阿桂那满是愧疚的脸，于是改口说道，“算了，阿桂，你已经尽力了，别再自责了！走吧，我们赶紧把老爷抬回去歇着罢！”
“那好，您和丫鬟们先回去吧。我还得和几个家丁在这里守着。火虽然扑不灭了，但防止它扩散开来还是可以的。”阿桂停了片刻，脑子里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接着说道：“对了，我把大牛安置在西边的那间客房里。镇上的薛郎中还在给他看病了，麻烦您回去后再安排一两个人看看他。”
“这是当然的。今晚这儿可得要辛苦一下你们几个了。”老夫人说完，便和几个丫鬟搀扶着老族长回去了。赵婆婆见老族长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而自己也已出来了好长时间，觉得继续留在这儿有些不妥，便辞过老夫人后回去了。
阿桂立即叫来几个家丁，在大火周围泼了上百桶水。为了安全起见，几个人轮流看守着火堆，一直熬到天亮。
老夫人回去的时候，薛郎中正在给张大牛扎针灸。此时张大牛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睛尚还无神，而且耷拉着脑袋，显得疲软不堪。两个家丁将他的肩膀扶持住，使他让正坐起来，配合薛郎中为他扎针灸。
“薛郎中，劳驾了！”老夫人一进屋便向薛郎中拱了拱手。
“哪里哪里，老夫人实在太客气了！”薛郎中回礼道。
“敢问薛郎中，这位小兄弟病情如何？”老夫人问道。
“其实，这位小兄弟并无大碍，只是吸入了一些蒙汗粉，再加之受到浓烟的熏烤，体内积聚了些许烟毒而已。”薛郎中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只要我为他再扎完这最后几针，他就可以彻底恢复了。”
“那好，”老夫人说，“等您扎完这最后几针，还请速去为我家老爷看看。他也中了烟毒了。”
“老夫人不用担心，老爷的情况我已清楚。只要我开一剂药方，他老人家自然会马上康复。”薛郎中一边说一边在张大牛背后的穴上扎了一针。张大牛突然大叫一声，陡然坐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张大牛粗声一吼，将薛郎中喝退了开去。
“你醒了？”老夫人说道，“薛郎中都为你扎了半天针灸了！”
张大牛见老夫人也在跟前，怒瞪的双眼马上收敛了回来。他环顾一下四周，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老族长家里。然而就在刚才扭动身子的瞬间，他突然感到全身上下一阵剧痛。他这才想起自己身上已被眼前的这个郎中扎了数不清的针眼了。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在我身上扎针？我又怎么在这里？”张大牛性子一急，一股脑地问了几个问题。
“大牛，休得无理！”老夫人说道，“刚才你家失火，是我们救你出来的！”
“什么？”张大牛立即从床上蹦了下来，“那我娘有没有事啊？她现在在哪里？”
老夫人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时间竟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然而大牛是一个急性子，嗖地一声便嚯出房门，径直朝自家宅院跑去。
等到大牛跑到自家门前时，火焰已经慢慢消退了。所有的一切，包括他家的门梁与床榻，都早已被无情的大火化作了灰烬。大牛虽然是个粗汉子，竟也一时感心起来。
“娘，你在哪里？”大牛纵身跨入了已是满地灰烬的家里，大声地喊着。他发疯似的用手在一片废墟中刨着，可是从这边刨到那边，始终都不见她娘的影子。
好久，大牛才从废墟中走了出来，沮丧地耷拉着脑袋。
“难道，我娘就这样在火堆里消失了？”大牛弯下腰来，低着头坐在废墟边上，一语不发。
这时，老夫人在几个丫鬟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大牛，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毕竟你也没有找到你娘，这就表明她还有存活的可能。再说，我们也没有找到白管家，说不定他已把你娘救了出去，现在正在一个地方好好地活着呢！”老夫人安慰他道。
可是老夫人的安慰丝毫不能削减大牛心中的伤痛。大牛依旧一言不发地低着头，用一双粗大的手托在两鬓的太阳穴上。老夫人怜惜地走到他旁边，用手梳理着他头上邋遢的头发。好久，大牛终于抬起头来，对老夫人说道：“我娘真的还会回到我身边吗？”老夫人肯定地点点头，说：“在事情尚未确定之前，什么结局都有可能发生。”
大牛已经别无他法了，只能暂且靠相信老夫人来安慰自己。他终于站起身来，安静地看着远方。
“大牛，你先暂且住在我家吧。我已经叫丫鬟们收拾了一间空房，什物杂件虽还不够齐备，但勉强住一宿还是可以的。今晚你就先将就一下吧，明天一早我就叫人给你送些日常用品去！”
大牛想了想，说道：“多谢老夫人为我如此操心，不过我还是觉得住到我表哥家要方便些。”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强人所难了。”老夫人边说边从一个丫鬟手中接过几件男人的衣服，说，“这几件旧衣服是家里的几个家丁的，原本是准备等你搬进我家后给你日常换洗用的。既然你现在坚持要到你表哥家去，那这几件衣服就权当我这个长辈给你的一点心意吧。”
大牛一向不拘小节，根本不懂得虚言谢绝之类的客套虚礼。想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而这几件衣服自己也确实用得着，就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过来。
此时天已快亮，远处的鸡鸣声也隐约响起。大牛辞过老夫人后，就匆匆忙忙地朝村子外走去。
白云飞比大牛大一岁，自幼父母双亡，是靠吃百家奶长大的。白云飞的母亲和大牛的母亲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自从白云飞的父母在二十年前双双逝世以后，一直都是他这位姨妈带着他。从小到大，他的这个姨妈都把他当作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但白云飞是一个有志之人，不甘于长久寄人篱下，所以在十八岁那年就亲手在村子外的白虎河上建了一个小木屋，从此以后就一直一个人住在那里。
大牛径直来到白云飞家，用力拍了拍门上的铁环。“表哥，是我，快开门啊！”
然而，里面却一丝回应也没有。大牛以为白云飞早已深睡了，就只好拣了根小木棍挑开了门闩，然后自己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黑。大牛凭经验来到了桌边，从桌子上摸到了一盏油灯和火石，便啪啪两下将油灯点亮了起来。大牛左手抱着老夫人送给他衣物，右手掌着灯，缓缓地朝里屋走去。
可是，等到大牛走进了里屋，竟发现白云飞的床上空无一人。“表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回家休息啊？”大牛喃喃自语着，躺在床上就想呼呼大睡。正待要脱衣服的时候，蓦然想起昨天早晨的事来，大喊不好，从床上蹦将起来。大牛立马奔出小木屋，往恶鬼山上极目望去，只见山林中火光点点。“不行，我得立即去山林！”大牛回屋顺手拿了把长矛，就朝恶鬼山上疾驰而去。
老夫人、赵婆婆和一群丫鬟惊惶地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丫鬟忍不住地自言自语道：“这下可坏了，老爷和白管家进去了那么长时间，至今连人影都没有，也不见阿桂出来，他们不会有什么事吧……”
老夫人立即喝止她道：“香莲，你又在瞎说些什么了？老爷吉人自有天象，不会有事的……”
那个叫香莲的丫鬟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连呸了好几声：“该死的嘴，又在胡说八道了，老爷肯定会平平安安地出来的……”
赵婆婆站在老夫人身边，看到族长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觉心神不安。她使劲地拍了自己一巴掌，说道：“唉，老夫人，您看看我，简直就是一白虎星下凡，一到这儿来就给您添了这么大的乱子……”
老夫人倒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马上说道：“赵婆婆，这可不能怪您。要不是您到这儿来，恐怕大家都还睡在屋里，就算这大火把整个村子烧了也没人知道。凡事自有天意，或许这也是上天的安排吧……”
正在女人们被搅得六神无主时，阿桂肩扛着满身焦糊的老族长从火堆里蹦了出来。一群人赶紧唧唧喳喳地簇拥上去，从阿桂肩上把老族长轻轻地抬了下来。
“阿桂，见到张大娘和白管家了没有？”老夫人冲阿桂问道。
只见阿桂撩起身上破旧的短衫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然后垂头丧气地摇着头：“对不起，老夫人，阿桂无能，将整个屋子找了个遍也没看见白管家和张大娘。”
“唉，也不知他们是不是……”老夫人正要继续说下去，转眼又见阿桂那满是愧疚的脸，于是改口说道，“算了，阿桂，你已经尽力了，别再自责了！走吧，我们赶紧把老爷抬回去歇着罢！”
“那好，您和丫鬟们先回去吧。我还得和几个家丁在这里守着。火虽然扑不灭了，但防止它扩散开来还是可以的。”阿桂停了片刻，脑子里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接着说道：“对了，我把大牛安置在西边的那间客房里。镇上的薛郎中还在给他看病了，麻烦您回去后再安排一两个人看看他。”
“这是当然的。今晚这儿可得要辛苦一下你们几个了。”老夫人说完，便和几个丫鬟搀扶着老族长回去了。赵婆婆见老族长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而自己也已出来了好长时间，觉得继续留在这儿有些不妥，便辞过老夫人后回去了。
阿桂立即叫来几个家丁，在大火周围泼了上百桶水。为了安全起见，几个人轮流看守着火堆，一直熬到天亮。
老夫人回去的时候，薛郎中正在给张大牛扎针灸。此时张大牛已经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睛尚还无神，而且耷拉着脑袋，显得疲软不堪。两个家丁将他的肩膀扶持住，使他让正坐起来，配合薛郎中为他扎针灸。
“薛郎中，劳驾了！”老夫人一进屋便向薛郎中拱了拱手。
“哪里哪里，老夫人实在太客气了！”薛郎中回礼道。
“敢问薛郎中，这位小兄弟病情如何？”老夫人问道。
“其实，这位小兄弟并无大碍，只是吸入了一些蒙汗粉，再加之受到浓烟的熏烤，体内积聚了些许烟毒而已。”薛郎中顿了片刻，又继续说道，“只要我为他再扎完这最后几针，他就可以彻底恢复了。”
“那好，”老夫人说，“等您扎完这最后几针，还请速去为我家老爷看看。他也中了烟毒了。”
“老夫人不用担心，老爷的情况我已清楚。只要我开一剂药方，他老人家自然会马上康复。”薛郎中一边说一边在张大牛背后的穴上扎了一针。张大牛突然大叫一声，陡然坐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张大牛粗声一吼，将薛郎中喝退了开去。
“你醒了？”老夫人说道，“薛郎中都为你扎了半天针灸了！”
张大牛见老夫人也在跟前，怒瞪的双眼马上收敛了回来。他环顾一下四周，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老族长家里。然而就在刚才扭动身子的瞬间，他突然感到全身上下一阵剧痛。他这才想起自己身上已被眼前的这个郎中扎了数不清的针眼了。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在我身上扎针？我又怎么在这里？”张大牛性子一急，一股脑地问了几个问题。
“大牛，休得无理！”老夫人说道，“刚才你家失火，是我们救你出来的！”
“什么？”张大牛立即从床上蹦了下来，“那我娘有没有事啊？她现在在哪里？”
老夫人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时间竟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然而大牛是一个急性子，嗖地一声便嚯出房门，径直朝自家宅院跑去。
等到大牛跑到自家门前时，火焰已经慢慢消退了。所有的一切，包括他家的门梁与床榻，都早已被无情的大火化作了灰烬。大牛虽然是个粗汉子，竟也一时感心起来。
“娘，你在哪里？”大牛纵身跨入了已是满地灰烬的家里，大声地喊着。他发疯似的用手在一片废墟中刨着，可是从这边刨到那边，始终都不见她娘的影子。
好久，大牛才从废墟中走了出来，沮丧地耷拉着脑袋。
“难道，我娘就这样在火堆里消失了？”大牛弯下腰来，低着头坐在废墟边上，一语不发。
这时，老夫人在几个丫鬟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大牛，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毕竟你也没有找到你娘，这就表明她还有存活的可能。再说，我们也没有找到白管家，说不定他已把你娘救了出去，现在正在一个地方好好地活着呢！”老夫人安慰他道。
可是老夫人的安慰丝毫不能削减大牛心中的伤痛。大牛依旧一言不发地低着头，用一双粗大的手托在两鬓的太阳穴上。老夫人怜惜地走到他旁边，用手梳理着他头上邋遢的头发。好久，大牛终于抬起头来，对老夫人说道：“我娘真的还会回到我身边吗？”老夫人肯定地点点头，说：“在事情尚未确定之前，什么结局都有可能发生。”
大牛已经别无他法了，只能暂且靠相信老夫人来安慰自己。他终于站起身来，安静地看着远方。
“大牛，你先暂且住在我家吧。我已经叫丫鬟们收拾了一间空房，什物杂件虽还不够齐备，但勉强住一宿还是可以的。今晚你就先将就一下吧，明天一早我就叫人给你送些日常用品去！”
大牛想了想，说道：“多谢老夫人为我如此操心，不过我还是觉得住到我表哥家要方便些。”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强人所难了。”老夫人边说边从一个丫鬟手中接过几件男人的衣服，说，“这几件旧衣服是家里的几个家丁的，原本是准备等你搬进我家后给你日常换洗用的。既然你现在坚持要到你表哥家去，那这几件衣服就权当我这个长辈给你的一点心意吧。”
大牛一向不拘小节，根本不懂得虚言谢绝之类的客套虚礼。想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而这几件衣服自己也确实用得着，就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过来。
此时天已快亮，远处的鸡鸣声也隐约响起。大牛辞过老夫人后，就匆匆忙忙地朝村子外走去。
白云飞比大牛大一岁，自幼父母双亡，是靠吃百家奶长大的。白云飞的母亲和大牛的母亲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自从白云飞的父母在二十年前双双逝世以后，一直都是他这位姨妈带着他。从小到大，他的这个姨妈都把他当作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但白云飞是一个有志之人，不甘于长久寄人篱下，所以在十八岁那年就亲手在村子外的白虎河上建了一个小木屋，从此以后就一直一个人住在那里。
大牛径直来到白云飞家，用力拍了拍门上的铁环。“表哥，是我，快开门啊！”
然而，里面却一丝回应也没有。大牛以为白云飞早已深睡了，就只好拣了根小木棍挑开了门闩，然后自己走了进去。
屋子里很黑。大牛凭经验来到了桌边，从桌子上摸到了一盏油灯和火石，便啪啪两下将油灯点亮了起来。大牛左手抱着老夫人送给他衣物，右手掌着灯，缓缓地朝里屋走去。
可是，等到大牛走进了里屋，竟发现白云飞的床上空无一人。“表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回家休息啊？”大牛喃喃自语着，躺在床上就想呼呼大睡。正待要脱衣服的时候，蓦然想起昨天早晨的事来，大喊不好，从床上蹦将起来。大牛立马奔出小木屋，往恶鬼山上极目望去，只见山林中火光点点。“不行，我得立即去山林！”大牛回屋顺手拿了把长矛，就朝恶鬼山上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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