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邹老师通过了第一批团员,在一节班会课上,她带有一些满足地对同学们说:
“你们别干着瞪眼睛,发展第一批团员,以后还有第二批,第三批……现在让我看看,还有多少人愿意加入团组织,举一下手。”
全班一大片的举手令班主任非常满意,于是,她的眼睛从第一行开始一直扫过去,但视线在黎广宇那里,停住了。
“你也举手,真不知耻。你的学习成绩别说是滑坡了,而且根本连坡也没有。让你坐在好同学旁边你的学习就会好了吗?李栩斐整天说你影响了她,你不好就算了,还连累别人。我说你别做这个梦了,你连学生也勉强。”
虽然这种话黎广宇是听惯了的,但班主任的话却使他感到就象在严冬下被人在全身淋透了冷水。
“别的不说,就说你的作业吧。说你健忘也只是好听,你的作业缺交也是‘世界纪录’的了。上次的主题班会我不是说了吗,‘不做作业的学生不算学生’你说你还象学生吗?”班主任说。
班主任说要找黎广宇的家长,碰巧黎广宇的妈妈出外了,但班主任以为黎广宇在套她,于是,在他未打通电话之前不允许他上课。
这节是体育课,同学们都出去了,为了防止意外,课室的门也锁着了,黎广宇只得站了出来。
“甄年昌,黎广宇没有来上课?”操场上,曹立问起了甄年昌。
“老师已说到他无药可救了。”
“我看是老师过分了点。”曹立说。
“我也想黎广宇不至于这样。”
“瞧,想到一块了。你呀,动真话了吧?”
“你别嚷,口头上我可从没有输给你。”甄年昌说。
“我俩整天斗嘴,这次我们也为黎广宇说几句话吧。”曹立说。
“我去。”
“我是班长,我去。”曹立说。
“你们还争呀,曹立,你都下台了,还不脸红。”邝倩婷不耐烦地说到。
曹立和甄年昌相视一下,笑了笑。
黎广宇独自站在走廊里,他尽量避开路过的老师,以免他们盘问一番。每逢有人从侧边走过,他都躲在课室门的凹进去的地方。他身子靠在门上,心里虚得很,他感到自己有些见不得人。他仰望着高大的教学楼,心里一片委屈。
下课,同学们陆续走回来,黎广宇仍然站在那里,每一位同学走过都要看他一眼,使他非常尴尬,但又无可奈何。
“邹老师找你。”邝倩婷对他说。
黎广宇刚走出走廊,马上遇见班主任和曹立。班主任看了看曹立对黎广宇说:“你去上课吧,回去好好想想,我真是恨铁不成钢……对了,以后曹立坐在你的后面,有什么问题找他帮忙。”
这就是问题的解决,这种释放对于黎广宇来说无疑又多了一份压力。
“黎广宇,你在看什么?”班主任问到。
“历史书,快要测验了。”
“算你吧,李栩斐,问一下他的一些题目。不然,这样看会睡着的。”班主任说。
李栩斐非常不情愿,但又没有办法,也只得拿起了书本。
“我可不是救你的‘药’。”李栩斐咕噜了一句。
“对!”黎广宇突然说到,却把李栩斐吓了一跳。随后黎广宇说到:“我记得有那么一句话。”
“什么话?”
“好象是什么‘只有自己才能帮助自己’。我的老同学对我说的。”黎广宇说。
“你的人缘也颇好的,连曹立也为你说情。唐太宗在位年号?”李栩斐说。
“贞观呗。”
放假了,黎广宇也不知哪来的冲动,交了几百块钱参加了学校的“生物科夏令营”。
炎热的夏季,温暖的海风中,珠海金海岸中学的饭堂里,领团的老师正对同学们安排活动:
“明天我们到九洲城、澳门环岛、无土栽培工程、圆明新园……每天晚上我们大约六点钟回来,同学们可以到传达室打电话回家。一人打一次,别煲粥!”
饭堂里只有四十几人,都是本校的。这会不能开得长,因为还有别的学校在等着。老师好象还忘了什么,补充道:
“哦,对了,明天晚上有个联欢晚会,我们的节目不要在其他学校面前丢脸。初一(5)班,你们这么厉害,是你们的了。”
同学们议论纷纷,老师又说:
“女同学们出节目,那男同学,怎么样?”
“我有!”一个男同学的声音在同学们中传了出来。同学们望了过去,只见黎广宇举起了手。
“傻架距?(粤语:他是傻的吗?)”同学们道。
老师用手顶了顶眼镜,重重地点了点头。
镜头里,一颗明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几种颜色的光,镜头往下,从珠海渔女的顶一直移到脚下。突然,镜头被遮住了。黎广宇忙把镜头往里收,测景窗内出现一个熟悉的脸孔。黎广宇把头移了出来。
“朱月雯?”
“同一间学校还没有见面了。”朱月雯说。
“小学的同桌,你在几班?”
“(5)班,和陈嘉丽一样。是呀,你今晚真的要上去呀?”
“都举手了,当然去了。你呢?”黎广宇问。
“也是,我和陈天艺,全斋(无伴奏)。”朱月雯说。
“陈天艺?好厉害啊。”黎广宇吐了吐舌头。
晚上八点,黎广宇在宿舍里走了出来赶去操场。路上,只见其他学校的同学正排着队走着,黎广宇把一张纸塞在口袋里,走了上去。
黑夜的幕布里,学校旁的山一片黝暗,只听见夜幕中海上的波涛在有规律地响。操场上,打着几口射灯。三百多位同学把操场围住。黎广宇坐在一旁,拿出那张纸,看了起来。
“有没有搞错?现在才来背歌词。”旁边的朱月雯说。
“心里不踏实。”黎广宇毕竟是第一次。这时,晚会开始了。同学们枕着涛声,伴着歌舞,感受着这个夏夜。而黎广宇却满手是汗。
“现在请一位四中的男同学为我们演唱,曲目由他自己说。”主持的同学说到。
黎广宇站了起来。他的身子好象有什么力量使他的动作非常缓慢,他的耳中感到外界非常宁静,脸上非常庄严。他感到身子已经不受他控制。他走了上去,向金海岸中学的校长致礼,他转过身来,望着同学们。奇怪!他突然感觉到自己非常放松,刚才的担心全部没有了。
“我演唱的是《长江之歌》”黎广宇话音未落,同学们一阵掌声。黎广宇头一嗡,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能听到冲他来的掌声。他有点控制不住,一激起……
“你从雪山走来……”马上又响起掌声。此时,黎广宇感到非常轻松,他渐渐改变了以前压紧的唱法,模仿出了竖唱法。朱月雯瞪起眼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陈天艺顶了顶她:
“他是谁?这么脸熟。”
“(1)班的,我小学的同学。”朱月雯说。
黎广宇唱到第二段时,突然忘了歌词。下面马上有动静了,黎广宇自己根本不相信自己的反应可以快了两倍,停了一下后,他居然可以用几个元音带了过去。同学们马上响起了善意的掌声……高音的bB结束对于当时的黎广宇是无法唱好的,但是他却处于激动,一激起竟然摸索到一些的方法。他打开口用“a”元音唱了出来。他把口一收,双手不手控制地向上摆起,头望后仰了一下。
《十七岁的承诺》附稿中这样写到:“每一个圆满的结局,都是由淡淡的涉足开始的。1997年8月2日那天夜晚使我难忘。在我的脑海里,歌声和大海的波涛和‘圆明沧桑’的炮声合在了一起,发生共鸣。”
一声闷雷打断了那位少年的思绪,105合唱室内,那座淡黄色的屋子稀落坐着几个人。少年走到钢琴前,一踩踏板,双手交替,亮出了一个长琶音。他把头一低,随后出来的是一阵流畅又熟悉的旋律。乐声中他眼睛湿润,凝目沉思,有一个人在他身后轻轻地哼了起来:“鲜花曾告诉我你怎样走过……”
“……鲜花曾告诉我你怎样走过,大地知道你心中的每一个角落……”秋风萧瑟,晚霞已经消退,广州市第四中学校园内飘荡着一阵优美的歌声。黎广宇提着空的垃圾箩走在校道上,两旁的树在秋风中沙沙直响,隐约的歌声使他有些陶醉,他走回去,声音越来越清晰,走过课室门口,他愣住了,原来是梁嘉勉组织的男生合唱,是拿去“97”校园艺术节的,说是男生合唱,组织和领唱却都是女同学。
放下垃圾箩,黎广宇朝梁嘉勉笑了笑,梁嘉勉没有理他,黎广宇很纳闷,这时,他发现所有的男同学都在这,他开始感到优美的歌声背后的故事并不优美。
“曹立,你看这本书怎么样?”黎广宇问到。
“《五星级练习》,我正要买呢,你怎么也有?”曹立边翻边说。
“我买的,不错吧。”
“你家里还有吧?以后,那些书我们交换来看。”曹立说。
黎广宇马上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但没有表现出来。他审视着曹立,只见他一片盛意拳拳的样子,黎广宇感到有些感激。
晚上,黎广宇从书包中取出那本书,摸了摸崭新的书本,他心里对以前自己的懦弱和放弃感到羞耻。天气很冷,他却一点不觉得,他仍然穿着一件背心,打开了台灯,狠狠地握
着斑马笔。此时此刻,他感到以前令他望而生畏的题目似乎挺容易,挺容易……
第二天早上下课的时候,黎广宇正想把第一节最后一题做完,曹立在后面拍了拍他,他转过身来,只见曹立把一本与他那本书一模一样的出来。
“你昨天买的?”黎广宇问。
“嗯,我把第一章做完了。”
“你一晚上做的。”黎广宇惊讶地问。
曹立也很奇怪说:“昨晚算少了,以往我不是这个数的。对了,你有没有带其他的书回来,咦,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不觉得我无药可救吗?黎广宇说。
“哪呀?都是别人骗你的。”
“我就是那样被人看不起。”
“管他那么多,自己看的起自己就行了。”曹立说。
两人说着,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黎广宇,拿本书下去。”上体育课时,曹立对黎广宇说。
“被老师收去怎么办?”黎广宇说。
“管他呢,哪怕是一点时间无也用上。”曹立说。
他们一人拿一本书,跑到了南操场。他们把书埋在草丛里,然后去上课。
自由活动的时候,他们避开老师,拿过书本,就在草丛里看起来。
“我还未曾试过复习功课象做贼似的。”黎广宇说。
“够意思了吧。”
每逢非主科课,他们都会夹着一两份资料上课,有空的时候,就抽出来,哪怕只是做了一,两题,他们也会满足。
音乐课上,正当他们享受着题目的时候,谢老师没收了他们的书。
下课后,谢老师留住了他们。
“曹立,你带坏头了。”谢老师说。
“不,是我愿意的。”黎广宇抢着说。
“哎呀,黎广宇,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不想让别人看不起,这我能理解,你抓紧时间也是对的,但也不要抓到课堂上来。不过,我也祝愿你能成功。”谢老师说。
“黎广宇,你找我?”梁嘉勉说。
“是,我……”
“紧张什么呀,说吧。”梁嘉勉不耐烦地说。
“我……哦,对了,我想参加艺术节。”黎广宇说。
“这个呀,你有什么打算?”
黎广宇把一张小测纸递给了她:“我都写在里面了。”
梁嘉勉刚接过纸条,曾燕先在门口叫她,她把纸条握在手里,走了出去。
“做早操了。”班长梁惠婕叫到。
同学们没有反应,梁惠婕走到门口,用手整齐地按下全部开关,这时,同学们才起来。
“黎广宇,把着个盒子帮我扔了。”曹立叫到。黎广宇接过盒子,走到垃圾箩旁,把它扔了进去。他不察意地看到箩里有个纸团,非常熟悉。于是,他把纸团捡了起来。
“黎广宇,执垃圾呀?(粤语:捡垃圾)”有人叫到。
黎广宇没有理会他,打开来一看,正是刚才给梁嘉勉的那一张。他心里琢磨着:“梁嘉勉是看完了还是没看?”黎广宇很纳闷,但他却偏让自己往好处想……
一天,两天也没有消息,于是黎广宇又去找梁嘉勉。
“唉,你又来干什么?”梁嘉勉一边走一边说。
“我的计划你看了没有?”黎广宇一边追着。
“这些我们都有安排了,哪轮得上你。”
“那我……”
“你别跟着我,我进洗手间了。”梁嘉勉说。
黎广宇正好经过办公室,班主任一下子把他拉了进去。
“你缠着人家梁嘉勉干什么?”班主任问。
“我把艺术节的计划交给她,她不要。”
“唉,人家安排好了,你就别插手了。”
“可全部都没有我的份。”黎广宇说。
“你以为你是什么?你太幼稚了,梁嘉勉不找你当然有她的原因。你看你的样子,呆呆的,一点气质也没有。”班主任说。
“我也是为集体,难道这也不行吗?”黎广宇有点不服气。
“你这是帮倒忙,你着个样子上去了不扣分才怪呢?口上说的就天下无敌,你有能力吗?别的班不说,就说(5)班吧,那里那么多高手,你比得上哪个?我劝你还是别费心思,这东西要靠资质的。”班主任说。
黎广宇怅怅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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