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放在那吧。”黄老师说。
“等等。”陈嘉丽刚走出办公室,黄老师叫住了她:
“我们班有多少人参加了学校的少年军校?”
“20人吧。”
“这么多。”
“黎广宇也去了,奇怪。”陈嘉丽说。
“是呀?为什么不好?”
“他太懦弱了,怎么能行呢?”
“我看不一定,或许那些训练可以改变他的性格。”黄老师说。
“那好吧,我先走了。”
阳光象一把刷子,在身边擦过,胳膊和大腿就会擦到紫红,火辣辣地痛。
“立正,稍息。”侨小少年军校的队员们都照常列队在烈日下。
黎广宇一直硬硬地操着。但跟着跟着就有点混乱了。手拼命地跟着人家,两脚就不听使唤了。渐渐地,手和脚就摆在同一个方向了。
“那位同学请注意一点。”老师已经注意了他,对他说:
“你精神集中一点,不要这样左手左脚的。”
黎广宇心里一慌,连忙换了过来。但勉强跟了几下又出错了。这时,老师叫了他出来,对他说:
“你是不是天生就有毛病?怎么老是左手左脚的。看着也奇怪,你应该觉得别扭才对,我看你还操得挺顺的。”
黎广宇站在操场的中间,看着同学们操练。阳光直接射在他的脸上,使他第一次感受到失落和孤独。
黎广宇与杨晓霆走在楼梯上,由于跑得太快,在三楼楼梯口差点碰倒了人。这时三楼会议室的门外站满了人,挤也挤不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黎广宇问。
“没发生什么事,没看见吗?学校的‘故事诗朗诵比赛’”杨晓霆答到。
“噢,对了,你说我们班长能行吗?”黎广宇说。
“别说了,只要四班有陈天艺在,我们就甭想了。”
“我们班长不是已顶尖了吧,还有人超过她。”
“一山比一山高嘛。”
“这山也太高了。”
“这不,瞧,‘高山’上场了。”杨晓霆说道。
陈天艺还是那个形象,还未开口。评委们就议论开了。
“听说她拿过市的19个奖。”
“是市三好学生吧。”
陈天艺朗诵的诗名字叫《一个女孩子的祝福》,感人肺腑,每一句都蕴含着丰富的感情资源。
不久,陈嘉丽和谭健韵走了出来,碰到了他们俩。
“班长,怎么样?”黎广宇问。
“别提了,陈天艺太厉害了。哎,这些你以前从来不问,今天却怎么热衷起来?”
陈嘉丽说。
“没……没什么。”
黎广宇依靠在墙上,站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读分发试卷,不同的学生对它有不同的态度,成绩差的同学自然不喜欢,成绩好的同学却喜欢以此来炫耀一下。由于起了激发的作用。许多老师都照用不误。
这天是发期中考试卷,同学们有伏在桌面上的、有跷着手靠在椅子上的、也有双手抱着“祈祷”的,数学老师抱着一大摞试卷走了进来。也不叫起立就读开了:
“先由最低分开始,谢淑君54……”读了一阵,他遇到了一张,又翻了翻已读了的那一叠说:“刚才漏了,黎广宇……也是54和谢淑君一样,与她同起同坐。”
黎广宇接过试卷,先是对折,然后由8开折到64开,把它夹在课本内。这时,课室一点声音也没有,同学们都屏住呼吸,手心里直冒汗。
“以下读的是上90分的同学。”老师一句话马上打破了这个局面,课室顿时一阵欢呼。
“陈嘉丽100分。”由于老师没有叫起立,所以陈嘉丽一直站在教坛边。她顺手拿了试卷,看也不看,继续在维持秩序。
放学了,黎广宇伏在桌面上,放在抽屉里的那叠画露了出来。一个高个子把手慢慢地伸进去,一把抓住了那叠画就走开了。
风雨交加,雷声一阵一阵,黎广宇独自站在走廊里,陈嘉丽递上一叠画说:
“还给你。”
黎广宇马上把画撕得粉碎,陈嘉丽急了,说:
“我帮你抢回来的画,你……”
“所有人都欺负我,没有人理我。”
“你不会跟他们争吗?”陈嘉丽说。
他满腔的委屈立即化作两行泪水。黎广宇的软弱,气得陈嘉丽狠狠地踢了他一下,叫了一声:“懦夫!”
天上的云渐渐小了起来,陈嘉丽扶着栏杆说:
“我刚做班长时,别人都欺负我,后来老师对我说,人家打我我就回敬他。虽然我每次打架我都哭过,但是我却感觉到我战胜了自己。”
“难道只有打架才能解决问题吗?”黎广宇道。
“当然不是,还有很多方面。”
雨渐渐停了,雷声的间隔也长了。
班会课上,一片沉默,谭健韵请假了,没有人肯出来读这首诗,以至不得不拿出传红领巾的方式,于是马上有人反对:
“太幼稚了!”“在幼儿园已经很熟练了!”
但是却没有比这个更有效了。陈嘉丽只好把红领巾送到第一组。尽管同学们都这么说,但玩起来还是挺来劲的,红领巾在同学们中荡漾着。传到黎广宇后面的朱月雯时,她一手把它掉到了地上,当黎广宇捡起它时,陈嘉丽的掌声停了。
同学们来劲了,叫道:
“弱智仔,是你了,出来吧!”
黎广宇慢慢地走了出去,拿着纸,沉默了很久才用极小的声音读着。仿佛是读给他自己听的。
“用话筒吧。”同学们嚷着。
黎广宇不敢接。
“害怕电器的男孩。”同学们取笑道。
陈嘉丽很内疚,叫了他回去,黎广宇面红耳赤,他感到站在那里过的时间是他有生以来感觉到的最长的时间。但是,他却找到了一种从来没有的新感觉。
《十七岁的承诺》正文中这样写道:“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当年一条充满希望的红领巾传到我手上,它却把我带进了一个艺术殿堂。
“行了,行了,你不要再说了。”
“我教你读台词,你一定能行的。”陈嘉丽说。
“我资质这么差,陈美昆她不会答应的。”黎广宇说。
“你这人怎么这样没有主见,好吧,我也不会可怜你的。”说完,陈嘉丽一个径地走了。
“班长……读台词真的很好玩吗?”
天空中出现一缕曙光,朝霞在东方的天际中弥漫,涂红了半个天空。
“哎呀,错了,‘要是’的‘是’应该读‘shi’。”陈嘉丽说。
“要是有一把小提琴,我真愿意用自己……(《扬科》课文)。
“好了一点,就是这样。”
“班长,我真的可以比的过陈美昆吗?”黎广宇说。
“自信点。”
“燕子正在树上唱歌,姑娘们从地里回来……”(课文)。
由于老师说要赶快排练那个课本剧,陈美昆非常着急,她去找陈嘉丽。这时,陈嘉丽正在登记分数和填写手册,精神很专注。
“班长,角色都选好了吗?”陈美昆问。
“好了。”
“谁来做‘扬科’?”
“别问了,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呗。”陈嘉丽的眼睛仍然望着一本手册。
陈美昆视线由陈嘉丽的笔头一直到笔尖,又从“学生手册”四个字一直到姓名。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字:“黎广宇”。
陈美昆心里暗暗地想:“不会是他吧。”
“班长,你的饭,快点拿,烫着。”陈杰捧着两个饭盒走了出来。
“放在我位置上吧。”陈嘉丽说。
“你位置在哪,真是的。”
陈嘉丽与陈美昆正在和一些同学们安排课本剧。
陈嘉丽说:“刘旭君,你做那个管家,你做更夫……那地主……哎,陈美昆。”
“什么,我呀。”陈美昆吓了一跳。
“谁说是你,我叫你去找杨晓霆。”
“他没来。”
“说了半天,扬科到底找谁当呀?”同学们嚷着。
“等一下你们就知道了。”陈嘉丽跑了出去。
黎广宇正在隔壁班补习。陈嘉丽硬是把他拉了出来。
“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找了谁呀。”陈美昆对陈嘉丽说。
陈嘉丽把身子一侧,只见黎广宇已把语文课本拿在手里,十分镇定地看着她们。脸上出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自信。他这种表情,别说是陈美昆,就连陈嘉丽也没见过。
“我找他。”陈嘉丽说道。同学们立即一阵骚动,陈美昆非常吃惊,谭健韵连忙戴上眼镜,却可怜那陈杰,刚把饭送进口里,听了这句话使饭在她口中进退两难。
陈天艺正走过,看了一下,走回自己课室去了。
“班长,我看不如看他们谁当得好才定吧。”陈美昆说。
黎广宇抢着说:“好,但我要黄老师看着。”
陈嘉丽很是惊讶,她不由得重新打量黎广宇。心里暗暗地鼓掌。也别说陈嘉丽不相信,就连黎广宇自己也不相信《十七岁的承诺》附稿中这样写到:“那一天,我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存在倔强的性格。”
红霞映在玻璃上,透过玻璃看见红日已向西沉去。
黎广宇拿着课本,旁边的那位同学正在试着读台词,突然在黎广宇的手中抢过课本看起来。黎广宇马上看见了陈嘉丽,她点了点头,黎广宇马上有了一种鼓舞。
读着读着,黎广宇有了些激动,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这时,谭健韵一下子就摘去眼镜,陈美昆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看就别为难黎广宇了,他能拿10分。”杨晓霆说。
陈嘉丽对黄老师说:“您看怎么样?”
“一般一般吧。我看也不怎么样。”黄老师随口说道。
“就是,读得虽然可以,但他长得实在太矮了。同等条件,我看很不适合。”陈美昆说。
“这好像不和我的能力有关呀?”黎广宇有点委屈。
“黎广宇,听听她们吧。女同学在这方面毕竟比你有经验。”黄老师说。
放学了,同学们都散了,黎广宇却大惑不解,自言自语道:
“女同学为什么老是这么多经验,我比她们少了些什么?”
“少了天份。”陈嘉丽在后面说:“你在这方面根本就有缺陷。你们男同学不愿意参加,她们硬扯你来,当你主动愿意了。她们就不当你一回事。就说你吧,她们当然看不起你。“
“是的,女同学说我是‘赖蛤蟆’,别的男同学说却我是心理变态。“
陈嘉丽笑了一下说:“这才是开始呢。说了半天,你也别嫌我唠叨了,还是那句老话:‘只有自己才能帮助自己’。”
陈嘉丽走后,黎广宇想了很久。这时,合唱队还在四楼排练,黎广宇独自站在窗前,清澈的童音一直敲击着他的心灵。他得到了在画笔上得不到的感觉。
六年(3)班的课本剧在审查时被诗朗诵《妈妈,您在哪》取代。侨小的汇报演出在蓓蕾剧院进行。
美丽的流花湖在烈日下激发出点点金光,反射到蓓蕾剧院的顶上,映出一片片光斑。
“妈妈,您是妈妈吗?我是安安呀……”陈天艺的朗诵依然,真挚的感情深深感染着每一位观众。
“黎广宇,黎……”黄老师叫了一下坐在旁边的黎广宇,可是他看得十分专注,黄老师叫了两下他也听不见。此情此景,黄老师陷入了沉思:
“他是一个有轻微智障的孩子,胆小怕事的性格使他极少参加集体活动。这些天我发现他对艺术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热衷。但是,这却意味着他要面对无数的困难,失落。他能接受吗?另一方面,可能他是对的,女孩子一定是艺术的主人吗?他的闪光点真的在这吗?作为老师,我更希望他能为男孩子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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