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伞送一位陌生的美丽少女回家,看上去挺浪漫的。但仔细读过小说便知道,这绝不同于普通的romantic;要说浪漫,最起码也是心的浪漫,准确地说,是心的偶尔开溜。
“闷”字的意思大概是心被门掩住了。可是,当年造字的仓颉大概没有想到千年之后的人类的心不仅会被门遮住,还被诸如事业、人际关系,竞争等等等等的东西绊住;每天费尽心机琢磨别人,隐藏自己,虽然念叨着“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但心怎能不寂寞呢?它何尝愿意每天按着固有的轨道转?它何尝不愿意冲出这围城?但守门人有一柄名为“规矩”的利剑,谁能冲得出去?
心却始终在偷窥机会——尽管这可能仅存在于主人的潜意识中。
傍晚的雨带来清新,姑娘的美丽带来纯洁,陌生使那口利剑失了效,而姑娘小小的“落难”则为心敞开了大门。雨中送她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心便成功逃逸了(所以那位姑娘是救世主)!
一队陌生的青年男女,傍晚那场不急不缓的雨,一把伞撑开的两人世界。温馨遮掩不住,心快活地自由运动着——如摆脱羁绊的小雀儿。它用好奇且略略羞涩的目光,偷偷打量着身旁的女伴,恍惚觉得她像初恋的女同学。心轻轻地闭上眼睛,心潮托着那只存放着往事的雕花匣子慢慢浮上来,浮上来……那是怎样自由的岁月啊!真的是她吗?心稍稍有些紧张,但好奇的快意占了上风,“我”暗暗揣测着她的经历,静静地打听她的处境,心悄悄斟酌着,如果她还记得“我”,我应当告诉“她”吗?吃了一个“如果”,再剥一个“如果”,“如果”当真是无尽无穷。实际上,“我”的心绝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它是纯洁的,它只是为自己畅快遨游找一个借口啊。心此时已经陷入了对人生的无边假设,是对它可能走的别的路的大胆想象,是对已固定的生活圈子的跳出假想。
可是,渐渐地,“我”发现这全然不是“我”初恋的少女。心居然舒了一口气!为什么呢?我想,这大概是心的悲哀吧!它的开溜只能是一次短暂的逃逸,要不,它怎么会觉得路边有妻的身影呢?
心究尽回到了出发点。但我想,心一定正坐在围城无边的黑暗里,抚摸着心底柔软的角落,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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