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初春的公园折来一枝桃花,还未开,那一串拥挤的小花苞都像藏着个美丽的梦似的少女般羞红了脸,颇是可爱。我将美丽的她插进一个盛满清水的小花瓶中,放在了我的书房,便开始了我天真而执着的守望。 开始时,我充满期望。我幻想她绽放的美姿将是怎样的热烈与舒畅,还有她披上的那件粉礼服将会赋予她怎样的高贵与美丽,我还想像我将如何不能自已地陶醉于她那醉人的芳香,还有她将给这黯淡沉闷的书房带来怎样的一份欣喜与明朗…… 然而,两个焦渴漫长的日子早已飘然滑过,守望、希望开始一丝丝地变为绝望。花苞沉默如旧,我发现我自己的愚蠢和幼稚,天真的希望伴着失落的心一起跌进惆怅的谷、愧疚的渊,我后悔为什么要将她残忍地从树上折断。是啊,此刻她又何必绽放自己呢?命运已将她从阳光的天堂推进了阴暗的墓室,滋润了一个冬天的梦想已化作泡影,生命已注定要枯萎,在这最后残存的时刻,她又何必用最后的残存的一点力量和勇气去追求并不会壮观的“昙花一现”呢?她一定比谁都清楚:也许,明天就不再属于她。
但是,我发现我错了!第三天的早晨,我刚起床,就蓦然发现了她的惊人的变化——最下面的那一朵已在一夜间抽出了几片长长的花瓣,倔强而固执地向外伸着。我把眼凑近她,我竟不能自已了。是的,她要绽放了,没有我最初所幻想的那如火的热情和耀眼的绚丽,也没有我后来推断的那般沉寂和沮丧,她坦然而从容。花瓣也不是粉红而是莹白,且薄如蝉翼,也没有浓郁的芳香,只有仅存的几分羞涩……我仿佛在梦中了。微风拂过,我又分明看见她在抖,似乎用力地舒展着,用尽全力呼吸着。看着她那执着的姿态,我的眼睛湿润了。再仔细看,还有几朵花苞也笑开了小嘴。此时,我已感悟了许多。她的执着的绽放不正是因为不愿放弃春而与生命抗争吗?她或许早知道不管她怎样努力也绝不可能拥有果实,即使绽放了,也只是苍白而瘦弱的几瓣,更不会招来蝴蝶的青睐、蜜蜂的爱恋,命运注定她要在寂寞与孤独中默默凋谢。然而,此时此刻她那将生命展现到极致的执着,不正是生命的意义所在吗?只要呼吸存在,生命尚存,就要努力地绽放自己,留下最后的美丽与芳香。
耳边响起朴树的歌:“生命本来就是一束耀眼的花火,怎能不等她绽放就凋落……”还有另一首《生如夏花》:“如惊鸿般短暂,像夏花一般绚烂……”
是啊,生命如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我吟诵着,是《诗经》中的佳句吧。我们的人生亦当如桃花,无论如何也要绚烂地绽放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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