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铩雪流光(第二章 寒烟醉)

时间:2007/3/14 作者: 寞随 热度: 101368
    月畔扑流萤 / 嬉游共朝暮 / 年华一瞬 多少事 / 冷眼时间 已无痕 / 依依梦思觅无处 / 情如弈 淡如图 

    月黑风高,早春特有的颇凉的空气。宁静如水的夜,只有树叶簌簌摇摆的轻微声响。

    突然,三个色彩不同的身影一掠而过,擦起一阵极轻的风,随之的,还有一阵异香。像是如镜的湖面泛起一两点涟漪,只一瞬,又重归寂静。

    一座雪色的华丽院落,分外显眼。它的名字叫做麓雪门,四大门派中的西门。然而,在这样沉沉的夜里,它也不例外地熟睡了。

    院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只有一间卧室里还亮着一星烛光。一个全身素白的少年端坐在烛光前,像是在思考什么。

    飘摇烛光映照的少年,俊逸斐然,墨色的发丝几乎融进黑暗里,而洁白的肌肤比雪花更加剔透。可本该灵动的眸子却不知怎的有几分暗淡。

    他就这样坐着,任烛泪一滴滴无奈地洒落,烛焰叹息般地摇摆跳跃,良久,良久。

    终于,少年伸手挪了挪蜡烛的位置,像是梦呓般喃喃道:“快到了吧?不知道,她还记得我么?”

    他轻轻拿起桌旁一把佩剑,抚过它剑鞘上精致的花纹,在刻着字的地方,停住了。那儿刻得是“醉烟楼”。

    那是一个二十年前传奇一样兴起的门派。在楼主醉渊的带领下以几乎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扩张,成长。很快,几乎鲜有人不知道醉烟楼的存在,醉渊更是名声大振。

    然,就像是昙花一现般,名噪一时的醉烟楼却在如日中天的过程中毫无预兆地突然湮灭了。没有人了解原因,只知道那之前楼主去了一趟波斯,在正值波斯琉璃宫被灭门的时候回来,之后便是同琉璃宫一样惨绝人寰的一夜血洗,无一生还。

    从此,醉烟楼的名字就渐渐消逝了。也许多少年后,再提起醉烟楼的名号,人们会稍稍沉思,然后恍然忆起它的一次盛放,如烟花般灿烂。

    “喜欢她的话,就要荡平流华苑!然后为爹,光复醉烟楼!”那是醉渊生平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少年轻抚着“醉烟楼”的刻痕,嘴角慢慢浮起一丝苦笑,“爹,现在我该怎么办?她,是流华苑的首席弟子呢!”

    三色的三个人影停在了麓雪门的门前,像是沉思一样静静审视了这座雪色的大门许久,终于轻吁一口气飞身掠了进去,轻得几乎没有声响。

    三人悄悄在院内潜行,满目都是洁白的建筑,在浓黑的夜里分外耀眼。是这间了吧,在经过数条错综的廊亭后,三人同时停住。一间玉门雕栏的卧室。大门宽敞,奢华稳重。只是紧紧闭着,便不免让人畏惧,像是没有一丝生的气息。

    “你们不觉得有点诡异吗?”三人中碧衣的男子对着另两个同样伫立在这门前的人传音入密道。

    “嗯,连普通的小门派也会有最起码的防范措施,不想麓雪门竟完全没有任何机关便让我们这般轻松到了门主的房前。自信到这种地步么?”金衣男子回答道。

    “定有蹊跷,小心便是。”其中的白衣女子从容不迫道,但因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和神情。在这处处皆白的院落里,她几乎要融进去了似的。

    话音未落,三人已进入房间,从推门到进后关门,竟只用了极短的一瞬。

    果然是极尽奢华的卧房,只因太黑,看不清这里的陈设,但想必都甚是华贵。厅内正前方拱形门上悬着一段大大的帘幕,门主般野便睡在这幕后吧。帘幕的确典雅端庄,丝滑柔顺的感觉,只是总感到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可不等另两人反映,碧衣男子竟径自就要掀开帘幕闯进去了。

    终于觉出有哪里不对,金衣男子惊呼出声:“流水,小心!”在不透一丝风的室内,这帘幕竟有轻微的晃动,其中必有诈!

    幸得这一声提醒,碧衣男子略一迟疑,尚未触碰到帘幕的瞬间,整个帘幕竟轰然爆破!震天一样的巨响伴随着刺眼的强光,登时,卧室内有如白昼。

    接着,整个屋内便围满了人,就像是随着那爆破突然出现的一般,将他们三人团团绕在中间。如此,三人不仅身影暴露无遗,还被围困得插翅难飞。

    流水回望了一眼白衣女子,抱歉地调皮一笑,白衣女子却毫不介意的样子,回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倒是身畔的金衣男子对他露出了一个颇带责备的眼神。

    这时,围着的人群有了松动,从方才帘幕爆破的方向,缓缓地走出一个着灰黑色长袍的老者。他走近三人身旁,细细打量起他们来。

    “金衣金发华光;碧衣碧发流水;”像是在自语般地,老者喃喃道,“果然是流华苑。”

    不需要一丝一毫的震惊,是啊,江湖中那样著名的华光流水,连特征也都是那样著名,凡是见者,定能轻而易举地认出。只是,几乎每个认出他们的人都会惶恐,都会无措,然而这个灰黑长袍的老者,却好像没有一点的惊慌,就像早已预知他们会来一样。

    正是他的平静让华光流水不敢轻举妄动。他们看着他的眼睛紧紧盯着白衣的女子又喃喃补充一句:“虽然不晓得这位姑娘是谁,但少主确实料事如神。”

    少主?麓雪门何时有了少主?是般野准备退位了么?料事如神?原来他们早就料到今天的偷袭,只是守株待兔?疑惑充满了二人的脑海。

    “莫急,索性看看他们能把我们如何。”女子声音飘入二人耳鼓,传音入密。

    “能如何?贵客来访,自然大礼相迎。”这是怎样的声音!就像滴雨从指尖滑落,或是粒雪沿指尖消融,轻盈灵动却冷洌。三人心中却同时一紧,竟然听到了他们间的传音入密!此人……

    正想着,一个面容清俊到极致的少年从老者身后缓步走近了来,和来袭女子同样的一身素白。

    他微微含笑,径直走向白衣女子身畔,却转身对长袍老者说了句:“我知道这位姑娘是谁,不过不方便公开,让他们都退下了吧。”

    “这……”老者迟疑着。

    “下去吧。”少年声音很轻很柔,却不容置疑。

    老者无奈地微微颔首:“是。”便带着一众人统统退下了。

    诺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四人。

    “没想到,你真的会来。真是给足了我们麓雪门的面子。”少年面对白衣女子而立,静静地注视着她,内心则早已澎湃汹涌。是她,真的是她!但在看到她眸子里深黑掩映不住的深蓝,和黑发上泛着的幽蓝光泽,心头却猛地一颤,这颜色?!难道……

    白衣女子并不搭话,也只是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肌肤如雪晶莹,黑发如丝柔滑,漆黑如夜的眸子里闪着盈盈的光亮,为他俊逸的容貌更添几分灵秀。

    良久,白衣女子终于缓缓开口:“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霎时,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只觉月华轻轻流泻,渐渐渐渐凝为一点,玲珑温婉而空灵。她的声音。

    少年微微一怔,心间立时痉挛般的抽搐,她,不记得了么?眼中盈光瞬间黯然几分,却用轻松调笑的语气道:“你不会以为,这轻纱便能掩盖身份吧?”

    白衣女子略一迟疑,伸手摘下了轻纱,露出温静如玉的脸颊,恍若天人的美好,“你究竟如何知道?”

    少年突然微笑起来,三分凄惨三分疼痛三分失落还有一分不可捉摸。但那一瞬,一切好像都完全不复存在了,唯有他,是清晰如斯。绝代风华,不过如此。然而,他却略带玩笑道,“猜的。”

    那微笑……白衣女子猛然一怔,为何如此……似曾相识:“猜的?”

    “对啊。”少年眼波流转开来,仍笑着,只是剔去了凄惨疼痛和失落,变得纯净而认真:“从我看到你第一眼,就知道你肯定是她了。”

    白衣女子又是一怔,这神情……怎么又是……似曾相识。脑海里开始混乱,但她很快镇定下来重新思考,不可能,江湖上除了流华苑的人,根本就没人见过她,更别说一眼就认出她来了。对了,他是故意这么说,然后借此套出自己的身份?真是无趣的伎俩。

    仿佛看穿她的心理,少年突然脱口:“冰怜,对吧!”

    这回华光流水也同时怔住,他究竟如何得知?冰怜可不比他们俩,她向来杀人无形,根本未曾在江湖真正露面!

    “阁下何方神圣?如何得知冰怜身份?”流水终于按耐不住问道。

    “在下忆寒烟,现任麓雪门少门主。”少年并不转移目光,依旧注视着冰怜,眼里好像深藏了太多不同的情感,“至于如何得知?方才已然说过,猜的。”

    冰怜内心是有震惊,但她仍面无表情地直视少年,吐出一句:“既已被发现,定然一无所获,华光流水,撤!”

    说着,身形已腾空而起,直朝门外掠去。华光流水正要跟进,忆寒烟突然大喝一声:“不要!”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冰怜闪电般要掠出房门的瞬间,弥天大网霎时降落,极快极准地直笼向冰怜!冰怜微一变色后淡淡一笑,就只见数道短促却有力的银光怦然散开,随之的还有一金一碧两道耀眼光芒。大网破碎,也落了一地的银针。冰怜安然落地。华光流水袖口微收,便敛了金色和碧色的光辉,沉着自若。

    “黄泉碧落双剑齐出,真是难能的景致!”忆寒烟也走到门边,含笑评论道,“而且这流萤针,似乎更为奇极!本以为早已失传,想不到冰怜姑娘运用如此自如,果然名不虚传!只是……”

    不等他话说完,就看到冰怜脸色倏然一变,如樱的粉唇竟立刻苍白起来!“只是什么?”流水的急性子一点也耐不住,更何况是在看到冰怜异样的时候。

    “只是在下提醒了不要靠近这门边,网上有毒啊。这边二位尚未到网之下,应该无事,不过冰怜姑娘就不同了。”忆寒烟用略带可惜的语气说。

    “只是有毒啊。”流水听到此话立刻松了口气,冰怜本就是用毒之人,今日和他们同来偷袭麓雪门要取般野性命,更是带足了毒药。为防万一,她还在他们每人身上都洒了百毒不侵的净莲露,只是这网上有毒的话应该没有大碍。

    “而且是不一般的毒噢,”忆寒烟玩味地笑着,“虽然毒性不强,不过对于一种御毒之药,可以算是克星吧。”

    不会是净莲露的,流水在心里自我安慰,净莲露是冰怜亲自从流华苑的莲池中萃取白莲精液又辅上正宗的天山雪莲提纯炼成的,是独门制作,江湖上绝无仅有,平日也只有冰怜一人偶尔运用罢了。绝对不会是针对净莲露的,绝对不会。

    华光却猜到了大半。果然,冰怜的脸色愈加苍白了。

    “流华苑白莲加上天山雪莲揉合萃炼的净莲露,御毒药物中出类拔萃的品种,”忆寒烟不紧不慢地笑着,“我也是非常偶然的情况下得到几许,尽心钻研过后,配了这专克净莲露的软灵粉,却一直苦于无法试验,不过从今天冰怜姑娘的反应来看,的确有效……”

    忆寒烟还要说下去,一道极为凌厉的青光已经闪出,瞬间掠上他的脖颈。流水紧握着手中闻名遐迩的碧落剑,已逼在了忆寒烟面前,“解药!把解药给我!”

    忆寒烟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仍是笑道:“软灵粉是刚制成的,还没有解药。”

    “那你就得死!”流水更加紧逼。

    “你以为,我那么容易死吗?”忆寒烟笑得有了几分讥诮,同时,袖口轻轻一扬,与他相隔数米的室外的满满的玉石雕塑竟同时倒地破碎,银光四溅!

    是内力吗?流水怔住。华光攥紧了袖里的黄泉剑,咬了咬牙,这个人……

    深不可测。冰怜脑海中浮现出对忆寒烟的评价是这四个字。这样年轻,是怎样练得这般深厚的内力;还有,自己尽心尽力萃炼的净莲露真的被他的软灵粉克制得分毫不差……冰怜定了定神,想要运功提气,却发现丹田早已被无形牵制,完全运不起真气。是软灵粉么?该有怎样的毒性?

    “如何?你,杀得了我么?”忆寒烟讥诮笑意更浓,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流水,审视他通碧的发色。

    流水似乎被激怒,眼里一闪而过一簇火焰,他毫不迟疑地要用碧落剑割开忆寒烟的动脉,却在尚未能动之际,颓然倒下了!

    华光眼里满是震惊,包括冰怜也是如此。还从没有人能在一招未动的状态下让流水倒下!

    “你是华光吧?”忆寒烟目光转向金衣金发的华光,似笑非笑:“你的好兄弟现在中了毒,三日内得不到救治,武功尽废,七日之后,必死无疑。”

    华光眼里也迸出火焰,紧紧攥着袖中的黄泉剑。

    “我奉劝你赶紧将他带回流华苑吧,秦愿定能为他解毒。不过,晚了的话……”他随手拿起案上通体透明砚台,轻轻一捏,立时化作齑粉,他带笑吹了吹手中的粉末,漫天飞舞过后,烟消云散。

    华光再也按耐不住,他急速托起流水并扶助冰怜就要撤身,却听得忆寒烟叹息一般的语调:“真遗憾,冰怜姑娘你不能带走。”

    华光蓦然回头,死死盯住忆寒烟。

    忆寒烟毫不在乎地回看华光,淡淡道,“冰怜姑娘的毒,除了在下,怕是世上不会有第二个能解之人了。这样,你还要带她走么?”

    华光咬牙看了眼身边面色苍白的冰怜,还是起身要走。

    “而且,带着两个人,怕是七日时间回不到流华苑了吧。那么,可就是两条人命了。”忆寒烟仍自顾自说着。

    果然,华光的身形又顿住了。

    “你带着流水走,不用管我。”冰怜开口了,异常坚定的语气。

    “我不可能放着你不管。”华光的语气也异常坚定。

    “那么就任流水死掉?”冰怜神色严肃而冷静,“他不会杀了我,我有预感。”

    华光一愕,抬眼看向忆寒烟。

    忆寒烟的表情凝住了,预感么?她,对自己还是有印象的么?他眼里的盈光登时亮了几分,“是的,我会确保她的安全。”

    “我凭什么相信你?”华光讥诮问道。

    “你不用相信我,她相信就可以了。”忆寒烟又转向冰怜,眼里光芒复杂难辨。

    “我相信。”是冰怜的声音,“华光,我相信他。”

    华光眼里闪过的是不可置信,却在看到冰怜坚决的目光时动摇了,“我会回来。”

    “好。”冰怜轻应一声,便挣开了华光的手臂,“快去快回吧!”

    只一瞬,华光便飞了出去,浓黑的夜幕中滑过一道金灿灿的光芒。

    室内暗了下来,好像那幕帘爆破的余光终于消逝了。忆寒烟走到门边,轻轻关上了门,屋内一片漆黑,只剩下他和她的白衣耀眼清晰。

    “要点蜡烛么?”忆寒烟轻轻道,声音极度柔和。

    冰怜有一刹的失神,“嗯。”

    他点起了蜡烛,荧荧的火光不明不暗地照着两人。

    “白莲。”他端着蜡烛,不惊轻尘地唤了一声。

    冰怜全身一个猛地震颤。白莲,白莲,白莲……他的声音像有了回音一般,一直一直回荡起来。他,怎么会叫她白莲?!

    “白莲……”他又唤了一声,只是这一声更像是自言自语,“你是白莲吧……”

    冰怜霍然抬头,迎上他烛光映照下的眸子。那里面,竟是满满的悲怆!

    冰怜仿佛被他眼里深切的悲怆震慑一般,说不出话来。

    “我是醉寒烟啊,醉寒烟,你不记得我了吗?”忆寒烟遥遥地看着远方,悲怆的眸子摄人心魄,“我还和你一起做过琉璃呢……”

    琉璃!霹雳一般的两个字在冰怜脑海中炸开。鲜血,杀戮,琉璃,娘亲,墨介怀……冰怜的眼神登时冷洌起来,杀气腾腾。

    “因为你叫白莲,我给你做过一朵琉璃白莲,在你生日那天,”忆寒烟没有看着冰怜,目光依旧遥遥越向远方,“你那时候,好开心好开心,激动地觉都睡不好了。然后第二天就有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跟熊猫似的……”他自顾自说着,竟还傻傻笑了起来。

    冰怜眼里的杀气渐渐匿灭了,思绪被拉得好远好远……

    白莲,那是一朵琉璃做的白莲。白天看是透明的,纯净无暇,而晚上却是七彩的,绚烂妖娆。

    “莲儿,看,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噢,喜欢吗?”一个动听优美的男孩声音。

    “哇!好漂亮好漂亮!寒烟哥哥最好了!”一个女孩欣喜若狂的声音。

    “看,这是莲花噢,莲儿就是这朵莲花,是世界上最美的!”男孩抚着女孩如墨漆黑的长发,闲然笑着。

    女孩的脸泛起桃花,两眼越发晶亮,“不对不对,寒烟哥哥才是世界上最好看的!”

    男孩笑笑,拍拍女孩的头。

    “真的真的,寒烟哥哥最漂亮了!比白莲好看,比天上的神仙还要好看!”女孩有些急切,脸蛋更红了。

    男孩还是笑,慢慢转身离开了。

    “寒烟哥哥,你要去哪啊!等等莲儿,莲儿也要去!”女孩更加急切,加快脚步要跟上男孩。

    男孩却越走越远,丝毫没有停留………

    “寒烟哥哥……”不知觉的,冰怜嘴里已滑出这样的音节。她猛地回过神来,近在咫尺的是忆寒烟精致绝伦的脸,一双眸子亮若星辰。

    “你,你干什么……”如此近的距离,冰怜几乎能感觉到忆寒烟轻微的鼻息,她慌忙别过脸去。

    “你,叫我寒烟哥哥。”忆寒烟轻轻道。

    “我……我没有……”冰怜竟语无伦次起来,“我叫的……不,不是你……”

    忆寒烟目光闪了闪,移开脸,自语般道了句,“爹果然那样做了。”

    “嗯?”冰怜有些疑惑。

    “你知道弃尘术吧!”忆寒烟突然问道。

    冰怜心间冷了下来,她拂去方才的恍惚镇定下来,淡淡道:“波斯琉璃宫的术法。浅层次的叫做斩尘术,弃尘术是斩尘术基础上深层次的级别。和云州大陆上的一种药有如出一辙的效用,洗尘缘和忘尘缘。”

    “斩尘术和洗尘缘相同,可使人忘记过去所有的一切。而忘尘缘和弃尘术则均高一层次,它们能够在人的脑海中,仅仅拔去一个人的记忆。”忆寒烟接着冰怜道。

    “你问这个干什么?”冰怜冷冷问。

    “你,被施过弃尘术。”忆寒烟一字一顿。

    “什么?”冰怜不无惊讶。

    “我爹给你施了弃尘术,拔去你脑海中所有关于他和我的记忆。”忆寒烟依旧一字一顿。

    冰怜一愕,随即冷笑道:“弃尘之术,造诣颇高,即便如此也极难同时拔去关于两人的记忆。除非……”

    “除非施术之人自愿同时尽废术学造诣。”忆寒烟替她把话说完,“醉渊,就是我爹,他这么做了。”

    醉渊,熟悉的名字……

    “莲儿,醉渊叔叔也不想这么做,但是为了寒烟今后的安全,叔叔也是迫不得已啊!”一个中年男子对女孩说。

    “醉渊叔叔,你要干什么呀?”女孩眨着不谙世事的眼睛。

    “叔叔要莲儿,忘了叔叔和寒烟哥哥。”

    “为什么呀?”

    “因为莲儿本来就不该认识叔叔和寒烟哥哥。”

    “噢,好的。但是,叔叔,能不能只忘掉叔叔,不要忘掉寒烟哥哥啊?”

    “为什么?”

    “因为莲儿好喜欢寒烟哥哥,莲儿不要忘掉他。”

    男子好像颤了一颤,只说了一句,“如果不仅喜欢而且爱,也许会忘不掉的……”女孩的意识便开始模糊,记忆像潮水一样退去,慢慢的慢慢的……

    “不要!”冰怜惊呼出声,才知道自己又不知道沉到什么梦里去了。她定了定神,看到的是忆寒烟纤长的背影。

    “你曾经,喜欢我的。”忆寒烟背对着冰怜,缓缓道。

    冰怜又觉浑身一个震颤。

    “但,只是喜欢而已。”忆寒烟转过身冲冰怜一笑,惨淡的笑容,却分外妖娆,“一点都不爱呢。你,真是绝情。”

    “六岁,那时我知道爱吗?”冰怜脱口而出的话,让自己都吓了一跳。

    忆寒烟的笑容瞬间停滞,“你,记得了?”

    冰怜奇怪万分,自己为什么会那样说,什么六岁?!毫无预兆的,她感到头痛欲裂。

    “你记得了,对不对?记得我,记得醉寒烟!”忆寒烟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双手捏住冰怜的肩膀。他捏的那样用力,冰怜感到被捏的生疼,头更痛了,昏昏沉沉起来。

    眼前的忆寒烟渐渐模糊了,变成一个十岁的男孩冲着她微笑。那一笑好美,赛过世上最美的莲,那一笑好暖,可以化掉一整个冬天的雪。

    ……

    冰怜就这么,软软地倒了下去,面容苍白如纸。

    “该死的软灵粉!”忆寒烟低咒了一句,迅速掏出一个白色玉瓶,倒出一粒同样白玉般的药丸给冰怜服下。

    他抱着她慢慢地走,出了般野的房间,进了自己的卧室,轻轻地把冰怜放在自己洁白的床铺上。然后,他跪在床边,静静的凝望着她。

    惊为天人,真的只能如是形容。

    “宫主,你的女儿真的比你还要美丽……”忆寒烟喃喃道,“可惜,她忘了我呢……”

    一丝风吹了进来,忆寒烟起身去关门,不禁抬头望向浓浓的夜幕。

    月是圆满的,却被几缕浮烟蜿蜒着砍断,清寒的华宇流泻开来,酒醉般叹息着沉痛与无奈。 

    月畔扑流萤 / 嬉游共朝暮 / 年华一瞬 多少事 / 冷眼时间 已无痕 / 依依梦思觅无处 / 情如弈 淡如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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