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80后的父母眼里,早餐的地位神圣不可侵犯,而且吃早餐的场景最好是在家里,并且一定要有鸡蛋和牛奶。所以,我小时候吃早餐,基本上就是这样的剧情反复上演:睡眼惺忪地坐在餐桌边,被煮鸡蛋的蛋黄糊住嗓子眼儿,使劲拿牛奶往下冲。
时间长了,我总觉得鸡蛋和馒头一样,是一种固态的主食。以至于后来看到西餐里煮鸡蛋或煎鸡蛋的标准都是要“流黄”,总觉得他们做得不对。
西餐里,“流黄蛋”最有名的用途就是美式早餐里的班尼迪克蛋:在英式麦芬蛋糕上放流黄蛋,浇上一大勺子荷兰酱。根据每家餐厅不同的自我发挥,还可以加上火腿、烟熏肉。所谓荷兰酱,感觉上就像加热了的法式蛋黄酱。如果蛋做得足够流黄,一刀切下去,蛋黄和荷兰酱会裹住下面的肉和麦芬,形成一种混合的口感。
一道早餐裹上了英美法荷四个国家,听上去就有点高大上。据说,好多西方人都自称是班尼迪克蛋的发明者。这个状态大致相当于大家讨论鸡蛋灌饼到底是谁发明的。
每个地方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早餐。第一次去意大利,我坐了一夜火车从罗马到那不勒斯。恍惚中从火车站出来,看到好多当地人在小餐馆门口吃早餐“两件套”:一块牛角面包加一杯浓缩咖啡。咖啡杯跟中国人的白酒杯差不多,喝法也是“一口闷”。没有经过牛奶或水稀释的浓缩咖啡,一口灌进嘴里,从舌尖苦到屁股尖。谁说咖啡提神?明明是被苦味叫醒了。
“两件套”的确有些简单。要找复杂的早餐,就得去土耳其,那里早餐上桌是“十几件套”起。各种水果、饼、蘸酱、橄榄、奶酪,能摆上一大桌子,最有特点的是水牛奶酪球。配上一杯郁金香杯装的土耳其红茶,我能从早餐吃到晚餐。
填饱肚子是人的动物性,吃出氣氛和感觉是人的社交性,比如吃流黄蛋的时候争论一下谁发明了班尼迪克蛋,或者在火车站前面聚众喝咖啡以及早晨就在土耳其“吃席”。总有人不吃早饭,大概就是动物性不够强烈,社交性又无从满足。
老金是我的前同事。一起上班那会儿,他住北京东面,我住北京南面。同时上早班的时候,我们竟然总是能相聚在单位斜对面的快餐店里。在清晨的快餐店胡侃一会儿,成了上班前最放松的一段时间。有了这样的“早饭搭子”,谁又会不吃早饭呢?
的确是这样,自从老金辞职,我就没怎么去过那家快餐店吃早饭。
周末的清晨,爸爸说要来看我。我准备给他做顿洋早饭:把牛油果加上松子打成泥,稍稍调味,厚厚地裹在烤吐司上,再撒上豌豆苗。结果,牛油果泥做好了,发现家里没有吐司,更没有豌豆苗……
老爹从包里掏出从楼下买的炸油饼和咸菜,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那天早晨,我们爷俩的早饭是牛油果泥厚涂炸油饼,配疙瘩丝咸菜。吃到最后,老爹突然想起来:“早饭怎么可以没有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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