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中学时,有同学的父母感情出现危机,母亲郁郁寡欢,但她并没有因此做出任何让自己好起来的举动,而是掉过头来对女儿说:“我之所以忍受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所以你要听话,要好好学习。”同学因此非常不快乐,脸上罕见笑容,因为她被莫名的负疚感捆缚了,稍不留意就有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我为了你……可你却……”
走入社会,发现这样的人与事并未消匿,总有并不熟稔的人上前教你做人。我遇到过劝我尽快结婚生子的女性,苦口婆心地跟我讲一个女人如果没有老公和孩子将会多么凄惨。我没忍住露出“惊诧”的表情,这让对方感到十分委屈,立刻祭出“为你好”的大旗:“我跟你说这些不都是为了你好,不然我跟你不沾亲带故的,犯得着这么关心你吗?”
确实犯不着。所以为什么你要这么费劲为我好呢?不是说我冷漠、不懂领情,而是不欣赏这种强买强卖的好意。在“为你好”的背后,这些说话者的真实诉求其实是“我想要控制你”。
旁观过一对恋人的相处过程。女生很崇拜男生,自比《恶作剧之吻》里的湘琴,认为男友是直树一般的男神存在。男生也代入角色代入得淋漓尽致,动辄批评女生“弱智”,削苹果是削成片还是块都要以男生的标准为标准。女生稍有异议,就会被“我是为你好才说你”的理直气壮打压。当然,这妹子丝毫不觉得自己被打压,直到被分手以后,她还在自责没有达到他的要求,辜负了他那么多的“为她好”。
不知道你怎么看待这样的相处方式,我是觉得挺不公平的。再微小的个体也有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的权利,凭什么因为他们说了“为我好”,我就要改造我自己,去迎合他们心中对于“好”的想象——更不要提这些“为我好”只是他们自以为是地为我好,我实际并不需要,也不想要。
或许这些“我为你好”里有弥足珍贵的经验,但就算没有听取、栽了跟头,那也是我的选择。我能理解一腔好意不想被拒绝的心情,但要求别人百分之百接纳自己的意见,这已经超出了关心,成了一种强施于人的蛮横。
而“我是为你好”连拒绝的余地都不给对方留。与其说这是一种好意,倒不如说这更像是一种看不见刀刃却刀刀致命的威胁——我是为你好,你不接受就是辜负我,辜负我就是对不起我、伤害我,所以你还敢拒绝吗?
我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成为这样的人。我是那种在日常生活中喜欢给人出主意的人,一旦收不住,就会流露出“朋友你听我说啊”的咄咄逼人。说起来这也算是另一种版本的“我是为你好”。所以我一直提醒自己要注意人与人之间的边界感,不要总是跑到别人的舞台上争当女一号。
我也学会了直截了当地拒绝那些打着“为你好”的旗号企图改造你的人。以前有男生跟我说“听我的,从直男的角度我觉得你留长头发会更好看”,我听完后真的跑去照镜子思索了半天要不要听他的留长发。现在就很干脆了,一句“我喜欢短发”就结束对话,连“谢谢”都懒得客套。
不是漠不关心,也不是不講人情,而是我觉得在一种成熟的关系模式下,我们应该相信彼此有足够的、为自己负责的能力。所以不需要用“为你好”来要求别人按照自己的标准行事做人。
我知道前方有荆棘、有沼泽、有深渊,也知道会受伤、会迷路、会流血,但他们说为了我好,就要当我的向导甚至是踏脚石吗?不,不必了。请他们走他们的路去吧,我的路我自己走,有多少风雨我自己扛。只有不欠任何人的路,走起来才够自在、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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