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钟武和陈玉兰的遗物后,吴老汉东拼西凑与两个兄弟忙了好一阵子,在自家院坝摆了两桌饭菜,把侯朝闻和陈南堂夫妇接到家里,为他们明天一早启程返回践行。
“老师,这学堂恐怕办不下去了?”刘一鸣吃饭的时候问。
“陈老师走了,还办什么?陈老师教了这么久,娃儿们都认得字了,够了。”吴老汉说。
“村长。”侯朝闻说:“村里的其他事情可以不忙办,学堂一定要办,我回去后从沙溪堂抽调两名教师过来,往后轮换到村里教书。”
“侯县长,怎么好意思要你操心?”吴老汉说。
“不是我要操心,这是玉兰的事。她做的事总该有人继续做吧。”侯朝闻说。
“村长,你就听老师的,把学堂继续办好,”刘一鸣说。
“行,还有件事要和陈老伯夫妇商量。”吴老汉说。
“说吧,什么事?只要我办得到。”陈南堂说。
“是我那女儿,她死活不同意你们带孩子走。”吴老汉说。
“劝过了,什么话都跟她说了,她就是不答应。”老二吴天云说:“就一个劲哭,挺伤心的。”
“为啥我们不能带走?我们就这么一个外孙呀。”陈夫人落泪问。
“小运,去把小秀叫出来,当众说清楚。”吴老汉吩咐儿子说。
吴小秀抱着婴儿泪流满面地被吴小运拖着走了出来,她走向陈南堂夫妇面前,跪了下去。
“起来说,起来说。”陈南堂拉她起来说。
“不,伯父,伯母,你们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吴小秀抱着婴儿固执地说。
“小秀,你钟武哥不在了,我刘一鸣就也是你哥呀,你总要说个道理吧。”刘一鸣走去搀扶她。
“钟武哥和姐平时待我像亲妹妹一样,他们走了,孩子就该我养。”吴小秀说。
陈南堂夫妇一听哭笑不得,一时无语。
“小秀,你要考虑好,你婚都没结,带个孩子往后怎么办?”吴天云问她。
“钟武哥都走了,我这辈子就不结婚了,不嫁人了。”吴小秀说。
“别乱说话,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能说不嫁人呢。”陈夫人劝她说。
“小秀是我们大哥一家惯坏了,大家都别见笑。”吴天名说。
“我提个建议好不好?”刘一鸣说:“陈伯伯,陈伯母,你们年纪大了,带个孙子肯定累,往后还得请人带,干脆让小秀跟你们走。”
“这个建议好。”侯朝闻说。
“我们没意见,平白无故把人带走,人家吴村长肯答应吗?”陈南堂说。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很喜欢小秀这姑娘,膝下无子,玉兰又走了,能收下小秀当然是好。
“我有啥答应不答应的。”吴老汉伤感地说:“我这丫头平时只跟钟武兄弟和陈老师亲,比爸妈还亲,整天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家里养她这么大像白眼狼一样。”
吴李氏站在一旁暗自流泪了,女儿要跟别人走,她感到心如刀绞一样,养了这么大,活脱脱的一个姑娘,还等她嫁人呢。
“小秀,你的意见呢?”刘一鸣问她说:“到陈伯伯他们家,你除了照顾孩子,也再读点书。”
“老陈,你们干脆收她作干女儿。”侯朝闻说。
陈夫人听他这么一说,反而高兴了。外孙没有父亲了,总归不能连妈都没有一个,她拉起吴小秀瞧着她,对老伴说:“收下吧,村长你放心,往后小秀就是陈家亲闺女了。”
“都放心,我刘一鸣会经常去看小秀的,钟武给我交待过,替他照管好这个妹子。”刘一鸣说:“我明天安排保护老师、陈伯父、陈伯母、小秀启程,保证安全。”
“这孩子还没个名字,老侯,你给他取个名。”陈南堂说。
“就叫钟陈。”侯朝闻说:“父亲姓钟。母亲姓陈,取其姓,意思是长大忠诚。”
“爸,我也要走。”吴小运突然说。
“去哪?”吴老汉惊愕地问。
“我们一帮人都商量好,钟武哥走了,待在村里没意思了,我们要走出去闯一闯。”吴小运说。
“想当兵就来找我。”刘一鸣说:“你们来我全部收。”
“钟武哥说过,你们那是旧军队,我们要去投新的队伍。”吴小运说。
“嘿!还瞧不上我的队伍啰。”刘一鸣笑了说。
“村长,放心他们年轻,走出去见识见识,肯定有出息。”侯朝闻说。
临行前侯朝闻一再交待刘一鸣,保护梨溪村民不再受欺侮。另外保护好矿山,一旦局势发生变化,要防止有人破坏。刘一鸣也向校长承诺,只要他在,南华公司再也不敢为非作歹。
吴小秀走了,吴小运也好说歹说离开了媳妇,告别了父母,带着村上的几个年轻人走出了偏僻的村子。吴老汉从此不再像过去一样,整日笑呵呵的了,仿佛一夜之间衰老了许多一样。他还是当他的村长,一如既往为这个苦命而多灾多难的村子操劳。
熊长官在退位之前,他也实在容忍不了这些草菅人命、贪赃枉法的官员惩治了几个,因为事态闹得太大了,他不得不痛下决心。沈立仁免职了,回家养老。高昌庆也免了职,因为官场容不下这种龌龊小人。那个磨盘的税务专员还没来得及携家人出走,就被警察抓进了监牢。而庭审法官赵伯洪虽然没挨黑枪,但吓得连门都不敢出,因为报刊都登出了他主持庭审的照片,路人皆知,他只好告假携妻带子躲回乡下。高昌庆不仅丢掉了前程,家里也闹得乌烟瘴气,天天三个女人不是吵就是打,牛莉完全崩溃,变得神经兮兮。小兰见小姐被欺负到这种地步,自己纳妾无望,趁雅倩在楼上熟睡时,一把火点燃了高宅,雅倩无法逃生,葬身火海,而牛莉则带着小兰回到父亲那儿,高昌庆真到了欲哭无门,家破人亡的境地,从此变成了傻乎乎的人。
吴老汉这天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往钟武和陈玉兰的墓地走去看看,已经有好多日没去了,他实在是惦念他们,他实在是感到孤单了。当他走近墓地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怎么这里变成了一个偌大的花园。原先墓地周围都是荒地,现在全部都植满了花草,有野菊花:白色的、黄色的;有野百合:白色的、黄色的;还有杜鹃花,火红的一大片。墓地的后边是二十多株玉兰花树,也正是繁花盛开,还有的是含苞待放。这是多么美妙的图画和景色啊!吴老汉怔在那儿,变得又笑呵呵地了,还没顾得上安排,谁就来造了这么大个花园?不是一个人,还有山上的那些灾民,都还记得他俩。他长长地松了口气,就一直立在那儿,看着那美得可爱的花朵,如同进入了梦幻般的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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