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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者(二十七)

时间:2022/10/19 作者: 王笑 热度: 66962
  二十七

  高家大院内,高敬之张开双臂走向高昌庆,高昌庆兴高采烈地也张开双臂迎向父亲,跟在父亲后边的三个姨太太突然伸手捂住张开的嘴,惊讶地看着高昌庆身后。高昌庆回头,看见钟武正举着枪朝他走近,他转过身,钟武扣动扳机,枪响了,子弹射进了他的胸膛。他捂住流血的伤口,又看见钟武朝父亲开了枪,子弹射向父亲,父亲倒在血泊之中。……

  高昌庆被噩梦惊醒了,吓出了一身汗。梨溪的煤窑被炸掉,死人没死人他不知道,一旦死了人,梨溪的村民找谁算账,他更不知道,说不关南华公司的事,人家会相信吗?现在就找上门了,把公司围住了。这时窗外已经是火光通明,嘈杂的喊声一浪高过一浪,高昌庆没有顾吓得发抖拉住他的雅倩,跳到窗口,拉开窗帘往外一看,公司外边已经被举着火把的村民围住了,黑压压的一大片人,远处还有许多人举着火把朝这儿赶。

  高昌庆慌忙穿了衣服,跑出房间,跑去问秘书怎么回事。

  “梨溪村民围住了公司,要我们交出爆炸凶犯,高总,怎么办?”高秘书也感到害怕地说。

  “镇静,不要开枪,不准人冲进公司。”高昌庆说。

  “知道了,高总。”高秘书急忙又往楼下跑去。

  当钟武和村民赶到煤窑时,窑洞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一片狼藉。山坡被炸垮塌了,窑洞口被岩石和垮塌崩裂的泥土封住了。钟武完全被这种惨状惊得目瞪口呆,六神无主。洞中还有人作业,他们还活着吗?如果都死了,怎么向村民们交待,此刻的钟武不仅是目瞪口呆,而且是像失去理智的一头愤怒至极的困兽。坡上的泥土和松散的岩石还在滚落,村民中传出哭声、呼喊声。

  “找南华公司,肯定是南华公司干的。”还没等钟武和吴老汉他们反应过来,有人带头喊了起来。

  “找南华算账!”

  “找南华报仇!”

  村民举着火把,开始朝山下跑去,朝南华公司奔去,几百上千的人,几百支火把,纷纷涌向南华公司。

  “遭了,快到南华公司,要出事。”愤怒到极致的钟武突然跃了起来对吴老汉和吴小运说。

  “出什么事?”吴老汉边走边问。

  “南华公司有枪,村民赤手空拳,跑去不是找死吗?”钟武小跑起来说:“小运赶快组织你的人,赶去拦住村里的人,别冲进南华公司去。”

  窑洞的人能否活着、生还?如果死了,大家再往南华公司跑,南华公司一旦开枪,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恐怖的噩梦。钟武此刻心急如焚,迈开腿,在黑夜中狂奔。必须阻挡住被爆炸惹起来的群怒,阻挡住大家往南华公司的枪口撞,如果真的再发生了,人死在、倒在枪口之下,自己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那简直就是罪大恶极了。

  吴小运答应一声,迈开腿就朝山下摸黑跑去。

  南华公司外的广场上,火把的光亮把夜空映得通明,愤怒的村民在高声喊叫,在哭泣。南华公司的十多名警卫持枪把村民挡住,有人朝院内投掷石块,高喊“冲进去报仇!”的声音此起彼伏,双方剑拔弩张,冲突有可能瞬间爆发酿成更大的血案。

  钟武带着吴老汉和吴小运一帮人挤了过去,眼见大家没有冲进南华公司,钟武才松了口气。他转身面朝村民,招呼大家不要冲动。

  “乡亲们,冤有头,债有主,大家不要乱冲乱撞。”钟武大声说。

  “钟先生,村长,高总请你们派代表进去谈。”高秘书已是满头大汗,跑近他们说。

  “行,我们马上进去。”钟武说:“小运,你马上联系南华的工人朋友,查清楚是不是南华干的?完了马上进来告诉我们。”

  “乡亲们,我们进去了,你们原地等我们的消息。”吴老汉虽然已是两腿发软、发抖,但还是故作镇静地大声说。

  会议室里,灯火通明,高昌庆也是急得在里面走来走去。他怕事态扩大,愤怒的村民冲进来砸了南华的大楼。他见钟武一行人被高秘书领了进来,才故作镇定地坐了下来。

  “都请坐,坐下来说。”高昌庆说:“高秘书,上茶。”

  “高昌庆,我问你,这事是谁干的?是不是南华公司唆使人干的?”钟武有些激动地说:“我们还有十几人在里面作业,十几条人命呀!现在还不知死。”

  “你们凭什么一口咬定是我们南华公司?有证据吗?”高昌庆说:“我们不干偷鸡摸狗的事,要干就长大光明封你们的煤窑。”

  “谁干的呢?”吴老汉和钟武一时语塞,吴老汉问。

  “你们跟谁有仇?”高昌庆反问。

  “我们跟谁都没有仇。”还是吴老汉回答。

  “钟武”高昌庆感觉占了上风,口气强硬地说:“你们无凭无据就带人围了我南华公司,又是你带头闹的事,赶快把人撤了。看在你们出这么大的事,我不追究。”

  “高昌庆,我也告诉你。”钟武义愤填膺地说:“如果我查出这事和你南华公司有关系,别说是围你南华,小心我杀了你,一把火烧了南华。”

  钟武已经满脑混乱了,南华公司没干,谁干的,谁和梨溪有仇有恨?他一时也想不清楚。是南华公司干的,一时又拿不出证据。他感觉自己在这时候糊涂了,失去了主张。

  “老校友,吴村长。”高昌庆说:“如果查实我高昌庆任由你们处置。赶快撤走人,我南华公司还可以帮你们查,十几条人命关天啊。”

  吴小运和余朋一帮人在外边等急了,见父亲和钟武一出来,余朋赶紧告诉他们不是南华的人干的,上班和休息的人都没有离开过,而且余朋他们听说后马上愿意召集在矿山救援过的工友,帮助他们救人,钟武立即告诉大家赶快到窑洞救人。

  “也许还有希望吧?”钟武问余朋说:“是不是洞里的人还活着,还救的出来?”他说话都急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应该有,这才发生不久。”余朋说。

  人群开始撤离,广场平静了下来。

  “走了,撤了?”高昌庆还坐在会议室没动。

  “撤走了。”高秘书说。

  “他们能去把人救出来吗?”高昌庆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知道,我只是看见我们矿山的人也跟了去。”高秘书说。

  “救出来好,救不出来,死了十几个人可是个不得了的大事,往后还不知道闹成怎么样。”高昌庆说。他也有担心,担心事闹得太大了。

  按照钟武的安排,进出梨溪的道路派人封锁了,排查可疑人员,发现立即扣押。吴老汉也安排人连夜到磨盘区公所和清宁县警局报案,请求派人到梨溪来调查惨案。

  抢险救援从崩塌的坡上开始,清理松动的岩石,才从洞口方向朝里掘进,南华矿山的十几名工人和梨溪的几十名村民轮流作业,有用铁锹的,有用铲子的。钟武更是心急如焚,顾不上什么,带头用手刨石块、煤渣。他只想赶快救出人,只要有可能生还,比什么都重要,好让那些守候在一边的几十个啼啼哭哭的女人、小孩、老人有些安慰。

  火把把救援作业现场照得灯火通明,每个梨溪人都守在那里,希望清理垮塌的土石方,挖开洞子,能见到人活着出来……

  事与愿违,一刻不停的掘进救援工作在第二天传来了第一个噩耗,拖出来的是一具死尸,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也是,外边嚎哭声悲天动地,喊天喊地,一共清理出十二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太残酷了,简直是伤天害理,惨无人道。”余朋爬出洞口说:“炸药用量太大,把整个坑道都炸垮了,人都炸死了。”

  更有坏消息传来,守洞子的李小娃和唐老二被人勒死了,在不远处灌木丛中找到了僵硬的尸体。

  钟武顿时觉得天昏地暗,天打雷劈一般。整个人像瘫了一样,怎么面对村民,怎么面对这十四人的家属?平时活蹦乱跳的人怎么说没了,别说还债的事了,就说这十四条人命,也是天大的罪孽呀,怎么偿还,由谁来偿还?

  钟武昏沉沉地走到岩石边,正想纵身一跳,被余朋和吴小运双双抱住。

  “钟武哥,你不能死啊,我们的仇还没有报呀。”吴小运和余朋把他按到地上,吴小运含泪哭着说。

  “钟大哥,你要活着,查明凶手,替乡亲们报仇雪恨。”余朋跪在地上抹着泪水说:“不然他们都死不瞑目呀,钟大哥,你不能死啊。”

  “兄弟,你好糊涂啊。”吴老汉也含泪走过来,蹲到钟武旁边说:“死算什么,你我都死了,十四个人都白死了。还是想想怎么找到凶手,替他们报仇才是正道,余朋兄弟说的对,查明凶手,报仇雪恨。”

  “大哥,为了我不答应南华,死了十四个兄弟,我罪该万死呀。”钟武爬起来坐在地上说。

  “兄弟,你以为答应去了他们就不下手了吗?他们会逼你下手。”吴老汉抹着泪说:“何况还不知道是不是人家南华公司干的呀。”

  “钟武哥,我们大家都帮你查,我就不信查不出来。”余朋苦苦相劝说。

  钟武也想:人过留名,雁过留毛。一定查出蛛丝马迹,他才不会使十四位村民冤死。

  “小运,你跟紧钟武,寸步不离,他出了事我收拾你。”吴老汉拉起钟武说。

  “钟武哥,人死为大,先料理丧事,我们会留心帮你查。”余朋说。

  “回吧。”吴老汉朝大伙说:“先抬回去,准备丧事,回吧,回吧。”

  大伙这才强忍悲痛,哭哭啼啼抬着尸体往村里去。

  钟武看了看垮塌的窑洞,含着不舍的心情和义愤填膺的愤慨随大家下山了。

  南华公司大楼又恢复了往日的状态,依旧是人员进进出出。

  高秘书敲响了高昌庆办公室的门。

  “高秘书,有什么事?”高昌庆问。

  “沈董事长电报”高秘书把电报递给高昌庆说:“董事长催问签合同的时间。”

  “跟谁签合同?”高昌庆问。

  “是磨盘的胡老板。”高秘书说。

  高昌庆从这封电报就认定是沈立仁唆使胡志雄干的事。自己想干而不敢干,也没这个胆子干。现在好了,沈立仁让胡志雄这家伙干了,但是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没有。跑船运输赚钱的事都让他沈立仁弄走了,自己连腥味都闻不上。还有将来煤矿开采,沈立仁又记一大功,梨溪的煤窑是他弄垮的,怎么说也与自己毫无关系,反而会在董事会责备自己无能。高昌庆此刻真后悔当初就应该答应钟武把梨溪村的债务问题解决了。那点屁钱算什么,南华公司少喝几台酒,少些应酬,少些嫖娼,这钱不就有了,九牛一毛的事。现在一想高昌庆还真是后悔莫及,但他反转一想,就算拿钱摆平了钟武,摆平了村民,沈立仁和那些股东也会指责自己无能,钱绝不允许花在穷人身上。

  眼下梨溪村为了这煤窑死了十四个人,恐怖。十四天人命不是小事,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就算政府不查,警察局不查,以他了解钟武的性格,此事定会一查到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如果一旦知道是胡志雄干的,迟早会牵扯到南华公司,牵扯到沈立仁,而沈立仁远在省城,而自己身陷梨溪这个矛盾漩涡中。与其迟早受牵连,何不如当机立断,把胡志雄推出去,断了沈立仁的财路,断了他的仕途,自己上位,避免与钟武和梨溪为敌。高昌庆来不及请示父亲,决定自己作次主,来个一箭双雕,做一回大丈夫。

  “他这么热心与胡老板签合同?”高昌庆看过电报,马上判断是胡志雄干的,于是心中一喜说:“高秘书,你定个签合同的时间,给董事长回个电报。”

  “什么时间好?”高秘书问。

  “村上是个什么情况?”高昌庆问。

  “救援已经结束,死了十四个人,都停放在村里,正在打棺材准备丧事。”高秘书说。

  “十四条人命啊,十四条命。”高昌庆拿着电报站了起来,手都在发抖。等他走到窗口看了会外边,又转过身来走到高秘书面前,把电报塞到高秘书手中说:“你到村子里去探听下消息,签合同就定在他们下葬的前一两天。把消息透出去,随便再把胡老板与刘专员扣船的消息也传出去。”

  “高总,我们要把胡老板卖了?”高秘书有些惶恐地问。

  “不卖他,我们脱得了关系吗?往后迟早都会怀疑到南华公司,我们不能替他背锅,十四条人命,高秘书,骇人听闻,我们背不起,你我就只有两条人命。”

  “我知道了。”高秘书也有些惧怕说。

  “还有,高秘书,传消息你不要出面,下边的工人多,知道吗?还有胡老板签了合同,他眼里只有姓沈的,利益你我沾得到吗?只有我们自己的人跑运输,你才有利益。去吧,办好了,往后升职,发财都有你的。”高昌庆拍拍他的肩膀说。

  “我知道了,高总。”高秘书拿了电报走了出去,长吁一口气,胆颤心惊地走了。

  清宁县警察局派了个探员,带了几名警察,汇合磨盘区的一个警员在四天后到达梨溪。一行人跑到爆炸现场看了看,作了些记录,又清点了一下死亡的人数,姓名,性别,年纪,就要往回走,被吴老汉拦住。

  “长官,这半天时间不到,你们就查完了?”吴老汉问:“而且你们还封了现场。”

  “你是村长?”探员问他。

  “是村长”吴老汉回答说。

  “村长,我实话对你说。”探员掏出盒香烟,吸了一口点燃的香烟说:“你们这事,这个案子太大了,我们查不了,也不敢查。”

  “啥意思?你们不查谁来查?”吴老汉追问说。

  “爆炸现场破坏得太严重了。”那个探员说:“查了跟没查一样,查出来对你们都没有好处,村长,赶快下葬,再过几天,尸体都臭了。”

  探员说完就带着那一行人扬长而去,离开了梨溪。

  “呸!”吴老汉气得朝那行人背后吐了口口水。

  “大哥,别跟这伙人较劲,警匪一家。”钟武劝吴老汉说:“我估计他们不敢查。”

  “钟武哥。”吴小运带着余朋急急忙忙地跑来说:“余朋有重要的事说。”

  “啥事?”钟武问。

  余朋神情严肃地附在钟武的耳边嘀咕了好一会。

  “大哥,你先去安排下葬的事。”钟武对吴老汉说。

  “余朋,消息可靠吗?”等吴老汉一走,钟武才问。

  “可靠,是从公司内部传出来的。”余朋说。

  “谢谢你,谢谢南华的工人兄弟。”钟武说:“消息暂时不能传出去。”

  “知道了,钟武哥。”余朋说。

  “小运。”钟武对吴小运说:“从现在开始你就带人守住村子的路口,最好是远一点,过了桥往前一点,一个人都不准放出去。”

  “没问题,带多少人?”吴小运问。

  “恐怕至少二十个人,都要带棍子,明天后天只要见到这个人就给绑了。”钟武朝四周看看说。

  “这个人是谁?”吴小运问。

  “胡老板。”钟武小声说:“这事只有你知道就行,吃饭的问题我安排人给你们送,另外他们可能有枪,你们要动作快,利索,最好现在别让村里人知道。”

  “放心吧,钟武哥。”吴小运说:“我知道事关重大,保证一个人都不放出村,保证来的人一网打尽。”

  “好,赶快去准备,注意安全。”钟武说。

  “放心。”吴小运挥手跑开,召集人马去了。

  吴小运刚刚跑走,吴老汉又返了回来。

  “什么事这么神秘?连我都要支开?”吴老汉问。

  “大哥,你是村长,你年纪又大了,这事最好你不知道好些,往后对你好。”钟武看看吴老汉说。

  “你不相信我?兄弟。”

  “不是,是相信得很。只是你是村长,往后全村的人还仰仗你拿主意,过一天你就知道了。”钟武坚持说:“你忙下葬的准备吧,隆重一点。”

  吴老汉点头,他知道钟武要干重要的事,也就只好关照他几句,跑去忙下葬的事了。

  钟武从余朋口中得到消息后大吃一惊,真不敢相信。胡志雄这人虽然也有所闻,在磨盘、清宁一带为非作歹,毕竟只是耳闻。自从与梨溪签订了购煤合同,每次交易都是钱货两讫,而且梨溪与他无冤无仇,为何干这种伤天害理、惨绝人寰的事呢?而且这消息是从南华公司传出来的,南华公司为什么要放出这种消息,目的何在?是阴谋还是阳谋,是在帮梨溪追查凶手还是有什么目的?钟武一时想不清楚,他唯一知道的一旦村民知道了谁是真凶,不乱棍乱棒打死才怪,又酿成血案。所以钟武格外谨慎,不仅要余朋、吴小运他们封锁消息,暂时连吴老汉也不让他知道为好。

  如果消息准确无误,那么,吴小运他们就会成功守株待兔,南华公司肯定脱不了关系。钟武暂时只能这么想,这么分析。他太疲倦了,感到太孤独太痛苦了。十四位村民的丧生压得他终日苦不堪言,悲痛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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