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入伙之前,不少人已经是非常时髦的青年了。水浒好汉对文身和饰品的热爱是有目共睹的,九纹龙史进“刺着一身青龙”;阮小五胸前刺着“青郁郁的一个豹子”;浪子燕青“一身遍体花绣,却似玉亭柱上铺着软翠”;双尾蝎解宝“两只腿上刺着两个飞天夜叉”……文身的花色丰富,技法不一。至于饰品,这群人最常用的饰品——说出来不要嫌肉麻——是时令鲜花,阮小五出场时,“鬓边插朵石榴花”,燕青亦是“鬓畔常簪四季花”,更有一个押狱蔡庆,因为“生来爱带一枝花”,被河北人民顺口叫作“一枝花蔡庆”。乍看来,“簪花”这个举动有点“娘”,不太像是好汉做派,仔细一想却又不然了。在男人极尊、女人极卑的水浒时代,像女人一样地插戴鲜花,绝对是惊世骇俗的举止、非主流的标志,被正经人看见,马上会斥责“这个人流里流气的”。与鲜花的含义类似,但比鲜花更具有普遍性的饰品是“红头巾”,负责任地说,“红头巾”在水浒帮派中所起的作用,跟今日太阳镜、黑西装是差不多的,当一个好汉戴上红头巾,基本上就等于是宣称自己向往或者亲善黑社会了。
加入梁山团伙之前,一些街道上的小混混主动戴上了红头巾,如不学好的“富二代”独火星孔亮是“顶上头巾鱼尾赤”,而一些向往大帮派的小势力集团分子,如白面郎君郑天寿,“也裹着顶绛红头巾”——一个“也”字很说明问题。正经人是不这么打扮的,水浒中姿色仅次于柴进的第二美男花荣当知寨时,因为是朝廷命官,所以戴的是“渗青巾帻”——他宁可戴绿头巾,也不肯戴红头巾。而“宋江兵打北京城”一出,是梁山好汉的集体亮相,场面极其威武,请看描述:“人人都带茜红巾,个个齐穿绯纳袄!”
水浒好汉“成套穿衣服”的时尚追求,在“三打祝家庄”,梁山经济得到有效补给之后,便已基本实现了。这点,从李逵身上得到了有效的印证。李逵本不是时尚小青年,家里穷得要命,他出场时被描绘了一番凶恶的长相,没有提穿的什么衣服,想必十分褴褛,而第六十一回他跳出来劫卢俊义时,已经是“茜红头巾,金花斜袅。铁甲凤盔,锦衣绣袄”,备齐了黑帮分子的全部行头。今日黑社会统一装备是寸头、黑西装、墨镜、手枪,宋朝黑社会则是一身绣花的绸缎衣服(常用红配绿,如全身都是红的,靴子是绿的,请看打高唐州时宋江、公孙胜的出场),人手一件冷兵器。战时,这些位于时尚最前沿的男人成群结队出现,骑着马,摆着最酷的pose,定格在阵前——列位看官,洒家鼻子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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