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华在《活着》一诗中这样写道:“让我安静的时候写诗/穷苦的时候流浪/让我对路过的人和灯持永恒之爱/让我总是在该掏出匕首的时候掏出花朵/让我在能够申辩的时候保持沉默/即便如此,这世界还是没有给我一个春天/即便如此,我今天还在,打算喝一点酒后/去风里转转。”面对他人无法忍受的厄运,她显得那么淡然,选择诗歌作为灵魂安身立命之处。活着,代表着一种力量、一份坚韧。
出生时倒产、缺氧,造成脑瘫,进而行动不便。她只能一瘸一拐走在成长路上,高中毕业后赋闲在家。命运,早已将她撂倒。没人正眼看过她,闲言碎语、鄙夷的眼神,每天都在品尝。家人不对她抱有任何希望,谁会指望脑瘫患者干出一番事业?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找个人照顾她。19岁那年,余秀华在父母的安排下结婚。这段婚姻,留给她一个在武汉念大学的儿子。可是,没有爱的婚姻,注定只有更多不幸和苦闷。直到现在,她和丈夫尚未离婚,却很少联系。亲情、爱情、家庭、婚姻……各种人伦之乐,她没有福分和资格去享受。不是没有苦闷过,当痛苦一层层凝结在一起,就开始变得麻木,不再那么痛彻心扉。
她就像一只蚌,把伤痛裹在体内,化作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她的人生,需要一个宣泄口。
2009年,她无意中看到一本诗集,一下子引起共鸣:“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她第一次发现,文字竟有这样的力量!我要做个幸福的人,幸福无关当前的遭遇,只是一份心境。心能转境,则无不自在。面对苦难的海洋,依旧可以春暖花开。
她曾这么说过:“一直深信,一个人在天地间,与一些事情产生密切的联系,再产生深沉的爱,以致无法割舍,这就是宿命。比如我,在诗歌里爱着,痛着,追逐着,喜悦着,也有许多许多失落——诗歌把我生命中所有的情绪都联系起来了,再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让我如此付出,坚持,感恩,期待,所以感谢诗歌能来到我的生命里,呈现我,也隐匿我。”
她并没有用创作诗歌的心态,写下一段段文字。如同甩了枷锁的舞者,她肆意地面对空气狂野地舞着。歪歪扭扭的文字,很快填满一本笔记本,她是那么快乐。她还把这些作品给老师看,得到了最渴望获得的鼓励:你真是个可爱的小女生,生活里的点点滴滴都变成了诗歌。诗歌,让她赚到了点赞,更收获了自信。这种感觉,注定将与她相伴一生。
尽管精神上是自由的,肉体却让她举步维艰。脑瘫不仅使她走路倾斜,说话含糊不清。写字的右手一直在颤抖,根本无法握住笔。她只能用左手压住右手,这样才能勉强写出字来。每个字都写得艰难,像一条条趴在纸上的蚯蚓。后来练习用不那么颤抖的左手写,竟然比右手好些。电脑是对余秀华肉身的解放,不必再用颤抖的手握笔书写,而是伸出左手食指敲击键盘。几年间,她积存了几千首诗歌,主题多是对爱情、亲情、生活的感悟。
面对出名后的一些非议,她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还是按照我的心意活着、写着。别人的看法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好诗就是读着很感动,有启发,不是像白开水那样。”她就用这种恬淡的心态、不屈的意志,征服了命运,来了次彻底的逆袭。诗歌,源自那份对生命的爱,更是灵魂的呐喊。她会一辈子这样走下去,带着笑容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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