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喧闹、粗俗的划拳喊叫声吵醒。刺眼的橘黄色灯光瞬间穿透我的眼睑。
“老板,来杯杜松子酒。”
“这是……”我还没缓过神,“这是巴黎的那个酒吧?”
没错,一定是。耀眼的灯光比太阳还要明亮,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喝醉的酒鬼,还摆着一张破旧的台球桌,上面早已睡满了人。
“就是那幅画……”我呆呆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喂!我的酒!”那个人不耐烦地喊。
“哦,好……”我连忙去找哪里有酒桶。
钟声已经敲过了12下,酒吧渐渐变得安静。东倒西歪地躺着几个酒瓶,正在一滴滴地渗着。
这时,门开了。一股寒风伴着午夜独有的黑暗闯了进来。
灼热的橘色灯光下,却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如火一般翻腾的头顶的毛发,磨成灰白色的粗布裹着似乎要爆裂开的身躯,以及他手中紧紧攥着长长的画架,油麻布糊的画板,让我在瞬间认出了他。
“还是来得那么晚,文森特先生。”我模仿着书中酒吧老板说话的调子。
“来杯杜松子酒。”他头也不抬地摆着画架,“我今天可以在你这里画画吗?”
“当然,随时欢迎。”我持着酒杯走了过去,静静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画画的速度是那么快。未经调试的油彩顷刻间涂抹在布面上。柠檬黄和橘黄混合成的顶灯像太阳一样散着光晕,破败的台球桌在他的画上焕然一新,新绿色和墨绿色糅合成的台面如丝般柔软,近乎方形的黑球不安地试图逃进袋中。
画中的一切都像是暂停的动画,被束缚的精灵,随时准备灵动地跃动起来。
巴黎的街口空无一人,闪烁的繁星在空中翻滚。月光如水银般透过窗户泻在他充满棱角的身上。他的背似乎弯得更加厉害了。
我伫立在黑暗中远远观望着月光下的凡·高。他似乎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他的肉体早在博里纳日就已经殒灭了。上帝取走了他的身体,留下了那个如月光般澄澈的心灵在世间经历磨难。他是渴望生活的,这就是为什么他笔下的所有事物都是那么躁动,所有的黑暗都是那么明亮;他的心是充满冲动的;他的心想冲破枷锁,想拥抱光,与光融为一体。没有光,只有无尽的黑暗。
接下来的几天,凡·高都来这里喝酒,作画。他也渐渐地与我偶尔说说话。我想:“他注定是孤独的。”
明亮的光从天而降,使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接着是一片虚无的空白。刺眼的灯光瞬间穿透了我的眼睑。恍惚间我发觉自己已经身处另一方世界,手中紧紧地持着那本书。
踱向窗边,高高地眺望城市的黑暗,依旧繁星点点。川流不息的光彩透露着躁动的不安。“这也是孤独的人啊。”
那个只有无尽的黑暗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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