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三月天里,老天竟没下过一滴雨。井里打不上水来,玉妹的双唇干皱得厉害。
时候已近黄昏,去羊圈的一路上,玉妹的手抖个不停,脚也一阵酥软,仿佛要逼着自己去做一件艰难的事。
羊圈里只有一只羊,正老实地卧在褐黄的干草堆上。那羊肚子鼓鼓的,似在微微蠕动。
这母羊已怀了羔子,恐怕再过些日子就要生了。玉妹皱眉盯着羊,忽想起自己怀孕时总是口渴。她迟疑片刻,将刀放下,匆匆往屋里去了。
玉妹从屋里出来,双手捧着一碗澄清的水,小心翼翼。她将碗口对着羊嘴,那羊便快活地“咩,咩”叫起来。
婆婆害了病,身子虚得连床也下不了。村里的人都说羊汤最补身体,玉妹只好狠下了心。
羊喝了水,安静地趴在草堆上喘气。羊肚子还在轻轻地蠕动。
这羊是她娃儿的爱物啊!娃儿每天放学回来,连书包都不摘就要先看看羊。羊是娃儿从小养大的。要是娃儿放学回来了,看见羊没了一定会哭得非常伤心。
山村的风吹起来,满地的黄土和草渣子在羊圈边上打滚。羊似乎也被风吹得露出一副痛苦的神情来,两只眼睛不住地眨动。玉妹一手拿着刀,一手又小心摸了摸羊鼓鼓的肚子。她似乎摸到了里面温温热热的羊羔子。
房里传出一阵婆婆厉害的咳嗽声。玉妹的脑子里又浮现起丈夫出去打工前的嘱咐。娃儿就快放学了。
玉妹的心里像是被虫蛀了一般,眉头苦苦锁着。望着那羊,就要流出眼泪来了。
忽然,院门外有人喊了声:“玉妹——”
玉妹先是一怔,只觉得声音耳熟。她回过头,只见一个提着大大小小包裹的人站在院门口。
是打工的丈夫回来了。
玉妹回过神,身后的母羊忽然“咩,咩”地吟叫起来。她一转身,母羊的下腹已流出温热的羊水,一个小羊羔的脑袋隐约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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