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易,发生什么事情了?什么,是西河乡的农民?500亩农田变成了荒地?怎么回事?你也不知道。你现在只有一个任务,把这些农民稳住,不能发生骚乱事件!另外,告诉副董事长,请他出面做解释工作。先让群众散伙喽,都聚在总部门前,像什么样子?抢便宜货呢?我现在就去西河,对对,谢我什么?好,就这样。”
挂了电话,冯爱军对司机说:“走!”
“去西河吗?”司机问。
“去什么西河?去小宾馆。”
到了小宾馆,冯爱军朝自己常住的办公房间走,回头给司机交代说,你现在去把刘易给我接来。
司机一愣,说:“副总有车呀。”
冯爱军头也不回,“你去就是了。”
司机走后,冯爱军越来越觉得事情蹊跷。500亩小麦田,就这样荒芜了,为什么?
冯爱军问刘易,“西河乡的500亩小麦地是怎么回事?”
刘易一大早也看到了那一群上访户,知道纸里已经包不住火了。沉吟一会说,“500亩地我知道,是省城廖春依廖总找我来的。说是那块地紧挨着草场和西河,非常适合建个牛奶加工基地。基地建好后,全市中小学生的一袋奶问题也就解决了,我就跟着安排了一下。”
冯爱军伸出手指,不停地戳点着刘易,“胆子太大,太大,500亩小麦地……能那么搞吗?胆子太大,太大,你要倒霉,我也要倒霉!”
刘易咽口唾沫,说:“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廖总说你同意了,我就办了。”
冯爱军又开始指戳刘易,“你呀,你!我同意了,你就办了!你好好推卸,我是把你看透了!”
刘易的脸一下变得煞白,一个劲地说:“董事长,我没有推卸责任,我绝对不会推卸责任。董事长,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提你一个字,真的,判刑、杀头我一个人顶着!”
冯爱军摆摆手,叹口气说:“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500亩地不还在西河吗?你又没有装进自己的口袋。农民的问题,难弄也好弄,农民嘛,只要满足他们的利益就行了嘛。”
冯爱军的心放下了一多半,但气一点也没消。这个廖春依,胆子可以灭天,真是欲壑难填,敛财敛到疯狂的地步了。打着我的旗号,什么事都敢做,这样下去,还不毁了我冯爱军?她要有周玉淑的一半,也不至于这样。冯爱军好后悔认识了这个妓女,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莫名其妙地袭上来,浸透了他的全身。
冯爱军拨通电话,怒不可遏地质问廖春依。
“你说,为啥要背着我搞那500亩地?农民上访都闹到我的办公桌上了。你这是要害我呀,我告诉你,你立即到新丰来,给那13户失地农民每家再补助10万块钱。你不是钱多得很吗?现在就来,这两天就把这事给我摆平。你这是要对我下毒手呀,农田你也敢伸手?”
没容廖春依说一个字,冯爱军就挂了电话。愤怒、厌恶、甚至几丝的仇恨,一起涌上了冯爱军的心头。贪心的傻婊子,是要毁我的前程,这是冯爱军不能容忍的。在冯爱军看来,前程最重要。有了前程,什么都可以有。没了前程,有了的也要丢掉。这就好有一比,有了母鸡,何愁没有鸡蛋?母鸡丢了,别说鸡蛋,就连鸡窝的价值也不复存在了。这个道理,难道廖春依不懂吗?
接到冯爱军的电话,廖春依很慌张,但并不害怕。真慌张,是因为冯爱军真的生气了,农民真的上访了。真不害怕,是她一向认为当今的中国,农民闹不出什么大事;当今的冯爱军,根本离不开她廖春依。
自信能让人奋进;过于自信能让人丧失谨慎,这是聪明人最容易犯的错误。犯这种错误的人,表现的很智慧,实际很愚蠢。目前的廖春依,就在愚蠢的大路上大踏步迈进。
廖春依敲响了李鸣桐的门,说:“李总,我必须回新丰一趟。老冯,哦,冯董事长找我有些事,是我哥哥工程上的事。”
李鸣桐一笑,心想,就别解释了。你是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你要不是冯爱军的玩物,我早就把你玩了。李鸣桐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太好了,我们又想到一块了。我正准备请你到新丰找一下冯董事长呢。我上次要了他一块地,可果园里的王老头是个钉子户,给多少钱就是不搬。你给冯董事长反映一下,我这样的工程,是双方互赢的事,最好双方都出点力。对了,你哥也是我的老主顾,他要是能帮上忙,我一半的工程给他做。当然说话算话,谁都能骗,就是你依依不能骗。”
听了这话,廖春依很得意。
一个小时侯后,廖春依乘坐的飞机降落到了新丰市。廖春然接到电话后,开着奔驰到了机场。
廖春依开门见山,“哥,奶业基地的事,那些农民今天闹事了,都闹到爱军的办公室了。你得拿出130万块钱,给那13户农民补了。”
廖春然一听就来火,说:“我现在哪有钱呀,光投到水库里就好几千万。冯爱军这个老嫖客,只给我打了一次钱,算可以。可这以后不知什么原因,就是不给我打钱了。依依,你得给我说说,让这个冯爱军赶紧给我打钱。要不,你就别和他上床。他让我着急,你也让他急一急。”
廖春依脸一烧,“你说什么呢?这是你当哥说的话吗?我告诉你,要是冯爱军倒了霉,你狗屎都不是,我也不是。就算你是个金屎壳郎,也绝对没有粪球让你滚,一个都没有,你信不信?”
廖春然一脸沮丧,说:“办、办,我这就去办。不过,你也得在冯爱军面前给我说说话。”
廖春依一笑,“这还是事吗?”廖春依喜欢别人求她办事。
冯爱军回到永泰总部,当即召开了办公会议。
冯爱军说:“刚才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这是西河引进的一个奶加工项目,挂靠在咱们集团,农民不知道事由,就找到了我的门下。我想着本来是个好事,既解决了西河牛奶卖不出去的问题,也解决了咱们全市中小学生补助牛奶的问题,还可以解决一部分人就业,很好的事嘛。但是,这么好的事,却没有办得很好。答应农民15万的补助,只给了5万。这怎么能行?什么时候都不能以发展为借口让农民吃亏。我们发展的根本目的是什么?就是为老百姓谋幸福吗?这个目的达不到,全部工作都是白做。现在好了,我已经勒令挂靠在我们集团的企业立即给农民足额赔付。”
一片掌声响起。
正在记录的张桥,也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卫生间里,张桥听两个人在悄声嘟囔:“这事,全是省城那个春祥房产的副总廖春依搞的。她要不是冯董事长的老相好,谁管她这个。”
另一个人慌忙制止,一脸惊恐地嘀咕出几个字:“不想干了你!”
张桥摸不着头脑,这500亩地怎么就和廖春依呱嗒上了?廖春依真是冯爱军的老相好?等张桥想过神来,他已经满身虚汗了。他使劲拍一下自己的额头,努力做到什么都没有听到。即便是听到了,也什么都不说,打死也不说。这些事都是捕风捉影,这冯董事长根本就不是那种见了漂亮女人就想上的人!廖春依热情大方,漂亮而不妖艳,看上去也不像是个随便的人呀!我不是还住着人家的房子吗?要是让这些人知道了,还不得说我和廖春依也有床第关系呀?呸,现在的人,大多心地龌龊。
会议刚散,冯爱军就收到了一条信息,内容依然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
是廖春依来了。冯爱军心生厌恶,他闭上眼睛,想仔细地看看廖春依,看看现在的廖春依和过去的廖春依到底有什么不同。但是,他眼前变换着出现的,都是廖春依白皙如脂的身体,挺拔娇嫩的乳房,还有很多很多。是廖春依让冯爱军认识到人有器官真好,当个男人真好。冯爱军憋得都要蹦起来了,实在忍不住了。这时,敲门声响起,是刘易进来了。冯爱军很不高兴,自己正陷入和廖春依的情欲想象之中,这人就进来了。
冯爱军大声叫着张桥。
“张秘书,刘总来了你怎么不通报一声?”
刘易知道,冯爱军是冲着他来的,忙说:“这不怪张秘书,我看见张秘书正在王主管办公室。”
张桥忙说:“是啊,没看见。”说着话,张桥的脖子还左右梗了两下。
冯爱军最看不惯张桥那个无所求就无所畏的梗劲,可冯爱军又不敢过多的去招惹他。这个张桥,是廖春依介绍来的,廖春依对他还挺上心,经常要求多照顾他,谁知道这个张桥心里都揣着些什么。想到这些事,冯爱军更是气那个廖春依。这个女人,没少给我找事。他摆摆手,示意张桥出去。
冯爱军问刘易:“你有啥事?不是水库上出什么问题了吧?”
刘易燃着一根烟,深吸一口说:“事倒没有,一切正常,我也隔三叉五在那盯着。集团的大多数技术工程人员,都在坝上呢!”
“嗯,不能掉以轻心!你是不是来向廖春然要钱的?他给周玉淑送了一套房子,不错,这事做的漂亮,不错,再拨给他300万。”
刘易摸摸鼻子,说:“三百万少了点,他已经没钱了。”
冯爱军伸出指头,点戳着刘易说:“你不要替他打埋伏,他怎么可能没有钱?你这个副总经理,要有立场。你告诉廖春然,他要是把事干得更漂亮,我把资金最多两次就给他拨付到位,全部到位。”
刘易明白,冯爱军又找到新的女人了,他的猜想再次得到了证实。他冯爱军是要廖春然孝敬周玉淑,把周玉淑孝敬好了,修水库的钱自然就全部到位了。这个廖春然还一天到晚在我跟前吹自己的妹妹和冯爱军多好多好,这下可是真好。刘易暗暗发笑,但转而一想,自己也拿了廖春然不少,要是真把这个二马蛋子惹急了,谁都跑不掉。有些事情,还不能把真相告诉廖春然,实者虚也,虚者实也。现在的社会,就是一个玩心眼的社会。你不玩别人,别人要玩你。最终,自己要玩自己。刘易苦笑几声,活得真累呀!
冯爱军的心思还没有定下来,他的眼前不是廖春依而是周玉淑。他想象着和周玉淑约会,和她亲吻,和她出席很正规的场合,甚至还想到将来退休了和她在休闲广场一起跳舞……想了很多,如年轻人想着和自己心仪的人做的那些事。心里很甜,甜得晕晕乎乎。
手机又嘀嘀了两声,他妈的,这手机就像是一双眼睛,你走哪,它跟哪,让你无处可藏。似乎是自己的影子有了生命,让你觉得可怕、恐惧、烦恼。但又无法摆脱,因为人人都有影子,人人都有眼睛,你没有就不行。唉,要是没有手机该多好。是哪个该死的人,发明了这个该死的东西!好多事情都是如此,并不是你愿意这样,而是大家都这样了,你不得不这样。就如进了澡堂,别人都赤身裸体,而你却西装革履,洗不干净自己不说,还要被人嘲笑奚落,传为一个时期的佳话。
冯爱军一看,还是那条信息。不知什么原因,冯爱军一想到廖春依就非常亢奋,就想好好地干她几下,就像公猫那样野性地干。
冯爱军等不到下班了。他让司机把他送到双晨大酒店,然后对司机说,要和几个老战友聚会,不用管他了。冯爱军昂首阔步地步入大厅,看见司机离开后,便带上一副墨镜和太阳帽,打出租车到了西城别墅区。
廖春依开开门,看见冯爱军这身打扮,心理很酸楚,任何情绪都没有了。一起相处、生活了这么多年,廖春依认为自己和冯爱军就是夫妻。可现在,还要乔装打扮才能见上一面,廖春依的眼睛湿润了。
冯爱军没有看见廖春依湿润的眼睛,也顾不上看见。他甩下包,扑上去,把廖春依一头按倒在沙发上,拽起了廖春依的裙子。
廖春依泪水长流,这是高兴、感激的泪水。从冯爱军的性饥渴程度来看,他至少还没有找别的女人。没有去找别的女人,说明他心里只有我廖春依。人最大的错误,就在于常常先推出一个有利于自己的结果,然后去找证据。廖春依摸挲着冯爱军的头发,像摸挲着正在吸吮自己乳头的儿子。她喃喃地说:“那件事已经办好了,我亲眼看着我哥把130万打到了西河乡的帐户上。”
廖春依靠在卫生间的门边朝冯爱军说:“爱军,李鸣桐让我告诉你,他要的那块果园地有一钉子户,看你能不能出面……”
冯爱军吼叫道:“我怎么出面?物权法在那放着呢,国务院的相关规定在那摆着呢,我总不能变成洪水把他的房子冲掉,变成闪电把他的房子烧掉吧!我就不明白,挣那么多钱干啥。”
廖春依摆弄着裙子说:“等你不当董事长就知道了。”说完,廖春依吃吃地笑。
穿戴好,冯爱军说:“我不和你扯这些,我要接待一批客人,晚上不回来了。”
廖春依扑过去,抱住冯爱军的腰,“少喝酒,你也别怪我。女人就是爱钱,和男人爱女人一样。”
这话冯爱军听进去了,他眼睛一花,把廖春依当成了周玉淑。闭上眼,把嘴撮起来,含着廖春依性感的唇,深深地吸吻着。
廖春依害怕冯爱军还要来劲,忙把嘴唇收回来,往外推着冯爱军说:“好了,好了,瞧你劲大的,像个种公牛!”
冯爱军缓过神来,瞥一眼廖春依,带好墨镜和太阳帽,地下工作者似的匆匆走了。
廖春依给李鸣桐打了电话,把冯爱军的话原汁原味地告诉给了他。李鸣桐沉吟一阵,压底声音说:“这老排长就是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主意呢?”
廖春依不明白李鸣桐的意思,问道:“李总,你说什么呢?老冯没出什么主意呀!”
李鸣桐赶紧说:“哦,没什么。依依,这事还得靠你,你去找你哥哥,对,找廖春然廖老板,把冯爱军的原话告诉他,让他在冯董事长面前多美言几句。还有,你还告诉他,那个钉子户就是一果农,就是个守财奴,现在还烧柴禾,屋山头堆的都是干果树枝,电线能碰着头。这样的人,还能有什么指望?我知道,这段时间因为那个水库的问题,他和冯董事长非常热乎。依依,我马上给你的帐户上再打500万,算是你的辛苦费,另外告诉你哥,我的果园子工程全由他的工程队来做!说话当然算数,你说,我什么时候没算数过?我现在就安排,从网上给你打钱,你查到了就去办。好,再见!”
又是500万到了手,廖春依真是心花怒放。她用喜颤颤的声音给廖春然打了电话,还没容她张口,廖春然就说:“妹子,我正要找你呢。晚上7点,齐家聚翠竹馆,我现在就过去。”
什么事呀?这些男人今天怎么都奇奇怪怪、风风火火的?廖春依一抬手腕,离7点只有1刻钟了。她收拾收拾头发,比比划划地换了一套衣服,直接去了齐家聚。
廖春然现在是“齐家聚”的常客,这当然是因为周玉淑。前一阵,他给周玉淑送房子,目的也是为了讨好周玉淑,好让周玉淑在冯爱军面前替他说话,多给他拨付些工程款。他觉得冯爱军确实想泡周玉淑。男人嘛,见着漂亮女人动动心,完全可以理解。自己不也是家里娶着老婆,外面养着情妇,歌厅、澡堂里不也还供着一群吗?廖春然没把冯爱军和周玉淑的关系当那么回事,坚信冯爱军和自己的妹妹廖春依是真感情,其他都是闹着玩,完全属于红旗和彩旗的关系。于是,他便没有告诉廖春依。当然,这其中,他还有一个更自私的想法,如果妹妹和冯爱军翻了脸,那自己可真是什么都得不到了。
下午,刘易找了廖春然,也把冯爱军的原话字正腔圆地告诉给了廖春然。
廖春然有些激动,扯着嗓子说:“‘把事干得更漂亮,我把资金最多两次就给他拨付到位,全部到位。’他这话什么意思?我的工程质量有问题?刘总,这可是天地良心,你可是几乎天天在坝上呢,你给我说句硬话嘛!”
刘易摆摆手说:“他说得不是质量问题!”
廖春然瞪圆了眼睛,“哪是什么?是他缺钱花?”廖春然差点说出我已经送了500万给廖春依。廖春然向来认为廖春依就是为冯爱军收钱的,把钱送给妹妹,就是送给了冯爱军,廖春依就是冯爱军的一个管帐先生。
刘易神秘地招招手,示意廖春然靠近些,用手捂住半边嘴,嘀咕着告诉廖春然,“是把周玉淑打发漂亮。”
“你是说……”
“嗯—!”刘易急速地摆两下手,什么都不说了。他之所以搞得这么神秘,无非是想在廖春然跟前显示一下自己和冯爱军的关系。
廖春然把手指上一枚价值20万的钻戒退下来,戴在刘易的手指上。
刘易走后,廖春然一直坐在沙发上愣神。他分析到,一般来说,一个男人能为一个女人大肆的敛财谋利,显而易见是动了真情。如果只是消遣消遣,直接付费就是了。现在,冯爱军就开始为周玉淑大肆敛财谋利了,看起来他对周玉淑不是逢场作戏,而是动了真情。这个狗杂碎,把我妹妹玩腻味了,要吃点鲜货了。把老子逼急了,我就告诉廖春依,让妹妹打上门去。转而一想,要是廖春依真和冯爱军闹翻了天,又能把冯爱军怎么样?自己撂在水库上的几千万不也就真泡汤了吗?更可怕的是,以后也什么都别想干了,想干也没人给你了。乞丐变成富翁可以活得更好,要是富翁变成了乞丐,那就只有自裁了。不行,不能把这事告诉廖春依。但廖春依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怎么办呢?看来只能在适当的时候提醒提醒妹妹,把手里的钱抓紧点,再从冯爱军那多捞点,什么时候都不能吃亏。现在,只能巴着这个臭卖X的周玉淑了。他给“齐家聚”打了电话,订下包厢,准备请一下周玉淑,先表示个50万。正准备约周玉淑,廖春依的电话来了。接到妹妹的电话,廖春然暂时改变了主意,打算先和廖春依分析分析。
廖春依到了“齐家聚”,打开翠竹馆的门,廖春然已经吃上了,50克的酒杯已经吞了三杯。
廖春依的眉毛漂亮地皱起来,“哥,你这是咋啦?没点老总的样子!没见过肉,还是没见过酒?噗,这烟味,着火了呀!你要这样,我就走了。”男人的一生都需要女人来管,这话正确。
廖春然忙不失迭地站起来,一脸愁相地说:“妹妹呀,我的亲妹妹,你哥现在想吊死都找不到一根斜树枝。你就别挑剔你哥了,就让你哥放纵一下吧。”
廖春依白葱根似的手在鼻子前扇乎着,拿餐巾纸把椅子擦了好几遍,这才坐下。
廖春然一撇嘴,说:“看你穷讲究的,这是香港人办的,新丰找不出第二家。也是啊,你是住在省城的贵夫人呀!”
廖春依脸一沉,喝道:“廖春然,喝多了你,连你亲妹妹也糟践,有事说事!”
廖春然吧嗒两下嘴,说:“现在这个社会,能说什么呢?还不就是钱嘛,这个王八蛋冯爱军就是不给我钱!今天,他给了我300万,给要饭的买裤衩呢?他还让刘易给我带话说……”
廖春然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诉给了廖春依。
廖春依仔细地听,但没有吱声,咬着下嘴唇在思考。她首先想到的是,冯爱军是不是和周玉淑有一腿?这个周玉淑是谁?进而又想到,刘易说的是真话吗?廖春依还想到了刚才冯爱军在她房里的情景,一个男人,如果外面有了另一个女人,还能那么骚吗?骚得像个种公牛?廖春依笑了。
廖春然问道:“依依,你笑什么?你说这个冯爱军会不会和……”
廖春依嘬口茶,说:“不可能!你想说老冯和……不可能,他刚才还在我家里。”
廖春然摇摇头,心里说:妹妹嗳,这世上就你傻了。这个冯爱军绝对和周玉淑有一腿,现在要确定的是他对周玉淑是否动了真心。
廖春依说:“我怀疑是刘易有鬼,最大的可能是刘易和周玉淑有一腿,假借老冯的话来说事。”
廖春然一愣,嗯,这一点倒没有想到。转而又一想,这根本就不可能,一个小小的刘易,怎么能高攀上周玉淑呢?周玉淑的屁股是为谁长的?是为粗腿长的。腿粗,俏屁股才能找着平面坐得稳当呀。突然,廖春然脑子一闪,莫非这个周玉淑根本不尿冯爱军,冯爱军根本连一丝丝骚味都没有嗅到,这才让我把“事办漂亮”,以博得周玉淑的芳心?理由是,周玉淑是广州人,又不是“齐家聚”的真正老板,她和冯爱军之间没有切实的利益关系。巴结、屈从、惧怕、还有所谓的尊重,都来源于切实的利益关系。没有切身利益关系的周玉淑凭什么要巴结、屈从于你冯爱军呢?有时候,越不屈从,获得的利益还越大。对了,真实的情况肯定如此。看起来,这个冯爱军真对周玉淑动了真心。是嘛,我妹妹毕竟做过鸡,堂堂企业家怎么能娶个鸡呢?
廖春然掉下泪来。
廖春依忙劝廖春然。
廖春然哽咽着说:“妹妹,这世上只有咱们是亲人,阎王爷都得承认。咱是下层人,攀不上什么董事长、大老板。乘着你还漂亮,多挣些钱,把手里的钱攥紧,往死里攥,攥出尿来都不撒一丝手,听哥的话。”
廖春然不敢把话说透,他知道,如果廖春依和冯爱军翻了脸,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冯爱军真的和廖春依绝了情,但又不翻脸,凭着手里的钱,他和廖春依仍然可以活在天堂。更何况,冯爱军的牛鼻子更能攥在他廖氏兄妹的手里。那时侯,什么都将变得更加直截了当。
廖春依也掉了泪,她明白哥哥的意思,也想起了贫寒的家境和在省城与哥哥相依为命的艰难。廖春依说:“哥,我懂,要不是为钱,咱们怎么能活得这么累!你别想那么多,我告诉你,老冯不是那样的人。不怕哥笑话,说句不要脸的话,我已经有了老冯的孩子。”
廖春然大吃一惊,“妹子呀,这个冯爱军需要的是漂亮女人,可不是孩子他妈呀,你真傻呀!”
廖春依微笑着一摆手,说:“哥,咱不说这些了,我最了解老冯,他对我有恩,这就够了!我给你打电话,是有另外一个事,是挣大钱的事。”
一说是挣大钱的事,廖春然把一切的不愉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廖春依把李鸣桐的允诺和冯爱军的话都告诉了廖春然。
“怎么样,大生意吧?这几年你就不用愁了,还不挣它几千万?”廖春依有些得意。
廖春然鼻子一哼哼,说:“要是那么容易,李鸣桐会没有办法?冯爱军会不插手?再说了,我就是把那个钉子户给收拾了,李鸣桐的工程我还不得垫资呀。一个水库已经把我坑这了,银行里剩下的那点钱,我还预备着防老呢!”廖春然明白,这个李鸣桐是让他下黑手。冯爱军的话是方法,洪水,人为不能来。闪电,也是人为不能来的,但电线落在干果树枝上,却是能引起火灾的。
“哥,我把话放这,李鸣桐的工程要是让你垫一分钱,我就让李鸣桐弄不成。到时,咱俩干,以后,有钱咱兄妹俩自己挣。”
“真的?”
“哥,我是你亲妹妹呀!”
“好,那就这样,我把那一家子悄悄给做了。”
“做了?你可不能杀人呀!”
廖春然喝杯酒,一撸袖子,“废话,杀一家子人?我还活不活了?你放心!”
廖春依脸一阴,问:“哥,这周玉淑是谁呀?”
廖春然一愣,又一想,不妨让你见见周玉淑,到时,也别怪哥哥没提醒。
廖春然拍拍手,对服务小姐说:“把你们周老板请来。”
这些服务小姐都认识廖春然,也经常见到廖春然和周玉淑在“齐家聚”打牌吃喝。所以,周玉淑很块就被请来了。
一看到周玉淑,廖春依浑身一哆嗦。这个女人,清纯得像田野里的一棵果树,花朵满枝头,却一点也不艳丽;挺拔健康,光鲜得没有一丝的负重;浑身的气息充满了丰收的味道。阳光似乎要从她的眼睛里溢出来,让你不敢直视,不能斜视,只能羞惭地低下头颅、垂下眼帘。这个周玉淑呀,让君子没有邪念,让小人欲望冲天。廖春依觉得,自己就是玉盆里种着的牡丹,花不艳,枝不繁,病态恹恹,一阵风就能吹得黄叶飘飘。更要命的是,什么都离不了别人,浇水、修枝都由别人来决定。
“哎呀,廖老板,这位美女是谁?哎呀,真是明星!”
周玉淑一说话,廖春依就听出了商人的圆滑,但她还是手脚有些冰凉。廖春依断定,冯爱军见了周玉淑,一定会动心。
廖春然一脸的嫖客相,说:“喔哟,周老板,你才是大美女,大明星,美得像妖精。这是我妹妹,撑死也就是个单瓣花,那能和你比。”
“去你的,当着妹妹的面,还这么说话,没个哥哥样。好了,我不影响你兄妹俩说贴心话了。妹妹有个哥哥真好,哥哥有个妹妹也真好。我走了,再不走我馋得要掉眼泪了,我可什么也没有!”
周玉淑很害怕廖春依的眼睛,如一只母隼,随时在准备觅食,随时又在准备护食。不知道什么原因,周玉淑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在她和廖春依之间,让人心绪不安。
廖春依始终没说一句话。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失去了说话的意识,在周玉淑面前失去了说话的意识。廖春依也心绪不安,也觉得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在她和周玉淑之间。
“怎么样?”廖春然问还在愣神的廖春依。
“什么怎么样?就是个女人。走,回去,把你自己的事情办漂亮。”
这话,和冯爱军的口气一样。
走出了齐家聚的大门,凉风一吹,廖春依清醒了,一个念头不容她回避。
“哥,回去,给周玉淑打个招呼。”
“啊?这都出来了,有这个必要吗?”
廖春依就是想再见见周玉淑,“哥,你先走,我去给周玉淑打个招呼。人家是有身份的,咱们也是有身份的。再说,你的事不是还和她有关系吗?”
酒一个劲地往头上涌,廖春然只想着赶快去桑拿一下,然后找个漂亮妮子按摩。他说:“好好,你们女人黏糊去,我要走了。哎,别忘了,多替我说话。”车门一甩,廖春然享受去了。
廖春依重新返回“齐家聚”,在大厅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似乎漫不经心,但其实看得很仔细,她要从这个酒楼上寻出周玉淑的本质来。
“齐家聚”虽然规模不大,但特点突出,金碧辉煌、精巧精致。这也说明经营这家酒店的人既能从大处着眼,也能从小处着手。从菜的味道来看,随意性很强,并不突出某一口味。但一桌宴席,每个人都能找到两三道特别符合自己口味的菜肴,让你始终不忘。这样做有个好处,既有档次,也有大众。省城里的绝大多数酒店,有档次,却不大众。用最普通的话说,一大桌子摆着看,肚子却始终空着大半截。“齐家聚”克服了这个通病,不简单,这是廖春依的评价。她觉得越来越不踏实,似乎找到了一种什么归宿,但又说不清楚。
二楼的沿廊上,盆载着一棵高大的风尾竹。周玉淑站在凤尾竹的后面,也在观察廖春依。这个女人太漂亮了,但那双眼睛太警觉,似乎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任何事。那份孤傲太过冰凉,缺少了生命的气息。这一点最让人害怕,这是周玉淑对廖春依的评价。
廖春依还在抬头看,她似乎看见了周玉淑。周玉淑只得走出来,装做没看见廖春依。但周玉淑心里总有一种感觉,感觉这个廖春依和她有什么联系。
廖春依看见了周玉淑,抬手打着招呼,“玉淑,我走了,给你留个地址。”
两个人都呆住了。
廖春依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喊上了“玉淑”;周玉淑也被这亲亲的称呼暖碎了。这才见了第一面,前后也就5分钟,冷冷的廖春依,怎么就喊出了这么暖暖的“玉淑”两个字,就像母亲喊女儿,也像大姐喊小妹,更像情人唤情人。
还是周玉淑先缓过神来,“哎呀,廖老板,你这就要走了?”周玉淑快步下楼。
两人面对面时,才看见彼此的眼睛都湿润润的。
“周老板,你这个酒店开得真好。咱们都是生意人,今天就算认识了,这是我的名片,去了省城一定给我打电话。”说完这些话,廖春依逃跑似的走了。她觉得自己就是一块寒冰,而周玉淑就是阳光,多待一分钟,自己就会变成水蒸气,消失殆尽。
碰到了克星,廖春依想。
廖春依离开新丰三天后,新丰刮起了大风,满天的乌云滚滚而来,好像因为什么愤怒之事来寻仇的。
廖春然派自己的一名心腹,已经把果园里王老汉家的情况探得明明白白。正如李鸣桐所说,王老汉家的屋山头,堆着几乎和房顶一样高的干果树枝,而且屋檐下的电线,伸手就能够得着。更好的是,王老汉家的房子,虽然墙壁是砖混的,但房顶却铺着芦苇把子。
廖春然把100万元的支票拍过去。
随即,人们都熟睡的时候,大风里,一个黑影出现在王老汉的屋山头。他先使一根棍子,把屋山头的电线打断,然后把一小团浸了汽油的毛巾塞进干树枝堆里,火柴一划,“轰”,一团火顺风而起。
大火蔓延,映红了半边天。
接到火情报告,这块地是在冯爱军名下,冯爱军立刻赶到了现场。所幸消防中队处理及时,老天也做美,大风中瓢泼大雨足足下了二十多分钟,火势才没有蔓延。但是,王老汉一家的房子全都变成了断壁残垣。房子周围的果树也全都烧毁了。大狗一声没吭,也被烧死了。王老汉的孙子,看着烧焦的狗尸体,嗷嗷大哭。
一家种地的农民,过着田园生活。丰衣足食、无忧无虑,就想在这绿树成阴、果花飘香的园子里过与世无争的平常日子。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王老汉一家如被人捣了枝间巢的鸟,只有哀鸣的份了。
冯爱军的脑子里出现了廖春依的影子。这么巧,几天前她还带来李鸣桐的话,要求自己出面,帮助做王老汉的工作。我也顺嘴说了洪水、火灾之类的话,仅仅过去了三天……冯爱军脖颈一凉,浑身打颤。要真是这样,这伙人就太可怕了。李鸣桐也好,廖春依、廖春然也罢,都不能再搭理一分。不搭理他们,就是对他们的警告。要不,他们不但会咎由自取,最终,我也难逃干系。
王老汉捶胸顿足,拉着冯爱军的手说:“怪我呀,怪我呀!前一个月,一位领导还对我说,屋山头不能堆起那么多的柴草,电线也太低了,可我就是没有在意呀!”
冯爱军一警觉,“领导?哪里来的领导?几个人?”
“就一个人。”
经王老汉一描述,冯爱军准确判断出这个领导就是李鸣桐。时间对得上,那副打扮对得上。再说,哪有领导一个人串果园子的?就是检查工作、访贫问苦,还不得随从、记者一大堆呀。没错,肯定是李鸣桐。这帮子家伙,已经丧心病狂了。冯爱军决定不戳穿这层窗户纸,自己要装着什么都不知道,免得日后惹一身骚,只要今后远离这帮子人就行了。消防和公安的初步结论,不也是大风吹断电线引起的火灾吗?这就行了。至于赔偿,李鸣桐会办好的。
果然,李鸣桐按照房子的原来价值,赔给了王老汉。
冯爱军断定,这把火就是李鸣桐一伙人干的。他还断定,廖春依的腰包又鼓了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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