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齐家聚”,周玉淑赶紧把帐簿交给了柳玲玲。
“不错,真不错!”柳玲玲翻看着帐簿赞不绝口。
“服装销得怎么样?”柳玲玲问杨天。
“不错,真不错!85%已经卖掉了,利润比以往高出了好几倍。”杨天不由自主地学上了柳玲玲的口气。
周玉淑差点没有吐出来,她觉得杨天越来越粗俗,简直俗不堪言。时时表现出地头蛇的张狂,爆发户的烧包和仗有人势的狗的凶横。
“玉淑,你怎么样?”柳玲玲歪头问道。
“她当然好了,已经乔迁新居了!”杨天抢着回答。
周玉淑闭眼一笑。
“是吗?你笑什么?”柳玲玲的眼光吃惊而又奇怪。吃惊得是周玉淑这么快就买了房,而且还是在新丰买了房。奇怪得是,周玉淑为什么会发出那样奇怪的笑,好像掌握了自己和杨天的什么奇怪事。柳玲玲一向对周玉淑有所顾忌,因为她太精明了。女人对精明女人的嫉妒,绝对胜过对第三者的嫉妒。
“哼哼哼,杨总是在告状呀。”周玉淑没有张嘴就笑出了声。
柳玲玲和杨天都听出了周玉淑话里的意思,杨天是奴才向主子告状?还是儿子向干娘告状?
“放肆!”柳玲玲怒不可遏,她觉得到了新丰市以后,周玉淑越来越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时刻要把自己和杨天摆在同一位子上。柳玲玲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那就是周玉淑。
“‘齐家聚’是我和杨天的,你只是负责具体业务,你要搞清楚!杨天同样是你的老板,你给我记住喽!”柳玲玲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也许是面对杨天,也许觉得周玉淑就是自己背后的那双眼睛,总之,柳玲玲讨厌周玉淑,也害怕周玉淑了。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她总想教训一下周玉淑,让她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是,我记住了。”从周玉淑的脸上和语气上,根本看不出她有丝毫的不满,这是周玉淑多年养成的习惯,也是柳玲玲最忌讳的一点。
“好了,我不该发火。玉淑,咱们女人干点事不容易,乘着年轻,多挣点钱有什么不好?除此之外的事,最好不要去考虑,更不要说去管了。”柳玲玲的口气也软了下来。她把周玉淑拉到一边,悄声说道:“你是我带来的,是自己人。杨天是咱们要依靠的人,孰轻孰重,你从来都摆得很清楚!”说完,还拍拍周玉淑的后背,擦擦周玉淑的眼角。
周玉淑的心里暖融融的。
柳玲玲的话,周玉淑只相信一半。杨天只是她柳玲玲要依靠的人,而且是暂时在某种利益上依靠,而我周玉淑,绝对不是你柳玲玲的自己人,也许在某种利益上暂时是。
周玉淑极重感情,她对柳玲玲的感激发自内心,好像从来没有改变过。柳玲玲能给周玉淑讲一半真话,周玉淑就特别宽慰。她听到真话的时候,真是太少了。
重感情的人,也是报复心理最重的人。周玉淑对两种人绝对要报复,一种是极度瞧不起她,使她蒙受过侮辱的人;另一种是破坏她和柳玲玲关系的人,周玉淑觉得杨天正在向这两种人靠拢。她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随时准备让杨天难堪。只是杨天的所作所为,还没有超过周玉淑的底线。
许多人都看过耍蛇,耍蛇人拿根笛子对着蛇来回晃动着吹,蛇也一左一右地晃动,观看的人便以为蛇是在随着笛声舞蹈。其实不然,蛇是因为不知道紧挨着自己晃动的笛子是何物,摆动身躯是随时准备出击。出击的条件只有一个,看清在自己前面的东西为何物。出击的目的只有一个,保护自己。出击的理由也只有一个,你要伤害我。现在的周玉淑,就是一条随着笛声跳舞的蛇。不同的是,蛇在感到你要伤害它时,才快速出击。周玉淑则是在你确确实实伤害到了她之后,才出击,而且是变着法地出击。
人们都说,婚前的男人是只猛虎,靠自己的本事闯天下;婚后的男人是条狗,女人让他上哪才上哪;离了婚的男人是条狼,靠着横草不过的狡猾过日子。杨天这种说离没有离,说没有离又离了的男人,就是一只猴,靠显示自己和惹事生非混日子。
杨天谁都看不惯,特别看不起自己。正因为特别看不起自己,才又特别看不起任何一个人。越看不起自己,就越看不起别人,就越要显示自己。来回这样倒腾,倒腾几个来回,你说杨天不是猴还是啥?
杨天和周玉淑属于强强相对。
周玉淑是饮食服务业的行家里手,而且还自以为是柳玲玲的代言人。所以,周玉淑向来认为杨天是个总想当家作主的小孩子。杨天呢?总认为自己是新丰商界的后起之秀,和柳玲玲的关系不一般以外,柳玲玲绝对要依靠自己在新丰站住脚。杨天特别希望自己能够迅速显露出来,以满足天大的虚荣心。
杨天看不起周玉淑,周玉淑是个有点本事,但来路不正,又自以为是的小女人,充其量是个高级佣人。而自己,好赖也是个老板,是个当家作主的角。
周玉淑看不起杨天,是因为杨天没有骨气,拿个柳玲玲做梯子,属于骑在猫身上,还摆出一副打虎样子的伪劣男人。
今天是个晴朗的日子,但并不炎热,丝丝的凉风绸缎般飘来。好的天气、好的景色、好的心情、好的事情被称做人世间的四大美事。这四大美事要一个一个地碰到并不难,难得是四大美事一起来。
柳玲玲就碰到了这四大美事。最美的,是她的计划已经落实。就在昨天晚上,杨天和她上床了,并且让她知道了带有报复心理的男人有多么的粗野。当然,这种粗野正是她所渴望的。 昨晚,杨天很可怕,瞬间疯狂起来,把柳玲玲的嘴亲的微微肿胀。杨天也很笨,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不分脸和屁股地到处亲吻。他越吻越用力,一边吻一边喘息,急切的像是犯了毒瘾,他竟然把柳玲玲从床上压到了地上。
“别怕,给我!快!”柳玲玲帮助着杨天。
终于成了,杨天拼着死劲,在柳玲玲身上做着各样的动作。
柳玲玲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管,抱着杨天,随着杨天的跳跃,挺动着。一种温暖的感觉,遍布柳玲玲的全身。在这遍及全身的暖意升起之后,她的大腿、下腹、乳房以及……都开始紧绷起来。她的情绪变得非常兴奋而雀跃。身体生机盎然,强而有力。多年来,柳玲玲第一次懂得了什么是女人。
疯了,两个人都疯了。
杨天爬在柳玲玲身上没下来,一气地发着雄威。
太爷们了,是天然的阳刚,天然的爷们!柳玲玲的心情能不好吗?这样一来,柳玲玲不是遇见了四件美事又是什么?好事不长,这也是规律,更何况还是四件好事。当看见周玉淑风骚地扭着油葵般饱满的屁股上楼的时候,柳玲玲的好心情一点也没有了,她想起了杨天告诉她周玉淑和廖春然一起赌博的事。太没有王法了,生意人可以奸滑,但绝对不能奸恶。犯法的事什么时候都不能干。要干,到自己的地盘里干去。还有房子的事,到底是怎么来的,杨天也不知道。估计是拿赌资买的,不义之财向来不被人珍惜。要不,就是贪污了“齐家聚”的营业款。柳玲玲满肚子都是气,做了这么多的事,周玉淑竟跟个没事人似的,连个解释、辩解的字都没有。哪怕是编个谎言,骗骗她这个主人也好啊!没有,什么都没有!柳玲玲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她决定要处罚一下周玉淑。
“玉淑,我问你,廖春然是干啥的?”柳玲玲看都不看周玉淑一眼。
“是……详细的我也说不清。”周玉淑本来想说是搞工程的,但转而一想,柳玲玲一听“工程”两个字,肯定会和房子的事联系在一起。周玉淑判断,绝对是杨天在柳玲玲跟前说了闲话。不管杨天说了啥,这房子的事,周玉淑敢断定杨天什么也不知道。
“你和他熟吗?”柳玲玲的眼光,锥子似的往周玉淑的心尖儿上钉。
“不熟。”周玉淑声调平缓,但脸色却如红透了的柿子。从脸上表现出自己的情绪,周玉淑还是头一次。
“他能输给你那么多钱,还能叫不熟?”
“……”周玉淑没有吭声,但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再有,你想当太太,我没有任何权力来管你,我也不想管,也不该管。但我要提醒你,一些事情,不能和‘齐家聚’有任何的瓜葛。那个姓廖的钱,我也不让你退了,但必须扣你三个月的薪水。咱们的休息室,是供有身份的客人休闲娱乐的,不是男女混杂地违法赌博的。你今后一定要注意,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约定,出了什么事,你自己负全部责任。”说完,柳玲玲转身就走。
周玉淑没有发一句话,她的内心难过极了。
柳玲玲所说的这些事,本来不带什么目的性。难道廖春然不是有身份的人?我怎么可能知道廖春然打牌的真实目的?客人要上三楼休闲、娱乐,我能不陪上去?不就是赢了几个钱吗?如果是我周玉淑输了呢?我想当太太?这纯粹是污辱人!打冯爱军的主意,难道不是你给杨天出的鬼点子?好啊,你个杨天,我碍着你的啥事了?你凭什么要造我的谣?凭什么要败坏我的名声?凭什么要破坏我和柳玲玲的关系?你无非是想让我有苦难诉,有家难回嘛!一个女人,干点事,挣点钱,有多难你杨天知道吗?一个想挣钱的漂亮女人,要想保住自己的名声,又有多难你知道吗?周玉淑恨上了杨天。她想起临来新丰前,柳玲玲丈夫单独找他说得一番话。
“玉淑,虽然你跟着太太,但我对你也不薄。你跟太太到那么远的地方,太太就靠你照顾了。记住,不能让我的家族丢人,我丢不起这个人。有事,我指的是生意以外的大事,你千万要告诉我。不告诉我,如果太太让我的家族蒙了羞,我同样不会原谅你。记住喽,告不告诉我,结果会完全不一样!玉淑,这个忙,你一定要帮帮我!你不要怪我小心眼,漂亮的老婆跑那么远,做丈夫的没有一个会放心的。何况,这里边还有其他的原因。我不把你当外人,你也不要把我当外人。”说完,柳玲玲的丈夫往周玉淑的手里塞了一张50万元的单子。周玉淑还看见,柳玲玲丈夫忧郁的眼睛里噙满了泪花。
周玉淑也掉泪了,为柳玲玲的丈夫,也为柳玲玲,更为她自己。她要报复杨天了,她要做本身根本就不想做的事情了。周玉淑在心里说道:“别怪我下作,是你杨天逼我这样做的。不这样做,我连地狱都下不了。下不了地狱,我上哪里去找你杨天呢?”
周玉淑的表情和原来没有一点变化,一言一行都没有变化。
杨天很不舒服,因为他没有看到周玉淑有什么难过。他在心里暗暗骂道:“这是个不要脸的女人,脱裤子和不脱裤子没有任何的区别。”杨天一心一意就想把周玉淑撵走。他认为,把周玉淑撵走了,他就成了“齐家聚”的唯一经营者。他在新丰的地位,尤其是在冯爱军之流心目中的地位,将有天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许多的老板和当地的要员,都把周玉淑当成了“齐家聚”的核心人物,我杨天倒成了打工的配角。对此,杨天心里极不平衡。杨天觉得,自己只有凭借财富,才能达到出人头地的目的,才能让那些小瞧自己,整过自己的人刮目相看。杨天有一个近期目标,他要建立两个基金会,一个叫人民教师基金会,一个叫人民警察基金会。让那些没有什么福利的老师,报销不了差费的警察都来找他。要让他们不知道校长、局长是谁,但必须知道我杨天是谁。这个目标,不,是这种境界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呀!……所以,必须要千方百计地让柳玲玲撵走周玉淑。这个女人,太让人讨厌了。讨厌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太优秀了。活该,谁让你在我杨天跟前表现得那么出色呢?而且还是个漂亮的外地女人。做这些事,杨天现在一点也不难过。有时候,他反而为那些做好事的人难过。他写过一首诗,是他写得最后一首诗。
心的痛苦不会成为永远
因为心总有死去的那一天
可怜得倒是人的一双眼
它仍在不停地扑闪
合上吧,死去了的心
再不会带来明媚的春天
这就是杨天的心态。难怪他变得那么狭隘、那么自私、那么的不择手段。一个人如果把磨难当成社会或群体强加给他的,并把这种磨难看成是一种必然,他的灵魂就会扭曲。再善良的人,也会变成魔鬼。杨天就像他诗里写的那样,心已经死了,眼已经合上了,春天再也不会回来了。这样的人,他自身都没有了温度,还能指望他给别人带来温暖吗?
还是一个晴朗的夜,还是一个凉爽的夜,杨天看着已然脱光了的柳玲玲,感觉就像剥了皮的大葱白得耀眼。杨天三下五除二,将自己也脱了个精光,扑上去,将柳玲玲压在身下。
“啊!您轻点……啊……”
“操!真多!真浪!你老公凭什么就可以随时操你!”
“啊……我不行了……我……”柳玲玲呻吟道。
“操!叫床都那么好听……啊……”杨天真像个流氓。
柳玲玲两只手臂紧紧搂着杨天的脖子,双眼迷离。
杨天完成了最后一下哆嗦后,翻下了柳玲玲的身躯。柳玲玲依旧躺在那里,呈“大”字型躺着,浑身酥软,像是在那里回味,又像是在那里沉思……
柳玲玲扑在杨天肥厚的胸脯上娇声地喘息着。她很惬意,有一种舒了筋、松了骨的疲惫之快。
柳玲玲没有想到,和杨天上床这么容易。虽说恋爱阶段她已经以身相许,但事隔这么多年,一招手就让杨天那么激情,这还是超出柳玲玲的想象。她有些恶心,觉得杨天是个嫖客。
柳玲玲问道:“小天,你说咱们这样合适吗?你不会觉得我是个坏女人吧?”
“有什么不合适?只要是两情相约,就没有什么不合适。你是什么坏女人?你对我又没有什么利益可图。有这两点就够了。人活一世,只要干的是人干的事就行了!”杨天说得振振有词。
柳玲玲笑了,“你们男人,最会在这方面为自己找理由,而且找的既简单又充分。最典型的就是,我也是个男人嘛!好像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男人就应该干这个?”
“……”杨天没有回答。
“想什么呢?”柳玲玲问。
“想你呢?”杨天回答。
“看着我。”柳玲玲抬起身子。
“干吗?”
“你说,世上什么事情最难做?”
杨天一愣,回答道:“什么事都难做,特别是本该做的事。”
“不对!”柳玲玲把一条腿挎在杨天的腰间。
杨天皱皱眉。
“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世上最难做的事情,就是让你的眼睛不说假话。”
“你是说我刚才没有想你?”杨天问柳玲玲。
“这不敢说,想和想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杨天在明知故问。
“你给我装傻!”柳玲玲起身倒了一杯水。
杨天笑了,不知在笑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看出来,他的笑里有占了便宜的得意。他现在对柳玲玲的爱,完全是过去的爱的惯性。他爱得不是现在的柳玲玲,而是那个清纯娇羞的柳玲玲,不是现在这个可以光着身子、颤抖着屁股蛋满房子转的柳玲玲。
对于自然界和文化遗产来说,“谜”是一种资源。而对于人来说,保持住自身的“谜”,也就是保持住了自身的魅力。男女之间的吸引力,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彼此的这种“谜”。吸引力的消失,也是因为彼此的“谜”被完全破解的缘故。柳玲玲的失误就在于此,相隔了这么多年,一下子在杨天面前暴露的所剩无几,就像生活了至少十年以上的夫妻一样,难免要让杨天怀疑她的感情的真实程度。
人不论爱什么,最为重要得是要表现出那种少有的惊喜,是渴望已经得到实现的那种惊喜。惊喜之后,紧跟着的就是拘谨,是生害怕失去的那种拘谨。然后是热烈,是得到以后十分满足的热烈。柳玲玲没有这样的过程,所以杨天很失望。杨天的这个过程,也被柳玲玲那种老夫妻的沉稳给淡化了。沉稳,有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可有,也可无。
杨天多么希望柳玲玲有一点羞耻之心,有少许的名誉感,那怕是装出来的也好。然而,杨天哪里知道,在柳玲玲的眼里,他也就是个男人,和其他的男人没有任何区别的男人。
所谓的羞耻,所谓的名誉,无非是害怕别人知道而已,无非是别人如何评判罢了。如果别人根本无法知道,什么羞耻,什么名誉还会有什么变故吗?所以,柳玲玲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什么爱的过程,什么羞耻与名誉。她在和杨天行夫妻之事时,想的就是做母亲。想得就是如何让自己的丈夫和杨天一无所知。她想做得天衣无缝,她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其目的不就是害怕别人知道吗?不就是为了羞耻和名誉吗?羞耻和名誉的背后,有人们的惩戒,这才是根本。
世间的事情,都来源于爱和不爱,没有别的来源。而柳玲玲对杨天却介于爱和不爱之间,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可有可无。这个可有可无的过程,不是来自于他们的初恋,而是来自于柳玲玲现在所处的环境。她不能爱杨天,爱了杨天,她将要失去丈夫和她现在所拥有的经济基础。不爱杨天,又做不了母亲,她现在所拥有的经济基础就不牢固。最终,她对杨天只能界于爱和不爱之间。由此看来,柳玲玲真正所爱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人们都说,母爱是一种无私的爱。其实,母爱只是一种本能的爱。无私的爱属于理性,属于社会化的东西。它必须要有一个培养、教育的过程。而母爱却没有这个过程,它是与生俱来的。母爱只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体现到极至,而不是在所有的孩子身上。所以,母爱也是最为自私的一种爱。人的可爱之处,有时候恰恰正是因为有了自私的这一面。试想一下,人如果真的没有了一点自私,哪还叫人吗?柳玲玲现在就被那种本能的母爱冲动着。
“你应该和你的爱人有一个孩子。”柳玲玲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说得爱人是指老婆吗?”杨天问这话时的神态有点不三不四。
柳玲玲迟疑了一下,问道:“还有区别吗?”她很后悔,为什么要谈起这个话题?真是莫名其妙。
“苹果和橘子都是水果,但苹果能吃出橘子味来吗?”
“哼哼,这倒不能。你从我身上吃出了什么味?”柳玲玲的脸上挂上了一层霜。
“哦,我只是个比喻嘛。不说了,人们研究得出结论,钢琴是女人发明出来的,不管放在哪个音域,它都敏感。”
“不是敏感,是你们男人即使对自己最最爱的女人,也都有玩弄的心思。”柳玲玲脸上的霜融化了,但她下撇程度十分夸张的嘴唇却在告诉杨天,我柳玲玲特别蔑视这样的男人。
“话也不能这样说,人把猫当做宠物养起来,你说是猫逗得人高兴呢?还是人逗得猫高兴呢?”
“你说呢?”
“当然是同娱同乐。”杨天得意地回答道。
“回答得好。那你说说,谁是猫?谁又是人?人养猫是为了什么?猫被养又是为了什么?”柳玲玲发出了一连串问题,她的表情也非常得意。
“唉——考虑这么多干嘛。睡觉!”杨天头一歪,闭上眼睛。
“你不说是不是?你不说我说,我就是要揭开你们这些男人的画皮,让那些被你们男人爱着的女人们看清你们的本质。在你的心里,女人肯定是男人养下的猫。人养猫是为了欢娱,这一点不假。可猫跟着人绝对不是为了欢娱,是为了生存。有的人养猫,不仅仅只是为了欢娱,而且还要让猫捕捉老鼠。懂吗?你懂不懂?”柳玲玲上床使劲摇撼着杨天。
杨天一下翻起身,两腿一叉骑在了柳玲玲身上,说道:“谁是人,谁是猫,现在都不重要,现在重要得是,我们俩要继续地同娱同乐。”
“啪”柳玲玲给了杨天一个耳光,抱起自己的衣服进到另一个房间,哐地一声扣死了门。
挨了一巴掌的杨天反而笑了,好像找了半天的钥匙,找来找去,最后一摸,钥匙就在自己的口袋里。
女人的眼睛再大,也看不见自己的睫毛。只有女人被风沙迷了眼睛的时候,才会嫌弃自己的睫毛太短。当一个男人成了一个女人的男人之后,他也就变成了那个女人的睫毛。平常看不见,看见你的时候,只有嫌弃和埋怨。男人的自尊心,可以在女人那里得到最大的满足,同样,也可以在女人那里被贬低得和蚊子的汗毛一样的分量。
杨天一直有这样的感觉。
这几天,周玉淑特别注意杨天和柳玲玲两人的举动。直觉告诉她,将有一件事情要发生。她发现,杨天和柳玲玲之间的关系和过去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柳玲玲看杨天时,总带有新婚妻子才有的娇羞和埋怨。而杨天的眼光简直就是一双初婚男人的手,在柳玲玲身上大胆地摸来摸去。柳玲玲的眼光就是对杨天眼光的回应,只是他俩谁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光已经泄露了秘密。到底是什么秘密?周玉淑只能猜了,她在新丰市已经抓不住任何证据了。因为,她这天看见柳玲玲在接电话。
“是我呀,什么,爸爸病重?好、好,我明天就往回赶!哎呀,你放心,我一定往回赶,一定!”
放下电话,柳玲玲对杨天和周玉淑说:“我要回去一趟,家里打来电话,有紧要的事情。”
听了柳玲玲的话,周玉淑的第一反应就是:撒谎!这个电话是周玉淑和杨天从二楼楼梯往下走得时候听见的。柳玲玲好像是看见他俩走下来,故意大声接电话的。但是,从听见的第一句话、和没有听见铃声来分析,电话应该是柳玲玲打过去的,可为什么柳玲玲要说是家里打来的呢?显然她是在骗人。她有必要这样做吗?她是老板,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谁又能管得了她呢?柳玲玲是做给谁看的呢?周玉淑百思不得其解。她瞟了杨天一眼,发现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悲哀。
柳玲玲确实是在骗人,她骗得就是杨天和周玉淑。她那天既没有打电话,也没有接电话,而是拿着电话空喊了一阵。她这样做,就是为了掩盖,这是人最容易犯的错误之一。其实,掩盖的最好方法就是根本不去掩盖,过去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柳玲玲觉得自己必须回去了。她要打个时间差。医生说,她和她的丈夫有怀孕的可能,但必须分开一段时间,然后再同居。她不管和杨天怀没怀上孩子,都要回去。如果怀上了,她就不回来了。如果没有怀上,她再回来故伎重演。这样,一但怀上孩子,预产期也会和她与丈夫同居的时间差不多。如果幸运的话,没准还真能和丈夫亲生个孩子。为了孩子,也是为了她自己,柳玲玲真是煞费了苦心。
周玉淑在心里琢磨:柳玲玲和那个死杨天的关系肯定不一般,非要拿住他们一点什么才行。否则,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柳玲玲明天要走,今晚他俩肯定要有所表示,这个机会不能错过。即使抓不住他们什么,也要让他们知道我周玉淑已经猜到了什么。周玉淑开始谋划了。她懂得,男人永远制服不了女人,女人还得要女人来制服。
周玉淑笑了,然后,她在北京时间晚上12点的时候,给杨天的服装店打了一个电话。
“喂,请问杨老板在吗?你是哪位?哦,你是杨老板的夫人呀。你好,你好!杨老板不在?这几天都没有回去?不会,不会,前几天他一直住在‘齐家聚’的301室。今天他回去了,只有柳玲玲柳老板在三楼。我找他有一点生意上的事,是柳玲玲柳老板告诉我的这个电话。噢,他不在就算了。我再问问柳老板,如果还不在,我就明天找他吧。谢谢,再见!”放下电话,周玉淑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好像谁挠着了青蛙的脚心一样。
胡清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她听出了这个电话的意思。她错误地认为,打电话的人,就是那个柳玲玲本人,杨天肯定和她鬼混到了一起。可气的是,竟然找到了我的门上。这无疑是偷吃了我家的看门狗,还把狗皮张贴在我家的窗户上。你不找到我头上,我反倒觉得自己和杨天扯平了。可你找到了我的头上,就属于纯粹的欺负人了。胡清想会会这个柳玲玲,想告诉一下杨天,他不比谁干净多少。这些,正是周玉淑想要的。
来到“齐家聚”,胡清径直找到了301室。
她举起手,“空空空”地拍了三下门。
“是杨天吗?”柳玲玲轻柔地问道。
胡清一愣,转身要走。可是,来不及了,柳玲玲衣着整齐地开开门。
柳玲玲也一愣,但她马上就恢复了常态。
“你找谁?找我吗?请进吧!”柳玲玲猜出了这是谁,但她佯装不知。
“不了,我不找谁!”站在柳玲玲跟前,胡清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有事请不要客气,我明天一大早就要回深圳了。”柳玲玲笑容可掬地说道。
“那就不打扰了。”胡清像是走错了厕所一般,神情紧张地跑了出去。
胡清很后悔,她觉得自己是自取其辱。她可以断定,自己的丈夫和这个女人的关系很不一般。可一见面,所有的气愤、仇恨都没有了。自己反而被柳玲玲吸引住了,强烈地吸引住了。反而觉得自己的丈夫,能与这样的女人有不正当的关系,正是自己的荣耀。反而觉得如果把杨天和柳玲玲拆散了,倒是一种犯罪。胡清搞不清楚到底是谁错了,最后,她苦笑一下,脸上又出现了大智若愚的神情。
有人主张,婚姻就应该大智若愚。说到底,大智若愚,就是自己麻醉自己。然后,自己拿起刀来给自己做手术。其结果是什么,不言而喻。人的痛苦,就在于知道的太多,就在于知道什么是痛苦,尤其还知道什么是幸福。胡清现在什么也不想知道,她也想用大智若愚来麻痹自己。
胡清走后,柳玲玲警觉起来。她准确地断定,刚才那个女人,肯定是杨天的妻子胡清。胡清能够如此准确地到301室来找杨天,只有一种可能性,有一个知情人,向胡清透露了消息。这个知情人是谁呢?没加多想,柳玲玲就算在了周玉淑身上,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周玉淑到底知道多少情况呢?这是目前柳玲玲最为关心的。她反复回忆了这一个星期以来和杨天的接触情况,每一个细节都回忆到了。柳玲玲作出了一个结论,周玉淑并不知道详细的情况,她只是看出了什么,或是猜到了什么。就凭今晚的情况来看,她对杨天是否在301室,也仅仅是个猜测。
柳玲玲浑身冒出了冷汗,暗自庆幸杨天今晚不在自己的房间,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穿着睡衣开门。她之所以还没有睡下,就是在等杨天。她看出了杨天对她的依恋,柳玲玲不希望杨天对她有这种依恋。这种情况下,依恋就意味着杨天对她难以割舍,就会在她离开之后四处打听或寻找,这同样是柳玲玲最担心的。她的愿望是,在怀上孩子以后,杨天能像一个傻子一样忘记她,全然地忘记。就像公鸡,才不管那么多事。
柳玲玲有时候真希望杨天是个嫖客,事情完了,连妓女的模样都记不清楚。这样,谁都不会影响谁的生活,真的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现在,杨天对柳玲玲正是激情飞跃的时候,杨天认为柳玲玲对他也是如此。有真情实感的男女,谁愿意彼此分开呢?而自己说走就走,杨天肯定会感受到自己对于他的逢场作戏,他肯定受到了深深的刺激。柳玲玲害怕杨天会克制不住,会当她的面,在“齐家聚”闹个天翻地覆,把他和她的事情闹得家喻户晓、妇孺皆知。这样的话,一切都完了,自己的命运将会回到起点,而这个起点,也就是柳玲玲一生的终点了。
柳玲玲迫切地想抚慰杨天,像贵夫人抚慰她的宠物猫一样。同时,柳玲玲也觉得十分对不住杨天,所以留着门在等杨天。可是,杨天竟然没有来,一切都是天意,一场灾难就这样自自然然地消失了。
柳玲玲闭上眼,双手合十,做出了祈祷的样子。可是,她刚把眼睛闭上,周玉淑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而且还冷笑着说:“哼哼,谁也保不了你,你死定了!”柳玲玲吓得一扑棱,大难来时风自吹的感觉一扫而光。她想起了中学课文《黔之驴》中的一句话,“跳踉大阚,断其喉,尽其肉,乃去。”柳玲玲真想如老虎收拾驴那样收拾周玉淑。
猎人养的鹰,叨瞎了猎人自己的眼,怪谁呢?只能怪猎人太轻信!唯一的解决办法,并不是杀了这只鹰,而是善待这只鹰,让它继续为自己效力,为自己所用。等到一切都成为过去的时候,鹰本身也就成为了过去。那个时候,就把那只鹰做成标本,放在案几上,除了自己欣赏外,还向世人昭示自己当年的业绩。想到这,柳玲玲给周玉淑打了一个电话。
“喂,玉淑吗?你怎么啦?我明天就要走了,有些话要交代给你。首先,你要忍辱负重,在这能靠上的就是个杨天,其他的人咱们都不了解。我和杨天是同学,过去还谈过几天恋爱,关系很不一般。但是,他现在也是商人。既然是商人,利益自然就放在第一位了。所以,我对他只能用而不能信。一个人,能不能信任他,首先要看他是否对你构成威胁。无论过去多么信任的人,一旦对自己形成了威胁,那怕这种威胁是潜在的,也应该立即保持相应的距离。这样,彼此双方都不会受到伤害。你在听吗?好,我告诉你,以后的原则是,话要多听他的,事情要尽量让他少干。你懂我的意思吗?懂了就好,我明天就走,事情如果处理的快,我也就回来得快。我也想多陪陪老公,男人一天也离不开女人。我就说这么多,该怎么做你自己知道。再见了,玉淑。”说完这些话,柳玲玲的心只放下了一半。她提起笔,给杨天写了一封信。
“小天,等你不来,心里着实不安。我知道你的苦楚,但怎么解决呢?无法解决。如此相处,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什么都存在了,但什么又都不影响我们。很多人不是都渴望得到这种结果吗?该做的都做了,该去的也都去了。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任何的牵挂和后悔。指责和忏悔也远离着我们,负罪的感觉更是和我们无缘。这就是我和你的结果,最好的结果。我要说的,并不以此为重要,重要的是周玉淑这个人。她现在的人际关系极为复杂,尤其是在新丰的企业。刚才,你的夫人来301找过你。你说,我能不走吗?我知道你肯定酗酒去了,注意身体。‘齐家聚’的事,你要多做,话可以多听玉淑的。再见!”
写完这封信,柳玲玲咬着冷冷的牙睡着了。
周玉淑却睡不着了,她像所有烦躁的女人一样,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然后站在花洒下,任凭清凉的水冲刷自己的身体。这样,才有一种少有的快感。她接到柳玲玲的电话时,可以说是惊恐万状。当她听完柳玲玲的话后,她不仅有一种重生了的感觉,而且还有了婴孩的懵懂。是杨天的老婆没有去?还是去了根本就没有把柳玲玲怎么样?还是去了,也收拾了柳玲玲,但柳玲玲装着没有那么回事?这种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性是杨天的老婆去了,可是杨天根本就没有和柳玲玲在一起,而柳玲玲根本也不认识胡清,胡清也根本不认识柳玲玲,一切就和没有发生一样。要是这样,那可真是失败的最好结局。能有这个结局吗?不可能,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永远不可能和没有发生一样。周玉淑也准确地断定,如果今晚胡清去了301室,并且和柳玲玲照了面,就算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柳玲玲也一定有了警觉,除非她和杨天真的什么都没有。难道真是自己误解了杨天和柳玲玲之间的关系?同样不可能,男女之间的眼神,是任何时候都掩饰不了的。然而男女之间的关系有许多种,相互爱慕有什么错吗?难道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周玉淑拿不准自己了,心里还陡然升起几分感激,是为柳玲玲的那几句话。她想起了过去,想起了柳玲玲救她出苦海的情景。她觉得对不起柳玲玲,同时也更加痛恨杨天,是杨天破坏了她和柳玲玲的关系。自己来到新丰,完全是给柳玲玲打工来了。若论收入,比在深圳差得远了。再说了,即便比在深圳的收入高,可谁又愿意离开自己富饶的家乡,到这穷乡僻壤的新丰来呢?我周玉淑招你杨天什么了?惹你杨天什么了?你凭什么要这样对我?而且还把柳玲玲挑唆进来了。要照着我的脾气……,可是,柳玲玲毕竟对自己有恩,这一点一辈子都不能忘记。为了柳玲玲,以后就按照她的话去做,尽量不去触犯杨天。
这一刻,周玉淑突然想到了张桥,她似乎有许多的话要对张桥说。自从上次在她家分手以后,周玉淑虽然和张桥没有单独见过面,但电话却没有少通。平均下来,只要张桥在办公室,周玉淑就要打过去。有时候,张桥也打过来。每次通电话的时间都不长,但通过之后,彼此都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尤其是周玉淑,她每次和张桥通话,都觉得特别的幸福,把给张桥打电话,当成了自己每天必不可少的一件事。
这就是爱情吗?周玉淑也说不清楚。爱情就象自己的血液,由着性子自由流动,人本身根本无法掌握。谁能让自己的血液想流就流、想不流就不流?谁又能让自己的血液想流多快就流多快?不能!所以,任何人都做不到我想爱谁就爱谁,想不爱谁就不爱谁。想爱一辈子就是一辈子,想爱你十天就绝对不会到十一天的黎明。要是那样,好多的事情,就像太阳出来必然温暖一样的简单了。
一但爱情到来了,或是消失了,最掌握不住的就是自己。周玉淑现在特别想和张桥说说话,尤其是像夫妻那样,在爱完之后,相拥着说自己的私房话。平常的日子里,周玉淑常常幻想着和张桥行夫妻之事。有时候,想的自己都脸红,自己都要骂自己一声“骚货”。可是,能控制住自己的那种想吗?不能!人只能控制住自己的行为,可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所以有人说,观人心,无好人;观人行,无恶人。此话难免偏颇,但也却有道理。
仔细想来,人最强的意识,就是性的意识。
性是一切动物繁衍存在的根本,是人类爱的最高境界。可恶的是,人类对此加入了享乐和占有的成分。于是,丑恶和高尚就像水和乳一样地交融了。
周玉淑清楚,她和张桥永远也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种境界。
最后,周玉淑也只能咬着冷冷的牙睡着了。
杨天确实喝酒去了。
当他听到柳玲玲说要回家一趟的话,杨天的心就变成炉灰做成的了。虽然有温暖,但一阵风就可以被吹散。不管风有多大,散是一定的,只是时间的长短不同。柳玲玲就是风,杨天的心散与不散,什么时候散,散的时间的长与短,完全取决于柳玲玲这股风。杨天知道柳玲玲在找借口,知道她在骗他这个大男人。杨天还知道,柳玲玲把他杨天对她的爱,当作了一块手帕,虽然天天拿在手里,但到底用这块手帕干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擦额头上的汗,也许是擦身上偶然沾上的污渍,也许……这就要看柳玲玲的需要了。
男女之间一生相随,一种是爱,一种仅仅是需要。爱只要在,即使人不相随,心也同样相随;如果仅仅只是需要,即使彼此从不分离,可心却从来就没有相随过半分。杨天的苦恼在于此,可杨天最大的苦恼却不在于此。他最大的苦恼是,在他的天平上,爱和需要一样重量;爱和需要还泾渭分明。
杨天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人事不醒了。第二天醒来,也回忆不起自己是如何回到家和躺上床的,他觉得自己是凭着嗅觉回来的。他现在就是条狗,低着头四处觅食的狗。
胡清什么都没有说,犹如林黛玉变成了哑巴,那样柔弱、清雅、倔强地吃着早饭。
杨天一点饭都不想吃,嘴巴上像是长了一只苦胆,满口腔、满鼻子都是苦水。他随便用水处理了几下脸,然后就急急惶惶地往“齐家聚”赶。临出门时,才听见胡清说了一句话。
“走了。”
“哦,啊,谁走了?哦,我就是要走了。”
“那就走呗,别磨蹭了。”
杨天没再答腔。他刚走到“齐家聚”的大门口,周玉淑就迎上来,神秘地递给他一封信。
这封信,就是柳玲玲昨晚上写给他的。看完这封信,杨天的血管里涌出了浪涛。
好你个周玉淑,搞到我的头上来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新丰,不是深圳。拿这一套把戏对我下毒手,真是蜜蜂叮大象,连点感觉都没有。我是个什么?不就是个小买卖人吗?既没有官帽,也没有党票,连一张结婚证都是个摆设。用这一套方法收拾我杨天,能有什么结果?笑话!咱们走着瞧吧,我要把你周玉淑变成一条金华火腿,先用盐把你腌起来,然后风干一阵,最后一片一片地吃掉你。杨天背起手,昂着头,像个爬坡的鸭子,在“齐家聚”的台阶上一步一步地往上迈。
从今天开始,他和周玉淑之间的斗争,也像他爬台阶一样,一步一步地走向白热化。
人们在争斗的时候,很少想到对方也会攻击,很少想到不会攻击的对手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死人。所以很多人在争斗之后变成了死人。要么是精神上的,要么是肉体上的。没有一个人在经历了残酷的争斗之后,仍然像从不参加比赛的运动员那样健壮。
悲剧是以喜剧开始,悲剧又是喜剧的结果。
学过中文,而且还教过中文的杨天,此时完全没有领悟到这一点。
悲剧里的主人公,最容易成为人们心中的英雄或是偶像,可是谁又愿意为了当英雄或偶像,而去充当悲剧里的人物呢?
经常装傻的人,他不会成为傻子,还会越装越聪明;经常自以为聪明或是强大的人,则会越来越以为自己聪明或是强大,直至认为自己是最聪明最强大的人。这种人的结果只有一个——大家都认为他是个最傻的人。
杨天以后的结果还没有发生,自然不必去说。但他已经断定自己是最聪明或者最强大的人了。这一点,却是没有任何疑问的。那么,杨天以后的结果,还需要以后去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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