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姐与奔驰妹合谋开了一个清吧,名为“想你的夜”,特别容易让人想入非非。这个馊主意是一位高深莫测的佛门弟子出的。宜姐塞了两张一百元进功德箱,佛门弟子说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宜姐不解,佛门弟子又说道,“今晚清吧不见不散!今晚想你的夜不见不散!这两句话谁更有诱惑力呢?”宜姐秒懂,又塞了一百进功德箱。宜姐走后,佛门弟子脱下袈裟,把三百元塞入阿玛尼西装,拍了拍屁股,钉钉打卡下班。
清吧的法人是奔驰妹,出资一百万,占股七成。宜姐提供酒庄的假酒,退居幕后,占股三成。恰逢新店开张,人气最为关键,奔驰妹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拨打了宋远桥的电话。说了一句让人以身试法的话,“今晚想你的夜,不见不散。”
这个店名,真容易让人误会。宋远桥是有家室的人,但是听到奔驰妹如此说,心虫也开始蠢蠢欲动了。男人不是不想抵制诱惑,而是玫瑰陷阱防不胜防,正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宋远桥下班之后,匆匆温饱了肚子,一路风尘仆仆奔赴“想你的夜”。
清吧位于步行街,对面是两个足球场大的露天广场。这里寸土寸金,是名副其实的黄金地带,她们魄力真大,真的应该说一句,谁说女子不如男,妇女能顶半边天。
邀请之列,绝对不止宋远桥一人。以名媛俱乐部的渗透能力,说不准整个清吧都是自己人,而自来水客户寥寥无几。宋远桥把车停好之后,被保安敲诈勒索一根烟,否则——暗示会漏气。宋远桥为大爷点上了烟火,说道,“叔,你把玛莎拉蒂的车轮放气了,我请你喝洋酒!”
大爷摇了摇手,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欺软怕硬。玛莎拉蒂是什么人开的?基本上是女人。一是千金小姐,二是有钱人的小三,三是当官的情妇。这种有钱有势的车轮,我是不敢放气的。但是,你的小丰田,我是心动不已的,车轮都想拆了。”
宋远桥也吐了一口烟,说道,“叔,你分析很到位。以你的才华应该可以当评论家,为什么甘于平庸呢。”
大爷说道,“小伙子,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不怕告诉你,我是一个隐士。”话毕,保安队长一路骂过来,说道,“老鬼,你刚刚上厕所是不是没有冲厕所?看你尖嘴猴腮的,没想到你把山体滑坡带过来了,把三个粪坑都连坐了。最关键是,你的老年痴呆越来越严重了,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走后门进来的。告诉你,我们保一方之平安,简称为保安,可与城管媲美,号称新时代三大神秘武装力量。所以,我们要引以为荣,今晚加班。”
宋远桥大步流星踏进清吧,莫名其妙被两个名媛拖住了。一名媛花枝乱颤,说道,“小哥哥,你评评理,她非说我隆了胸,你摸摸看,气死我了。她明明就是嫉妒我。”
宋远桥是不敢伸手的,伸手便坐牢,这个玫瑰陷阱不可以跳下去。另一个名媛浩然正气,说道,“还说不是隆的,小哥哥都被吓到了。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那么大。我嫉妒你?哼,我飞机场,我到处飞。”
宋远桥静静欣赏鹤蚌相争,坐享渔翁之利。两名媛看宋远桥不上当,这出仙人跳白演了,便愤懑离开了。
新店请了驻唱歌手,是本土一位知名网红,艺名叫蔡文姬。蔡文姬的歌声仿佛从东汉末年带过来的,杀气腾腾又百转千回,仿佛未亡人的呐喊和彷徨。蔡文姬第一婚嫁给了卫仲道,不久夫亡,守活寡。匈奴南下,蔡文姬被左贤王掳去,生了两个野种。曹操统一了北方,重金赎回了蔡文姬——曹操虽然出了名喜欢人妇,但是不喜欢三手货,便送给了董祀。董祀光棍三年,看见母猪也认为是貂蝉,爱得死去活来,一度传为佳话。清吧的蔡文姬则扎了马尾辫,像一匹安静的烈马,难以驾驭,又像一只安静的白鹤,坐立鸡群。她有一双清澈明亮大眼睛,像杭州西湖的水,透彻所有人的心扉。精虫慢慢爬入宋远桥的大脑,有精神出轨的重大嫌疑,不小心触碰了《婚姻法》和《民法典》的底线,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过了就不是英雄了。宋远桥为了证明“英雄”的正确性,开始情乱意迷,久久不能自拔。突然,肩膀被陌生人拍了一下。陌生人说道,“朋友,你走火入魔了。”
宋远桥灵魂回窍,说道,“什么走火入魔?”
陌生人说道,“泪水都流出来了。也奇怪哈,我们看见美女是流口水,你却流泪水,她是你初恋情人?也对,换做我,我也会流眼泪。”
其实陌生人不懂,这是柏拉图的麦穗理论。有一天,柏拉图问他的老师什么是爱情?老师就叫他去麦田里,摘一棵全麦田里最大最金黄的麦穗,期间只能摘一次,并且只可以向前走,不能回头。柏拉图于是照着老师的说话做。结果,他两手空空的走出麦田。老师问他为什么摘不到?他说:“因为只能摘一次,又不能走回头路,其间即使见到一棵又大又金黄的,因为不知前面是否有更好,所以没有摘。走到前面时,又发觉总不及之前见到的好,原来麦田里最大最金黄的麦穗,早就错过了。于是,我便什么也摘不到。”老师说:“这就是爱情。”宋远桥把“麦穗理论”深埋心底,偷梁换柱,说道,“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艾青的诗句)。”
陌生人说道,“我看出来了,你看出来了吗?”
这是一句云里来雾里去的话,就算是语言学专家,也未必能分辨出一个所以然来。宋远桥说道,“看出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陌生人说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蔡文姬是强颜欢笑,我看出来了。”
清吧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也可能是卧虎藏龙的地方,比如老年痴呆的保安,说自己是隐士。陌生人能吟出辛弃疾的词,说明有一点文化功底的。宋远桥正襟危坐,说道,“不错,强颜欢笑。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陌生人说道,“我突然想到一首歌曲的歌词。”
“是什么?”
陌生人说道,“歌曲《赤伶》。它说道: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这首歌完美诠释了蔡文姬,她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我看出来了。”
“你又是怎样看出来的?依据是什么。”
陌生人说道,“我阅人无数——应该是阅女人无数,所以我的眼睛就是依据。放心,我不会眷恋你的初恋情人的。”
宋远桥说道,“我根本不认识蔡文姬,蔡文姬更加不认识我,跟初恋情人一点也不沾边,你武断了。〞
陌生人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宋远桥。”
陌生人说道,“哦,原来是武当七侠之首的宋远桥,失敬失敬,敝人杨则安。子曰:既来之,则安之。我名字出自这里。”
“好名字——” 宋远桥递了一根黄鹤楼香烟给杨则安。
杨则安右手推开,反递一根中华烟,说道,“我只抽华子。”然后把保时捷卡宴的车钥匙拍在水晶桌面。这把车钥匙有传国玉玺的功效,总有三宫六院的佳丽围着它转。果不其然,一个包臀裙坐了过来,血红的高跟鞋半空抬着,跟古代青楼揽客的手帕一样。包臀裙说道,“我是名媛俱乐部的成员,我特别擅长纹身,我想单独给你看看我的纹身。〞
杨则安坐怀不乱,说道,“巧了,我最喜欢欣赏艺术品。不过,宜姐约我过来捧场,不宜走动。”
包臀裙说道,“我也是宜姐邀约过来的。今天新店开张,她们忙不过来。今晚,你跟我走。”
杨则安说道,“好,加个微信,我等下联系你。我还有事——”话还没有说完,包臀裙就知趣走开了。这里的人,个个都是察言观色和揣摩人心的高手。
来酒吧的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男女之间也。宋远桥早就司空见惯了,但是杨则安的举动,让他肃然起敬,如同鸭群里飞出一只白天鹅。宋远桥说道,“投怀送抱为什么拒绝了?”
杨则安说道,“不是拒绝,而是观察。一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很多时候,投怀送抱都是玫瑰陷阱,当你脱掉裤子的时候,她的男朋友或者老公就破门而入了,玩得是仙人跳的把戏,我们要甄别。”
宋远桥说道,“高见!”
杨则安说道,“什么高见不高见,走得夜路多了,自然会遇上鬼。严格来说,这是总结。不怕让你笑,我是纪晓岚。”
宋远桥说道,“铁齿铜牙纪晓岚,学富五车大才子。”
杨则安伸出了食指“NO”了“NO〞,说道,“这是清宫剧的洗白,他没有那么伟岸,我是指他的风流雅趣,你懂的——”
宋远桥埋首故纸堆多年,自然懂一点点。纪晓岚是被清宫剧美化最成功的一个历史人物之一,其主要历史贡献就是主编《四库全书》。可这《四库全书》是为政治服务的,强行把明朝和明朝之前的文明一笔抹杀,反过来给满清添砖加瓦的浮夸之歪书,一字皆不可信。纪晓岚其为人,善于拍乾隆马屁,又及其好色,孙静庵的《栖霞阁野乘》记载:“河间纪文达公,为一代巨儒。一日不御女,则肤欲裂,筋欲抽。尝以编辑《四库全书》,值宿内庭,数日未御女,两睛暴赤,颧红如火。”纪晓岚性欲十分旺盛,不是空穴来风,是有据可查的。据采蘅之《虫鸣漫录》记载:“纪文达公自言乃野怪转身,以肉为饭,无粒米入口,日御数女。五鼓如朝一次,归寓一次,午间一次,薄暮一次,临卧一次。不可缺者。此外乘兴而幸者,亦往往而有。”宋远桥说道,“则安如此推心置腹,我们干一杯。〞
“喀喀……”宋远桥抽惯了黄鹤楼,第一次抽华子,如同吃白粥的清贫人家,突然吃了一餐皇宫鱼翅和燕窝阿胶,拉了一天肚子。
杨则安说道,“让你吃出来了,没错,这是假烟。”
“喀喀”是人体的条件反射,不是宋远桥有意为之。不过,歪打正着引出假冒伪劣产品,算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了,如同炎帝尝百草,以身试毒。宋远桥把华子熄灭,说道,“假的?在什么地方买的?我打举报电话。”
杨则安指了指“想你的夜”前台,宋远桥秒怂,这个逼装得太大了,以至于覆水难收,脸面一地鸡毛。宋远桥说道,“这里买的呀,怎么会呢。”——宋远桥也知道宜姐芝姐是什么货色,酒都可以假,烟岂有不假之理呢。俗话说烟酒不分家。必然蛇鼠一窝。
杨则安说道,“新店开张,营业执照才刚刚下来,烟草证是不会同步的。烟草局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吸烟有害健康!所以拿了烟草证的商户,烟草局只给一两条意思意思下,以捍卫那个不成文的规矩。烟草局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供不应求,怎么办?咦,假的烟草公司就毛遂自荐摸上门了。业务员把以烟养店的理论一说,好像第一次鸦片战争洋人赚了清政府2100万两白银一样,搞这个准发!市场经济是各有所需,一拍即合。尤其是酒吧这种地方,在酒精的作用下,不送假烟假酒,难道送脑白金吗?一句话,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精彩!干一杯。”
杨则安放下酒杯,摇头晃脑,说道,“精彩什么,这是切肤之痛。”
“你,莫非被烟草局和工商局查过?”
杨则安说道,“是的,被查过。我以前开过一个超市——”是便利店,怕丢人,就冒充超市。杨则安接着说道,“这些假烟草公司的业务员无孔不入,跟老鼠一样鬼鬼祟祟,我就上了他们的当。没几天,超市被贴封条了,关门大吉了。”
“节哀顺变。”
杨则安说道,“咦,超市只是我的副业,我的主业可大了。”
“你的主业是什么?”
杨则安说道,“天使投资人——”后面还有“的员工”没有说出来。
“厉害!”
杨则安说道,“厉害什么,普度众生而已。”
“你说宜姐和芝姐,这个清吧是怎样经营的?我迫切想知道经营之道。”
杨则安说道,“什么经营之道,就一个市场游戏规则,不要说得那么玄乎。酒吧类,分三种经营模式。”
“愿闻其详。”
“大场子。由酒水供应商出酒,季度结算。这个季度结算是很欺负人的,很多国有企业也是如此,反正酒水供应商先垫资。不单如此,大场子每个月至少搞一个大型演出,演出的费用必须由酒水供应商出,这就是店大欺人,你还必须忍着。一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果然大吃小,小吃土。”
“中等场子。打太极的空间就非常大,你一拳,我一掌,其乐融融。也是由酒水供应商出酒,不过月结,不搞季结。至于演出经费,基本上看合作愉快程度,反正它的地位和小妾一样,比不了正房。”
“中庸最苦逼,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小场子。就是清吧类。酒水供应商已经忍够了大场子和中等场子的脾气,这口气没地方撒就往小场子身上泼。酒水供应商摇身一变成为妓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敢保证,周国平在宜姐芝姐面前,他肯定栽大跟头。”
“周国平是这里的酒水供应商啊,我都不知道。其为人如何?”
杨则安说道,“周国平我认识,一句话概括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宋远桥说道,“改天我要认识一下他。”
杨则安说道,“认识要趁早,说不准明天就进监狱了。我反而不想认识他,避而远之。想我的超市——哎。”
宋远桥听出来了,周国平也曾是杨则安的酒水供应商,结果被工商局查封了。宋远桥没有点破,恭维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敬君一杯酒,胜吃八年饭。”
杨过坐怀不乱,说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你这话我喜欢。如果不嫌累,请远桥多说几遍,比蔡文姬的歌声好听。”
宋远桥无语……
酒吧处于黑白两道之间,选择夜间营业,就是为了引妖魔鬼怪过来。期间,有两个地痞流氓过来收保护费,保安队长拖着“隐士”过来壮胆,问地痞流氓要干什么。地痞流氓说道,“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
保安队长打断,说道,“别喊口号,要干嘛就直说。”
地痞流氓把胸膛打开,亮出青龙白虎纹身,说道,“收治安管理费。”
保安队长伸出手臂,说道,“请把执法证拿出来,让我看一看。”
地痞流氓大怒,说道,“我刚刚打开胸膛亮出青龙白虎,就是出示了执法证件,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哼!”
保安队长吼道,“朋友,我们出门口去,要文斗要武斗,随时奉陪。”说这句话的时候,保安队长怕老板听不到,加不了工资,特意用了“吼道”。
地痞流氓准备出手,这个时候,主角的光环全部被隐士抢走了。隐士深得老头碰瓷的精髓,卧地不起,全身抽搐,看样子棺材板可以盖上去了。地痞流氓大急,刚刚只是碰了一下隐士而已,怎么会如此!暗想自己刚从拘留所释放出来,走为上策,要不然牢底坐穿。地痞流氓走了之后,隐士弹地而起,有飞檐走壁的功底。隐士说道,“哼,姜还是老的辣。”
奔驰妹连连鼓掌从办公室走出来,“想你的夜”真正的主人,终于粉墨登场了,引起名媛俱乐部的狂欢。奔驰妹对隐士说道,“周伯,你果然机智,谁说你老年痴呆的!起初周国平帮你走后门,我还质疑来的,现在看来,加薪一千。”
保安队长迫切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加薪两千,问道,“老板,我呢?”
奔驰妹说道,“队长居功甚伟,送一瓶二锅头。去前台领奖吧。”
地痞流氓前脚走,两个警员后脚来了。警员走到前台,打开印有警徽的小本子,又在臂弯取出一只中性笔,说道,“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前台小妹指了指奔驰妹。
新店开张是不是看错黄道吉日了。奔驰妹哈腰点头,说道,“警察叔叔——”她欲用糖衣大炮迷惑警员,把“叔叔”两字喊出了老公的感觉。后接着说道,“发生什么事了嘛……”嘛字,是台湾女子的爹声爹气,非常肉酥骨麻。
一警员说道,“我们接到群众的三个举报电话。说你们清吧消防管道没有接通、干粉灭火器没有放置、防毒面具没有放置、烟雾报警器也没有安置、安全出口指示牌也没有悬挂,存在重大安全隐患。这个安全隐患的工作,是非常严峻的,不可以马虎,所以我们过来探一下究竟,给群众一个答复。请你先出示一下营业执照,谢谢。”
奔驰妹再傻白甜和大大咧咧,也听出了个所以然——惹到什么人物了!她不服,说道,“警察叔叔,我们是被诬陷的!请看,头顶上红色消防管道齐全、烟雾报警器正常闪烁、安全出口指示牌每个出口都有、干粉灭火器投放在最显眼的地方、防毒面具也投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举报我们的人,必然是团伙作案,恶意打击报复。”
警员仔细勘察了一番,果然消防设备齐全,便收队回消防局。
大家都在喝闷葫芦里的闷酒,好奇剧情的走向,众说纷纭。有酒徒说,“这是惹了地头蛇,逼你上缴保护费。”另一个酒徒反驳说,“这里早已不存在地头蛇,被中央扫清了,不要胡说八道。”又一个酒徒说,“这是扰民,被阿公阿婆投诉了。我之前开个奶茶店,天天被环保局拜访,说什么噪音污染,我服了。我现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又一个酒徒反驳说,“刚刚来的是消防警察,不是环保局,不要指桑骂槐。”
这个时候,剧情的走向出现了转折点。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大摇大摆走进清吧。他带着金丝眼镜,打着领带,提着公文包,气派十足,可惜被甲状腺肿大的突兀给玷污了美感,如同潘安露出参差不齐的大钢牙。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死不足惜的司马逸。
司马逸明摆就是来找茬的,说道,“举报电话,是我叫人打的。”
开始剑拔弩张了。奔驰妹说道,“你想要干什么?”
司马逸阴阳怪气,说道,“干什么?这个问题问得好,你让幕后的宜婊出来吧。”
奔驰妹勃然大怒,说道,“宜婊,这个新词真妙,你应该当作家的,却选择当乌龟。不怕告诉你,本小姐才是清吧的法人和主人,你找错地方了,请回吧。”
司马逸哈哈大笑,掩饰自己的不安,说道,“回去,回哪里?复式楼吗?复式楼已经被她卖掉了。如果我没有猜错,她肯定把酒庄的酒运来这里了。”
奔驰妹说道,“你猜错了。这里的酒水供应商是周国平,不是宜姐。”
司马逸说道,“我是酒水生产商,我也是周国平的供应商。说来说去,这里的酒水,还是我供应的。我来这里,与回家没有两样。”
奔驰妹说道,“行,你就随便找一张桌子坐下吧。今天新店开张,我也不想节外生枝。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警察正在赶来的路上。”
司马逸倔强,说道,“警察?我怕什么。我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奔驰妹说道,“你的亏心事数不胜数,等下警察来了,你就知道后果很严重。”
“什么后果?”
奔驰妹打开一瓶红酒,给他倒上,说道,“没事,你先喝一杯,稍安勿躁。”
众人以为她虚张声势,司马逸以为她摆“空城计”,所以坐等她出丑。时间一晃而过,果真来了三个全副武装的公安干警。
公安干警亮出了证件,对司马逸说道,“司马逸先生,跟我们回一趟局里吧。”
司马逸疑惑,所有人也疑惑,说道,“为什么?我又没有犯法。”
公安干警说道,“你涉嫌三宗罪。”
司马逸开始慌了,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道,“凭什么!我犯了什么罪,先告诉我。”
公安干警说道,“行,我告诉你。其罪一,寻衅滋事。据《刑法》第二百九十三条:其(四)说道,‘在公共场所起哄闹事,造成公共场所秩序严重混乱的。 纠集他人多次实施前款行为,严重破坏社会秩序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可以并处罚金。’”
司马逸不服,说道,“这里是清吧,是私人场所,不是公共场所,这个罪名不成立。我不接受!”
公安干警说道,“你自己也承认了,你叫人恶意拨打了三个举报电话,这不是寻衅滋事是什么!行,我们只是说‘涉嫌’而已,并没有定罪,你可以反驳。其罪二,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抽查得出,你的酒厂涉嫌兑入工业酒精。”
司马逸说道,“天下白酒厂那个不是如此,我不服。”
公安干警说道,“但是,你的是红酒厂。其罪三,你早已举家移民,你涉嫌冒充我国公民长时间逗留我国从事不法活动。我国外交部正与贵国大使馆交涉,所以司马逸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这一次,司马逸真的彻底瘫痪了。
宋远桥和杨则安一头雾水,满座宾客如云,偏偏两人被奔驰妹牵着鼻子走去了办公室。
这个办公室像地下组织的贼窝,羊肠小道兼之山路十八弯,阴森恐怖,有广州长隆鬼屋的余韵。在中途,三人与包臀裙狭路相逢,不禁面面相觑。宋杨二人互相对望,感觉有什么把柄被包臀裙打包转卖了。
奔驰妹推开办公室的暗门,说道,“请进。”——不过宋杨二人,听了像“请受死”。
宜姐果然正坐办公室。她是垂帘听政的慈禧太后,是雷厉风行的芈八子,是心狠手辣的吕雉寡妇。宜姐素有“佛媛”的美誉,播放了佛经,烧了檀香,整个办公室乌烟瘴气,跟纳粹修建的奥斯威辛集中营一般。宜姐正蹑手蹑脚煮着茶水,后用夹子钳着青花瓷几在沸水炉里清洗。玉手轻轻剥开一个小青柑普洱陈皮,分半个放入茶壶,半个放入收纳箱,这正是《增广贤文》说的“话到嘴边留半句,理到真时让半分”的延伸义。宜姐双手奉茶给三人,并说道,“是我报的警,所以司马逸消失了。”
宋杨尬笑。杨则安说道,“按照身份证来说,我应该叫你一声宜妹!但是,你伟岸的身躯光芒四射,我不得不臣服,所以小弟只能叫你一声——宜姐。宜姐运筹帷幄之中,有穆桂英挂帅的风采,我杨小弟佩服。”
宜姐嫣然一笑,说道,“我都徐娘半老了,哪里来的风采。”——这是一句自嘲的话。女人允许自己自嘲,但是不允许别人说自己徐娘半老,否则,非取他狗头不可。
杨则安说道,“宜姐,如果你是徐娘半老,那么刘亦菲就是千年老妖,所以宜姐,不要骄傲。我突然想到一句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蓦然回首,在水一方。”
宜姐说道,“水在哪里?瞎扯。”
杨则安指了指茶壶,说道,“茶水。”
宜姐把目光投向宋远桥,说道,“远桥,你说呢?”
很明显,宜姐是让宋远桥夸她闭月羞花。宋远桥情商也不算低,说道,“如果宜姐是徐娘半老,那么杨贵妃就死不足惜。”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样说?”
宋远桥说道,“我换一个角度来阐述。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这是李白赞美杨贵妃的诗句,时年杨贵妃三十岁。三十岁就是徐娘半老的年龄。所以,宜姐说自己徐娘半老,等于说李白瞎了眼,杨贵妃则死不足惜。”——李白写《清平调》夸杨贵妃发生于公元744年,时年李白43岁,李白大杨贵妃18岁,可得出杨贵妃时年25岁。宋远桥为博宜姐一笑,歪曲历史,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愚蠢之举。
宜姐笑不拢嘴,甜到心里。良久之后,宜姐恢复女强人的状态,说道,“好了,我也想听一听,你们关于本清吧卖假烟假酒的高见。”
原来,包臀裙卖了这手资料。
宋杨二人狡辩,异口同声说道,“误会误会。”
奔驰妹插嘴,有落井下石的感觉,说道,“周围人都听到了,还狡辩。”
在别人的新店里说别人卖假烟假酒,等同于去五星级酒店说这里用地沟油,大家不要吃这里的饭菜。杨则安负隅顽抗,说道,“无凭无据,我们放屁而已。”
宜姐说道,“是啊,无凭无据,你们也敢大庭广众之下造谣中伤,这是会承担法律责任的。你们也看见了,司马逸就是很好的例子。”
杨则安说道,“宜姐,我们错了,给我们一个道歉的机会。要不这样,我让你们睡一晚上,我不告你们强奸。”
宜姐学赫鲁晓夫拍桌子,说道,“混账!这个时候了还说这种轻薄的话,把宜姐芝姐当成什么人了。”
“你们是什么人,路人皆知啊!”宋远桥是这样想的,杨则安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说出来就变成了,“不好意思,宜姐,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罪该万死。要不这样,我过几天要出差一趟内蒙古,我带你们去策马奔腾,如何?”
旅游,是在一个玩腻了的地方去到另一个别人也玩腻了地方。这种生活方式,领自媒体和明星大腕的渲染,仿佛成了女人活得精致的不二选择。宜姐芝姐被吸引了,如同抛出了一块骨头,无论白狗黑狗,都会围上来。宜姐顿了顿,说道,“近两千五百公里路程,在不停歇的情况下,走高速也要27个小时,会不会太远了?如果是坐飞机,估计也买不到票了。”
见鱼儿上钩了,杨则安说道,“买不到飞机票更好,我们驱车走京港澳高速转许广高速、转二广高速、转呼北高速,终点呼和浩特。如此一来,边走边看,怡然自得。”
奔驰妹语出惊人,说道,“草原会有狼吗?”
“有,有色狼,就在身边。”宋远桥是这样想的,杨则安也是这样想的。杨则安改口说道,“怎么可能有狼呢,只有汗血宝马,跑得飞快。平生不骑一次马,如同一个人失去了灵魂。我们北上草原,就是寻找自己的灵魂。”
“会不会有陷阱?”二女问。
杨则安说道,“普天之下,莫非国土。率土之滨,莫非公仆。如此朗朗乾坤之下,怎么可能有陷阱呢!放一万个心。”
宜姐说道,“我是怕你杨则安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杨则安说道,“宜姐,你这样说话我就不高兴了。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杨则安不敢说光明磊落,但是绝对坦荡荡。”
“光明磊落和坦荡荡有区别吗?”二女问。
杨则安说道,“有,一个四个字,一个三个字。反正,请相信我。”
宜姐说道,“你此行内蒙古的目的是什么?”
杨则安说道,“天使投资一个轮胎厂车间,公司派遣我实地考察一下,我成了钦差大臣,有先斩后奏的特权。”
“嗯,这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杨则安说道,“宜姐果然聪慧,活该大富大贵。”
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则安的凳子底下有一张折叠又折叠的A4纸。杨则安不知情,宋远桥不在意,宜姐不留恋,偏偏闲着没事做的奔驰妹捡了起来,又不小心打开了,然后一脸茫然,问宜姐这是什么?宜姐勃然大怒,指着杨则安的鼻子说道,“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也随身携带,太可恶了。”
杨则安见状大窘,欲夺回,说道,“误会,这是道家修炼心法。”
宋远桥起疑了。道家除了太极拳盛行外,从未听说过什么心法流芳百世的。好奇心害死猫,宋远桥也打开了A4纸,只见正标题写道:《洞玄子三十六式》。宋远桥秒懂,《洞玄子》是道家房中之术,如同帝皇偷偷阅读《反经》,从未公开化。现如今影视作品如此盛行,拷贝两三个G的移动U盘不就得了,为什么非要随身携带这种淫秽物品呢,按照国家法律的说法,会构成传播淫秽物品罪。不过回头一想,如同张三变卖《金瓶梅》会构成传播淫秽物品罪吗?不会。因为张三是在卖古典艺术品。同理,《洞玄子》也是我国宝贵非物质文化遗产。随时携带等同于、时时刻刻保护国家的文化遗产,应该颁个奖。
为了化解尴尬,宋远桥从西装口袋取出一张宣纸。这张宣纸不简单,是罗婷托付宋远桥“宣传”给的见面礼。识货之人,它价值连城,不识货之人,它一文不值。是什么呢?仿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名媛嘛,特别附庸风雅,对《兰亭集序》爱不释手。宜姐说道,“远桥,这是你写的?宜姐小看你了,你还留着这手。”
宋远桥不敢居功自傲,说道,“宜姐误会了,这是我一个初中同学临摹的。她叫罗婷,也在名媛俱乐部里,你们应该认识。”
宜姐恍然大悟,说道,“她呀,难怪难怪。不过远桥,说一句难听的话,罗婷她有病!所以对于她,我只是略知一二。”
“宜姐,这字帖是罗婷送给你的见面礼,我只是搬运工。”
宜姐说道,“为什么?无功不受禄。”
宋远桥说道,“罗婷说,宜姐知识面广,人脉广,圈子大,所以恳请宜姐帮个小忙。”
“什么小忙?”
“工作室的招商引资!”宋远桥把危言耸听的“公车上书”深埋心底,换成了招商引资。一来投其所好(宜姐),二来不负所托(罗婷)——骗宜姐去工作室再说吧。名媛交际圈,如同妓女的交际圈,四通八达,上通天庭,下达地狱。
宜姐说道,“就这个要求?简单。”
宋远桥说道,“所以鲜花送美女,字画赠名媛。”
宜姐说道,“行,我收下了。我认识一个教授,他在寻找国画书法的接班人,改天我为罗婷引荐一下。”
“谢谢宜姐。”
奔驰妹嫉妒,说道,“我的呢?不可以偏心。”
杨则安把《洞玄子》递给她,说道,“这个给你。”
奔驰妹酝酿了哭腔,乌云开始密布,说道,“你们就是欺负我。一个大俗,一个大雅。偏偏大雅的问也不问我,大俗的不要还要塞给我,人比人气死人,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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