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福楼拜幸福吗？他23岁患癫痫病，从此住在父母的克鲁瓦塞庄园专心写作。他不爱交友，也不爱社交，更不喜欢外出旅游。他父亲是一个外科医生，他啃老一辈子，也不结婚，有没有情人我不知道，但他写的小说《包法利夫人》里的爱玛却喜欢偷情，福楼拜说包法利夫人就是他自己，这样推论他肯定也偷情。还有那个卡夫卡，是一个保险公司的小职员，玩了一辈子小说，但他生前发表作品极少，他41岁患肺病逝世，让好友把所有手稿统统焚烧。他生前做梦都没有想到，死后成了现代主义文学大师。那么，卡夫卡幸福吗？好像他也一辈子没结婚，恋人应该有，他死后一个叫朵拉的恋人拼命往他的坟墓里跳，被在场人员紧紧抱住腰。只因在人群中偷偷望了你一眼，从此就再也忘不了你的小脸蛋，卡夫卡在一个小镇看到一个女孩杀鱼，惋惜地感叹：这么漂亮的手怎能做如此血腥的事。这个时候的卡夫卡已经 40余岁，死神已经在不远处向他招手，而朵拉才仅仅19岁。朵拉成为卡夫卡最后的恋人，陪伴他度过他人生最后的文学时光。或许福楼拜和卡夫卡生活都没玩好，但也许都找到了真爱，都走进了文学这个充满幻想又浪漫的幸福迷宫。纪德说所有的幸福都与心灵有关，其他外部因素则无足轻重。那么，拼命没黑天带白日地去赚钱，然后买房买地，自己享受的同时还可积攒巨财留给子孙，难道这些身外之物与幸福都无关吗？人生赚了巨大财富难道不幸福不快乐吗？谁不知道富贵生活好，有轿车专人伺候，谁还骑个破自行车满街乱跑。打高尔夫球或网球馆健身与街心公园露天打兵兵球，谁更幸福谁更快乐呢？也许看硬件条件和环境，也许还看心情吧。喝茅台若心情沮丧，不如喝简装二锅头痛快。失恋时即使喝昂贵的拉菲，也不如热恋情人喝北冰洋狂爽。那么怎样有个好心情呢？寻找无忧无虑的人生快乐，就去艺术迷宫里逛逛，把自己的真性情都撒在里面。莫扎特、福楼拜、卡夫卡都痴迷地走进去逛了一生，并在里面获得真情不能自拔，我想他们都找到了那种不可言状的心灵快乐了吧。
物质世界的欲望永远也无法填满。有了大房子想换别墅，有了轿车想换跑车，一个欲望接着一个欲望，登上月球想去火星。精神世界则很好满足，望清风明月，写一首诗；赏飘雪红梅，绘一幅画；观鸟雀飞行，哼一小曲……精神世界的满足不需花金钱，只需有一个雅兴的好心情。所以木心说莫扎特会玩，他在音乐世界里玩出了阳春白雪的高雅和下里巴人的好心情。死而不亡者是艺术，免费可以欣赏的是一个优雅而闲情的世界，这个世界可能没有诱惑的金钱财富回报，只有一副真诚的心肠，里面却装满魂牵梦绕的真爱，这也许就是文学世界的迷人魅力。木心说，他从小家庭也是万贯家产，但他一点也不喜欢和快乐，他是学美术出身，“文革”期间曾被捕入狱囚禁18个月，他在狱中写了65万字的《狱中笔记》，“文革”后给予平反。八十年代后他长期居住美国，曾给陈丹青等画家在纽约讲授文学课。我读过木心《文学回忆录》的讲稿书籍，其中印象比较深的有几句话：生活是好玩的，文学是可爱的，艺术是要有所牺牲的。读他的讲稿我还稍微觉得他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他说生活是什么？生活是死前的一个过程，有点叔本华宿命论的情绪，所以产生宗教、文化、哲学、艺术，其实是怀着悲观的眼光，看着不知悲观的事物。想一想那些伟大人物都是悲观主义者，比如耶稣、释迦牟尼、苏格拉底、帕拉图、老子、孔子等等，他们都是用慈悲的眼光和胸怀去看待这个世界和对待每一个人。他们慈悲为怀希望这个悲观的世界，人人平等、人人友爱，没有暴力和残害，因为一切都不是永恒，一切将是无常，所以要倍加珍惜眼前这一切善意。太阳也不会永恒终要冷却，地球也有冰河期要走向末日，人类终究要毁灭，只是这个过程很漫长我们没有感知。人也是要死的，宇宙之上没有永恒。既然人生是短暂的，生活又很好玩，文学又那么可爱，为它默默无闻去牺牲奉献也应该是无比心慰和无怨无悔。因为木心先生说了，世界就是一个球，可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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