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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楼珠帘(三十四)

时间:2021/12/17 作者: 龙耀震 热度: 112159
  三十四  

  冬去春来,飞堕的片片琼华方霁,妆罢万家清景,湛蓝晴空乍现之时。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年的规划从此开始。人是自然的产物,他的环境决定了他的行为。人无法摆脱掉原始的动物属性,也违背不了自然规律,春夏秋冬,周而复始,慢慢延续开去。每一个人的生命轨迹似乎是盲目的,无法改变种种,但人又是如此真实的存在。度过的时日不管是繁华富庶、欢愉惬意,抑或是到如今孤身一人,心头滋味无以言喻,可外在的一切不是长久,不是永恒存在,活着是最实际而又最明智的选择。于痛苦者来说所经历的时日太漫长,可时间从来不为此停留,正以它亘古不变的规律向前驶进,度过骄阳烈日的薄汗轻透,伴随稻穗抽黄走到了碧空万里的收获时节,如今又走到繁花锦簇的春暖和风。季节的更替无声无息,人的经历一步一脚印,仿佛是无关紧要,而又是这样相连着。

  这话原是柳思源拿来安慰程适的,至于领会到了没有,只有程适知道。程适很少发表见解了,自从过年从家回学校,话也少说,一个人总是闷闷不乐,独自来往。柳思源时不时悄悄跟在他身后,还拿稿子给他修改,好在春尽夏初的时节,程适开始开口说话,归还的稿件也经过认真修改,还答应柳思源一件事。柳思源喜出望外,意识到他还正常,不至于被生活打击得低沉下头,成为名副其实的傻子。

  这日一大早,柳思源早已起来,洗漱后摇醒程适,说:“快点,去晚了天气太热,还要赶班车。”

  程适半梦半醒的说:“去哪?”

  “你忘了,你不是答应我今天去邓恒轩爷爷坟前烧香吗,下午去五谷乡顶岗实习了。”

  程适使劲一拍脑袋使自己清醒,说:“哦,我们大三都实习了,没听说过嘞。那我起来。”

  思源收拾桌上的稿纸,塞进背包里说:“今年是脱贫攻坚决战决胜之年,受各个县的请求,我们也加入其中,实习期提前并延长,我替你报名了,当时我也跟你说了的,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这几年来不敢懈怠一天,就是为尽早完成邓爷爷的心愿,从今天以后,终于松一口气了,到乡下去多看几本书,好好实习。”

  程适没有认真听,不清楚他说什么,刮了胡子,换了身衣服,背起背包行囊出来。迎着朝阳,拥进待启动的大巴车里,车内播放的音乐使激动的心又添上一丝兴奋。一路上两人不说话,程适侧歪着脑袋望窗外,思源紧抱背包,全神贯注。身体允许靠的这么近,心灵相隔如同陌路之人。下车走一程,到达墓地,思源递给程适一把镰刀。程适错愕之际,感叹他想事情周到,接过镰刀,当作心灵间交融汇合,自觉把墓上的杂草割掉。

  柳思源扫净墓碑台面,挂纸钱,摆果品,烧香点烛,倒酒。诸事妥当,拉程适一同跪下行三磕九叩头之礼,说:“邓爷爷,我们来看您来了,书已写成,您的心愿实现了。我们花了整整三年时间,一天都不敢懈怠,只为实现您的愿望,如今卸掉此重担,可以好好去干自己的事了。您教育的方法是对的,年经人就应该专注于一件事,坚持到最后,方才是赢家。今天把书稿烧给您,希望您的在天之灵当能收到,谢谢您的教诲,您安息。”说完,又磕三个响头,拿出一堆书稿,一张张烧掉,转身看程适,要他也说几句。

  程适酸涩不已,含着泪说:“邓爷爷,我奶奶我爸爸都不在了,他们都去了天堂,你们是否还碰见,我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您要求完成的书已经写成,柳思源一字一句在写,我逐字逐句在读,您无任在天堂还是在人间,都将会永生。这都是柳思源的功劳,我做得很少,您之前谆谆教诲,我太愚钝,没能领悟,以为一切可以重新再来,我错了,原来自己是在情感的刀尖上跳舞,如痴如醉,当陷进去拔不出来才知道是致命的伤痛。我该醒来,我知道路该怎样去走,您放心!”说完磕了几个响头,站起身。

  思源替程适高兴,喜悦之色像红杏出墙,一眼被他瞧见,两人心情对比的悬殊有种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接下来不知是福还是祸,顿时哑口。沉默是金,这话未必正确,至少用在程适身上就不合适,思源希望他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并且保证自己会好好的听。不是程适先开口,而是瑞荃打电话来催,“你们还不回来,车子一个小时后出发。”程适恋恋不舍,奈何思源一再催促,赶忙收拾,连抱怨的时间都没有,直奔学校。

  回到学校,赶紧收拾东西,与早上一样拥进一辆大巴车,不一样的是歌声。车启动,司机脚踏油门轰隆隆抖的窗格嘚嘚的响。车在飞驰,心在跳动,穿梭于山间,一会儿在山顶,一会儿驶在山岚底端,跨过一条条河水,绕来绕去,终是来得太迟,五谷乡像一位处子躲在窗帘后,不愿轻易露出真容。不管她有多娇羞,还是扑进她怀里,与她相亲相爱。

  五谷侗寨属于百里侗寨的一个景点,全国闻名的传统生态村落,寨中有一千二百来户,六千多人口,由五姓家族组成,每一个家族有座鼓楼,便取其谐音,加之是乡镇府驻地,也叫五谷乡。

  大家搬出行李,伸伸脚走上几步,休整一会,卸掉旅途的疲劳。罗瑞荃休息好了,不甘在此耗费时间,招呼程适、思源、昌煜、嘉晨过来,命令道:“快把女生的东西搬进去,再搬我们的。”

  几人应声而动,安心听大哥的命令。柳思源四处张望,不见龙颖,若有所失,明明说在学校,要来接同学们,现在人影不见。傻看了一会,随即去搬东西去了。林霏她们不用动手,只管在屋里清点东西,这让外语系数学系的女生们羡慕不已,边搬东西边埋怨:“还是中文系的男生好,暖男!不用说都知道帮忙。”

  杨昌煜耳朵最灵,如此好的机会岂容错过,恬不知耻的大声说:“现在知道了也不迟,哥几个都单身,等一下来给仙女们搬东西。今晚哥来安排,和仙女们办个情歌会,你们相中了谁就选谁。”

  几个女生半开玩笑半打趣的说:“好呀,我们都相中你们了。”

  余清昀手摇扇子,倚靠在门框上,笑向这些女生说:“他们是我们的人了,你们抢不走的。”看她这神情动作,像旧时招揽生意的妈妈,惹的余欣容林霏噗嗤一声,手捂住肚子瘫倒在地。看自家姐妹笑的如此夸张,有意逗她们,刻意保持神情泰然,甩开扇子说道:“跟我们抢男人,还没见过。晚上把她们灌醉了在说。别笑了,等一下我们去给他们铺床,还要亲密一点,气死她们。”余欣容笑的泪水都出来,勉强拉住她的手,说道:“清昀,你不要这样搞笑好不好。”

  确如清昀所言,学校在食堂隆重安排晚宴,说接风洗尘不当,酒能拿来洗澡么?它是沟通感情的桥梁,按照此逻辑,只能说酒精洗精神。清昀懂得酒桌上的规矩,又有瑞荃他们站出来接杯,几个年轻老师看这边风景独好,色相虽露之于形,也不敢贸然跨出那一步,外语系和数学系的女生无人邦忖,正中下怀,可以先解解馋,其结果是出食堂来辨不清方向。清昀神经生恨不精神,大骂数学系外语系的那几个男生,连踢带推要他们上去扶。一路走来,吐的吐,哭的哭,喊爹叫娘声充实于耳。

  酒桌上的一番折腾,出来走在校园里,太阳早已落下山头,所看见的却是一个完美的月夜:月亮缓缓爬上屋檐,挂在竹梢上,通圆地明亮;月辉落在经过太阳照了一整天的土地上,微微冒出些白雾;静谧的夜,四周散布着泥土气息,偶尔几声犬吠,增添了这乡村夜下的平静;蟋蟀和小虫发出的细碎声只觉到夜的温馨,寂静而不寂寞。经过一天的奔劳,大家无心欣赏这夜景了,只想好好的睡一觉,期翼在明天的某个时候嘴角甜甜的带着微笑从自然中醒来。

  此时一个人影从竹子底下急匆匆走来,见程适他们,遂上前打招呼,说:“程适,柳思源,同学们,实在抱歉,本来说要来给大家安排食宿的,接到了一个文件,立即下村发放贫困补助去了,只好委托佘黎主任安排。你们得吃饭了没有?”

  程适柳思源看来人是龙颖,于有形中增加了自豪感,喜悦之情布满面庞,只是不好意思向同学们炫耀,收敛了几分,毅然迈步,上前笑着说道:“龙老师,我们吃过了,您吃了没有?刚才佘主任已经跟我们说了。”

  “那好,那好!我吃了。同学准备休息了,要不到办公室去坐坐,喝杯茶再睡?”

  程适见同学不说话,分明是困了,便婉言谢绝道:“龙老师,大家都累了,我们明天来看您,您看怎样?”

  “那好,我要找大家交代一些事情,我是你们的指导老师,明天大家睡个自然醒,不用着急。”龙颖说完就走了,其实他也疲惫不已。

  第二天杨昌煜罗瑞荃刘嘉晨三人早上不是从自然中醒来,是被捶门声惊醒。嘉晨伸伸懒腰爬下床开门,发现门没有拴,看程适和思源的床空不见人,很默契在发问,会是谁来敲门呢?管它的,开了在说。一拉门,睡眼惺惺间见林霏欣容清昀站在门边。人完全醒了,羞的跑回床上,拉被子捂盖得严严实实。

  他动作虽麻利,还是露点,欣容骂道:“找死呀!裤子不穿就出来。”嘉晨顶撞一句:“不是穿了内裤了吗,男人没有秘密。”清昀上来骂道:“你还要脸?你要脸干嘛!——你们要不要吃饭?太阳晒屁股了还睡,真神呀!快去买米买菜。嘿哟!一大股烟味,你们受得了,赶快打开窗子!”嘉晨被训斥成一个小孩,遥控似的打开窗子。林霏走进来,看地下乱七八糟,赶紧拿扫帚打扫收拾,把昨天学校送来的锅子碗筷拿到水龙头边刷洗,狭小的空间顿时充满家的温馨。

  清昀看她忙里忙外,挽起衣袖来帮忙,趁四处没人偷偷的说:“林霏,你到月了没?这几天肚子老疼,又没来多少,烦死人。”

  林霏降低声调,说道:“你又不常这样,上个月还好好的,前几天剧烈运动紊乱了吧,去吃几颗药就好。你别跟那些人嘻嘻哈哈的发脾气,又不跟他们一起煮饭吃,就我们两个班八个同学。还是我们班男生好,叫做什么就做什么,脾气好,从不计较,在一起就跟兄弟姐妹一样。”

  “本来就是兄弟姐妹,不要分得太清楚,有时间我们都要关心关心程适,一个人同时经历那么多事,还能挺过来,真佩服他。‘哀莫大于心死’,希望大家快快乐乐的及早让他走出困境。”

  “会的,你还不放心那刘嘉晨他们。明天要上课了,你紧不紧张?”

  清昀想到一件事,甩掉手上的水,绾上落下的头发,笑道:“明天好像要我们中文系的上一堂公开课,届时有教育局领导和我们系的老师参加,规格比较高,不知推荐哪个去。嘿,瑞荃他们还没回来,是他拿的文件。”

  两人专心说话,程适思源走到身后都没发觉,还好没被他们胡乱吓唬,内心还是感谢他们,笑道:“你俩精神真好,早早就跑出去逛一圈来了,我们才起呢。”

  思源笑道:“你们有福气,我们想睡都睡不了,等一下给你们看看照的相片,这里才是真正的原生态。”

  林霏她俩争着要看相片,瑞荃他们能把握时间,不快不慢的出现,放下东西,伸脑袋来看。是烟味太重,被呵斥了一声,缩回去了。真就不打扰,隔着走道跟昌煜喊话,说:“你该扛一把梯子来,五谷侗寨的姑娘个个都是瓜子脸,又纯又美,你不去找一个对不起组织。”昌煜斜着身子笑道:“你这鬼崽,做大哥的不要带坏小弟!还扛梯子,用这双手就行了!”

  “这你就不懂了,那么高的房子你不扛梯子什么爬上去,怎么能站到窗子边跟姑娘们说情话?人长得帅,嘴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滔滔不绝把天地间翻过来说个不停,说不定一个晚上要跑好几家,还说大哥坏,其实二哥更坏!”

  昌煜啧啧的笑道“咋咋咋,不要这样说!我气得很,开动员大会的时候老师就特别强调不允许男生单独找女学生谈话,防我们跟防贼似的。我看你就别回去了,免得女生的寝室门被你踩烂。真服了你,今天背这个进去,过几天又背另一个,守门的阿姨看傻了眼,看样子全宿舍的人要被你背完。”

  这丰功伟绩被昌煜一吹嘘,罗瑞荃伟大了好几倍,笑的气都喘不过来,跟鸡鸭一样抽噎一阵,才排解顺畅,笑道:“再怎么说,有一个是不会背的,你放心!还不是帮你几个背黑锅……”脖子突然被人给夹住,声音像卡带,颤抖几声自然消失,扭转头一看,是清昀,吓的不敢挣扎不敢反抗。清昀咬紧下唇,气势凶凶,说道:“看你还说不说,就你的话最多,唠唠叨叨说个不停,一肚子坏水。”

  杨昌煜乐的像是情敌被打败,哈哈大笑道:“还跳不跳?被牵鼻子走了没!”清昀松开手,笑脸转去,捏着他鼻子说:“要不要也牵着你走。”昌煜被捏的鼻子酸痛,泪水直冒,急中生智,说道:“在不放手我就摸了啊!”这一招真灵,余清昀退后到一米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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