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独》通过马孔多镇布恩迪亚家族七代人的遭遇,反应了拉丁美洲近百年来的历史。小说以“百年孤独”作为篇名,旨在提醒人们不要忘记拉美大陆那备受掠夺和奴役的苦难历史。
小说的主要特征是:在描写现实生活的同时,注重描写古老的神话传说、民间故事、宗教习俗、怪异的自然现象以及由于蒙昧心理所引起的幻觉、错觉等主观意象,造成一种似真似幻、似明似暗的艺术氛围。然而背后隐藏着拉美真实的历史、真实的传统意识以及拉美人民的心路历程。具体说来,主要有如下特点:
第一,打破生与死、人与鬼的界限,把现实的事物与非现实的事物交织在一起,充分体现了魔幻现实主义“变现实为幻想而又不失其真”的独特风格。
在当代小说中,像《百年孤独》这样大肆铺张地描写鬼魂绝无仅有。普鲁登希奥多次还魂,梅尔基亚德斯死复生,阿玛兰给死去的人捎冥信……
何塞.阿卡迪奥.布恩迪亚与妻子苏尔乌拉为了逃避鬼魂的干扰,带着一群不安现状的年轻人离开原来居住的印第安村子,去遥远的海边寻找一片乐土。旅途中,乌尔苏拉生下了一个男孩,起名叫何塞?阿卡迪奥。两年后,这群历尽千辛万苦的开拓者终于在一条河边定居下来。何塞.阿卡迪奥.布恩迪亚根据自己的梦,把这个地方命名为“马孔多”。从此,布恩迪亚七代人就在马孔多延续了百年的历史。
随着马孔多与外界的联系扩大,马孔多很快有原来的人烟绝迹发展成热闹的小镇。百年间经历了氏族统治、封建通统治和殖民统治等变化。布恩迪亚家族的子孙无奇不有,美人儿蕾梅黛丝披着床单飞上天去,第六代孙奥雷里亚诺的情妇竟然是自己的姨妈,第七代孙生了一个“猪尾巴儿”;在马孔多这座蜃景之城即将被《圣经》所载的那种龙卷风抹去时,奥雷里亚诺终于破译出百年前吉普赛人梅尔基亚德斯写在羊皮书上的预言。他看到羊皮卷上卷首的提要在尘世时空中完美显现:家族的第一个人被捆在树上,最后一个人正被蚂蚁吃掉。
这些描写,使得作品自始至终充满了神秘气氛。幻耶?真耶?似真似幻,真假难辨。看似荒唐、神奇,实则是作者把哥伦比亚人民的思想观念、精神生活不能和时代同步前进的现实,经过加工提炼后变成文学的现实。
马孔多是一个虚构的小镇,但是以哥伦比亚为背景的。这个小镇由产生、发展、繁荣到消亡的过程,是结合哥伦比亚一百年来的历史来描写的。马孔多所经历的氏族社会、封建社会和殖民地社会三个阶段,是以幻想形式折射地反映了哥伦比亚战前稳定时期、独裁时期和美国控制时期三个历史阶段的社会真实面貌。因此,布恩迪亚家族和马孔多就是哥伦比亚民族和国家的缩影。作品通过马孔多的变迁和布恩迪亚家庭的经历,揭露和批判了哥伦比亚国内外反动独裁政权的残暴和美国侵略者对拉美美民族的政治压迫与经济掠夺,预示了拉美人民将告别愚昧、孤独,走向觉醒与文明。
作者以魔幻与现实相结合的手法,将近现代史上哥伦比亚乃至拉美的落后状况写得淋漓尽致,令人惊叹。
小说一开始已是十九世纪中叶,但马孔多人还像生活在原始社会。一个二十来户的小村庄,人们全住在泥巴和芦苇盖起得房子里。屋前小河清澈见底,河床里光洁的河卵石又大又白,仿佛时宇宙之初,亚当和夏娃的世界。十九世纪的科技已发到相当高水平,而马孔多的人们对吉普赛人带来的吸铁石、望远镜等十六世纪的发明物都感到新奇。地球的形状早就被发现,但当布恩迪亚通过望远镜等工具观察到“地球是圆的,象一个橘子。”时,全村人都把他视为疯子。这里的生活是原始的,同时也是安宁、公平和幸福的。然而,“文明”社会的风浪很快冲进课这个僻静的村镇,保守党政府派来了法官和士兵。从此,马孔多进入了充满矛盾的阶级社会。内战不休,党派纷争,马孔多人也卷入了这场尖锐的斗争。
作品以许多具体事例揭露了保守党执政时期的选举欺骗和对百姓的镇压,以直观的形象,朴素地反映课哥伦比亚封建军事独裁的统治。内战结束后,国内经济发展较快,却陷入了外国殖民者的控制下。顿时,小镇发生了巨大变化:不同肤色的移民、居心叵测得的洋人大批涌现,各种名目的跨国公司接踵而至;铁路、电话、电影等“神妙发明”使马孔多人眼花缭乱?这种混乱情景和紧张氛围,正是殖民生活的写照。
可见,作者不拘泥于生活的原貌,使作品中的现实虽然改变了原来的形式,生活的非同寻常的性质却被突出,强化了。魔幻的现实其实是一种更内在、更本质的现实。
第二,大量采用隐喻、暗示、象征、荒诞、夸张等手法,以增强作品的神秘气氛。
运用隐喻、暗示、预言、象征、夸张等手法得例子俯拾皆是。如,全村得了健忘症,为了生活,人们不得不在各种物品上贴上标签。在牛身上贴的标签是:“这是牛,每天要挤它的奶,要把奶煮开加上咖啡才能做成牛奶咖啡。”这是暗示人们要牢记容易被人遗忘的历史。
在马孔多濒临毁灭之际,第六代孙奥雷里亚诺破译出梅尔基加德斯写在羊皮纸上的预言:马孔多这座镜子之城将被飓风抹去,从世人记忆中根除,羊皮卷上所记载的一切将永远不会重现,因为经受百年孤独的家族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在大地上出现。”这个预言,使作品带有浓重的神秘主义、宿命论的思想倾向。
象征的例子更多。如终年裸体、美貌绝伦的美人儿蕾梅黛丝象征不可侵犯的美;带猪尾巴的孩子象征新老殖民主义和独裁者奴役下的畸形社会;卷走马孔多得那场大风暴象征着不可战胜的具有强大生命力的新生力量等。
就连作者在描写老布恩迪亚及妻子乌尔苏拉和奥雷里亚诺上校三个主要人物形象时都赋予了他们特定的象征意义。
布恩迪亚是一个带有原始性的创业者、实干家的典型,也是一个富有传奇性的悲剧人物。他青年时期,既有冲破传统旧习的叛逆勇气,又有凭感情冲动轻易制造流血事件的野蛮性格。还有对客观事物认识的迷信色彩,更有改造生活、推动社会前进的艰苦创业精神。进入中年以后,他为人们的幸福,更是虔诚地扑在马孔多的建设事业上,成了马孔多的族长。这时期他以理性取代了感性,并对新事物的感受非常敏锐,富有科学进取精神。但是,不管他个人有多少优越条件,还是抵挡不住愚昧落后和殖民主义势力的夹攻。最后被捆绑在栗树上,折磨多年而死。作者用老布恩迪亚得悲剧来象征哥伦比亚民族的悲剧,也是拉美大陆的悲剧。其深层意义就在于唤起人们进行历史反思,落后就要挨打,“孤独”——不团结就要灭亡!
乌尔苏拉是一个务实而勤劳的农村妇女。作者不是以单色调来涂抹,而是多层次、多视角、富于动态来塑造她的形象,使之不断升华,甚至赋予她神幻因素。她成为伟大女性和母亲的象征。而奥雷里亚诺是其父亲老布恩迪亚事业的继承者,他是民族英雄的象征。
这些象征手法的运用,使单纯的情节包含深厚的意蕴,客观描述浸润更多的主观意识,浅近的形象具有耐人咀嚼的韵味。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作品中常采用怪诞的手法。难以置信的奇迹很多:在母亲腹中就会哭的婴儿、不胫而走的摇篮、转瞬繁衍的动物、乘坐地毯飞行、神父喝了一杯咖啡就离地十二厘米、一场暴雨持续了四年十一个月零两天。且看这段描写:
何塞.阿尔卡蒂奥刚关上卧室的门,一声枪响震彻全屋。一道血线从门下涌出,穿过客厅,流到街上,沿着起伏不平的便道径直向前,经台阶下行,爬上路栏,绕过土耳其人大街,右拐又左拐,九十度转向直奔布恩迪亚家,从紧闭的大门下面潜人,紧贴墙边穿过客厅以免弄脏地毯,经过另一个房间,划出一道大弧线绕开餐桌,沿秋海棠长廊继续前行,无声无息地从正给奥雷里亚诺·何塞上算术课的阿玛兰妲的椅子下经过而没被察觉,钻进谷仓,最后出现在厨房,乌尔苏拉在那里正准备打上三十六个鸡蛋做面包。
这段描写采用了怪诞、夸张手法。我们明知其为荒诞不经之事,但却激发、活跃了我们的幻想,给人以更深刻的印象。
总之,多种手法的恰当运用增强了作品的神秘气氛,使读者感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神秘力量藏在人物背后,始终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缠绕。
第三、透过多种叙述和循环反复的艺术手法来构建小说结构。
“重复”的艺术手法一般是作者为了强调重要性或者为了加深读者印象而采用,在《百年孤独》中,作者大量采用了这种手法,不仅出现在布恩迪亚家族代代相传的名字中,甚至还出现在他们的性格、行为还有个人经历中,处处都在提示着读者,纵然这个家族一直在延续,但他们始终逃不脱命运的安排。
作品中男的都叫奥雷里亚诺或阿尔卡迪奥,女的则是阿玛兰妲或蕾梅黛丝。在这众多重复着的人物中,按照性格可分为两组,且后代总是重复着前辈的性。正像乌尔苏拉得出的她认为的不可争辩的结论一样:“奥雷里亚诺们都离群索居,却头脑出众;阿尔卡迪奥们则感情丰富而富有闯荡精神,但都打上了悲剧的印记。唯一例外的是长相相像却有可能小时候就搞混了的孪生子阿尔卡迪奥第二和奥雷里亚诺第二不能与此结论一致。我们心里明白,其实阿尔卡迪奥第二应该是奥雷里亚诺,而奥雷里亚诺则是阿尔卡迪奥第二,他们只是在儿时换名字游戏中换了身份。
开创马孔多小镇的何塞·阿尔卡迪奥·布恩迪亚迷恋科学和炼金术,他的儿子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在青年和晚年的时候也一样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反复制作、融化小金鱼;阿尔卡迪奥第二清理河道,让小镇与大海想连的行为与何塞·阿尔卡迪奥·布恩迪亚最初的探索何其相似,后来的阿尔卡迪奥·特里斯特计划把铁路修近马孔多时的行为,更是让乌尔苏拉惊叫:“时光是在兜圆圈。”何塞·阿尔卡迪奥第二和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一样都立志于政治却没有爱的能力;何塞·阿尔卡迪奥与美人儿蕾梅黛丝一样长时间地细致洗澡;阿玛兰妲·乌尔苏拉和乌尔苏拉有着一样的坚韧不拔的性格,却和阿玛兰妲一样与自己的侄子乱伦……
小说中大量情节安排、人物设定在循环往复。历史在画圈,人的生命也随之是个圈。纵观整部小说,其实就是一个闭环的完成,一个大圈套着一个小圈。小说开始便提到担忧生出猪尾巴的孩子,直到小说结尾,猪尾巴的后代终于出现,整个家族和小镇也随之结束,一切都没了,像没存在也没发生过一样——“注定经受百年孤独的家族不会有第二次机会在大地上出现。”
这种循环不已的艺术构架,一方面象征性地反映了拉美社会长期停滞的历史现实,一方面也是对多种命运的揭示。
由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马尔克斯是通过光怪陆离、色彩斑驳魔幻世界的折射来反映活生生的拉美社会现实。描述了布恩迪亚家族百年七代的兴衰、荣辱、爱恨、福祸,以及文化与人性中根深蒂固的孤独。不愧为“再现拉丁美洲历史社会图景的鸿篇巨制。”
注:此文为2002年自考本科毕业论文(要求5000字)今录之,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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