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幢幢古式的青砖小瓦飞檐的房子弄巷里,中间的路是用小青砖铺设的,此砖是最小的,只有15厘米*8厘米*4厘米。
厂房是一整幢的八间。另外两间是带走廊的,西边两间是医务室,最东边的是村委会办公室。算起来整个能使用的有4百多平方。
“房屋有的地方漏雨,请你帮帮忙修缮一下。”老刁笑眯眯递过一支烟给我。
“不会吸烟。”我看到老刁的笑容还是很坦诚的。可细细观察一下,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小事情。”
“地方怎么样?”
“还不错。”我简单的说,“村里干部对办厂的宗旨又有哪些看法和优惠条件?”
老刁眨巴眼。
“只要提出的事情,村里只有支持。”
“看来你的人缘很好。”
“还可以。只要想办个什么的,他们绝对赞成。”
老刁很自信,似乎领导就是他自己。
“走,去家吃饭。”
“才十点多钟。”
“走到家时间也差不多。”
“吆!这位就是蒯科长说的那位吧。”老刁的老婆手里夹着香烟。
“就算是吧。”我笑着。
“快到屋里坐。老刁的老婆客气的招呼着,一头的披发,蜡黄的脸。”
“你们这里办厂是很方便的,房子又有,吃住都很方便,就是工人来了,这里也住得下。”
我看着她,“嗯。”
“两头房可以安排十几个人,许厂长可以睡厨房另一间,你和蒯科长住另外一间。”
他们已经把住宿等都安排好了。
我家的房子是够大的,夏天屋顶上还可以睡。上面是平的,老刁说,等儿子大了再在上面加一层。
“你们这个地方,看样子治安有点……”
“难怪蒯科长对你那么器重,确实是有二下子。”
“谢谢。”我伸出手。
“就说哪里话?马上都是一家子人了。”
“希望他们把新的企业搞得红红火火!”
“你不来?”
“来啊!”我心里有点;“可能稍微迟几天。”
“话不要说的生疏了。”
“我们是外地人,只是想闯出一番事业……”我脸色庄重;“……您也是想为村里发展经济;让领导更加尊敬你……不任从哪一种立场来说,平安才能生财……”
“怎么说,您在这里不算老大也算是和老大级别差不多!”我虽然自己不抽烟,还是带了香烟,递过去一直给刁;“不然也没有这么快的效率。”
老刁抽着香烟,吃饭时的腌菜还粘在牙齿上;
“晓雨啊,在这个地方,谁敢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他们的皮不敢扒光,起码留下几处疤痕还是可以的……”
我笑了。
河南是一条通往另外的两个乡镇的公路,是石子路。公路的北边是河流,南边是一片稻田。还有的茨菇、青豆、以及缠绕在支架上的扁豆和长缸豆。
靠近河边都是请一色的鸡鸭圈,我问过老刁,他说,是怕人偷,一般都是在屋里面。各家的门前都不是干净,什么鸡鸭屎,脏袜子,鞋子,随手一丢。屋檐下的砖头,都变成了悬崖峭壁;就像特地修成那样似的。几撮青草,从砖缝伸出它们的粗壮的头颈和壮实的躯体。时而,母鸡被公鸡撵着到处跑。在停下来的时候,睁着一双眼斜过来,望着行人,或者是屋里面出来的主人。跑开几步;在斜过来硺了檐口青草几口。又转过身来,‘咯咯咯’几声走了。鸭子总是不停的拖着肥胖的身子,低着头在场地上寻觅着食物。生长在檐口下的植物总是被它们啃个精光。留下的就是坎在砖缝里的根。然后,它们再晃悠悠的去另外一个地方。刚刚从河里上岸的鸭子,抖晃着身上就像喷雾一样的水散发在周围,形成了一副涂满的图画。
我站在用三块水泥板搭成的三节桥上。河里面生满了水草,野篙随风摇曳,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鸣。望着在河面上鹅、鸭戏水追逐,想到的却是,是否来?来!结果如何?不来结果又会如何?
目前的厂,又是否能嗅出一点味道来?还不知道?而自己又该从什么角度去考虑?已经产生的损失,又从什么地方来?
风拂着脸面,将我的思绪拉得一会很远一会又很近。
“车子到了。”老刁提醒着我。
“奥奥……”
“尽量早点过来。”
“会的。”
“招呼一下蒯科、许厂长也早点过来,以及还有需要的东西,看看他们是怎么安排的。”
“好。”
“走好。”
“你回去吧。”
车子掀起一阵尘埃,将我和老刁的视线和身影隔开。
“晓雨来啦?到了什么地方去啦?”稽厂长看着我。
“去了姨娘家,好长时间没有去了。”
“帮你谈对象啦?”
“是啊!可惜缺少钞票。稽厂长可不可以先借点千儿八百的。”
“哈哈……什么地方有……”
我笑了笑。
“走!去我家吃放。”厂长拿起包和钥匙。
厂长家里不再像以前那样拥挤。一种空荡荡的样子,走到哪里都不会碰到一样东西,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条凳子。还有一张床,床上的被子都显得孤零零的。也找不出什么可以值钱的物件了。
大家还是那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酒还是那样的酒,菜仍然是凉粉、熏烧肉、花生米、等还是那样的心情。还是那套话、还是那套酒令、只是显得萧条些。
九点多钟,厂长夫人帮每个泡上一杯茶。
“明天,你们和我们一起去老家拿钱;”厂长点上香烟;“那边已经联系好了。”
许厂长三个人迟疑了一下,猜不透厂长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还是一致同意跟着去。
“好啊!”
“要几天时间呢?”
“说不定。”
车子上下来的时候,厂长家的儿子、女儿、夫人早已在某镇的街上等着。
“你们先走,我们去谈点事情。”厂长对他的妻子说。
“和你们一起去。”厂长儿子说。
“不行。我们是去谈事情,又不是去玩,”厂长制止了儿子,“你小孩子家掺和啥。”
“你不要去,”厂长夫人说。
“这个灯具厂的效益还是不错的;”厂长的眼睛在镜片后面眯着,“我们去看看……”
一行人一听,钱是一分没有还谈生意,骗吃骗喝倒是差不多。
时值农忙,厂里没有什么人,只有一个值班的在,听说有生意,赶忙去把负责人找来。
“你好!”
“你好!”
灯具厂的厂长递过来一支红塔山牌的香烟。
“不知道你们想看看那些灯具。”
“式样到时挺好的。”厂长抬头望着样品灯(兼办公室)。
“要看你们需要哪一款产品。”
“这样吧。”稽厂长说,“我们是同行,目前连样品都被几个老客户拿走了。你这边……”厂长停了一会,“不知道您这里有多少款?”
“您看上那些款?”
“我们在市区大的商场都有我们的产品。”厂长翘起了二郎腿。
“我们也有,市区最大的商场大发商场都有我们的产品展示。”
“就你们这些式样,每款来二套,你看看要多少费用。”
“按照出厂价算给你吧。”这位负责人拿出计算机;“一共是一万五千多……”
“我们还跑了这么远的路。”
“打个九五折吧。”
“大家都是吃这行饭的。”稽厂长有点老气横秋;“这些货款按照九折来算,货送到预付百分之五十,还有百分之五十三个星期内付清。”
负责人思索了一会。
“难得稽厂长过来……我们又是老邻居……”
我们几个人都蒙住了。百分之五十的预付款?钱是哪里来的?此次出来,就是找钱的,现在确在……
“我们还是签订一个协议吧。”灯具厂的负责人有散了一圈香烟。
是云烟!
门前是一块十亩面积左右的鱼塘。河面上有鲤鱼、青鱼、鲢鱼在水面上一会上,一会下,还在打着旋涡,追逐、一会又排成长队尽情的畅游。
一条南北河横贯其中,两岸边的依杨树已成林,欠缺的是用水杉树补上的。堤岸边有很多坟茔,有的是用水泥砌粉的,有的还有五颜六色的图案,碑上刻写着某某之墓,还有的墓地都被野草偎依,随风摇摆的茅草,就像一个个鬼魂在招手。
路,很宽。使用砂石砖渣铺成的,有些坑坑洼洼,最小的地方凹塘也有六七寸深,不要说汽车难开,连自行车都难骑。
“看什么呢?”许厂长走到我身边,拍了我一下,“好走了。”
“好了。”我视线确定在河对岸。
“好了。”许厂长笑笑。“他妈妈的就这样,也骗了一笔。”
灯具厂负责人把稽厂长送出来,互相握手道别。回首看到灯饰五彩十色的光芒,这种亮光都超越了阳光的光芒。
天黑了。没有月亮,也没有见到天空的星星。只有村庄的闪烁的灯光,犹如萤火虫的光。
一行人来到厂长的家。所谓真实的家。
家,是一个四合院子,蹲落在夜幕里。透过邻居的灯光,略显出院内的一些生作物。两扇铁院门,在夜幕下显得有点寂寞,上面吊挂的鹰,虽然是夜晚,仍然看得出有种展翅欲飞的样子。遗憾的是,不但飞不动,也飞不走,也飞不高去。
夜风柔柔,吹送着那花的芬芳。闻着熏然欲醉之感和那刚才的不快正好相冲。
时针飞快的转到九点半。
厂长去到一屠户买肉。又去一菜农家买的蚬子肉、韭菜、鱼、藕、菠菜、鸡蛋、拿了两瓶酒、两瓶汽酒、一箱啤酒。人家邻里(帮他看门的以及几个最要好的邻里)知道稽厂长回来都过来了。
“老兄啊,现在还说得过吧。”
“一切还好,还好。”厂长说,又把他们几位介绍给人家,到引来了大家的阵阵的赞誉。
“……”
听到邻里的赞誉,大家心里真的说不出难受,只好红着脸,端着酒杯请人家喝酒来掩盖心中的愧色。
就随着夜色的奔波而流尽。
院子里的花草很多。大家都是被一阵阵花香叫醒的。有开着红色、白色、紫红的月季、芍药、红的发紫的鸡冠花、花香浓郁的风姿花……
微风飘忽,花香悠然。花蕊上的沾满了露珠、五彩朝霞射在上面,更加使花儿显得妩媚缤彩绚丽怡人。娇娇欲滴的花朵,恰似二八少女那样令人遐想翩翩。风摇着竹子,不时有几滴露珠落下,好似一位失去亲人的少妇在哭泣。
我打量着这位相处大半年的稽厂长,看着他老家的这些房屋不免发笑。
这样的房屋做抵押给银行,银行会要。
三间主屋,从外面看还可以,从里面就不敢看;地上的老鼠锛子成堆,墙皮剥落,几根木头桁条能值几文?两间小厨房,根本用不着动笔,望着这一切心里不免感慨:“稽厂长啊”
人家做厂长,家里什么洗衣机、冰箱、摩托车、电视机、等都有,而他呢?连一个称为正规的房子都没有?同样的是人,是厂长。
我大致知道了厂长的用意;名义上是叫们一起来筹钱,实际上,是看我们几位欠钱太多,可能有点歉疚。意识也找不出钱来还给他们,让我们看看他的老家,在告诉他们,他的家在不用担心。
想到这里,我哑然失笑。不得不佩服稽厂长的所做作为。可谓是,心计用到极顶。真的不知道,他这一生怎能对得起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作为一个男人,这样下去又有什么意义?或许,这就是命运。
蓦然回首,稽厂长的女儿站在火红的月季花前,伸手摘着一朵红彤彤的花。月季花。
她,束着一头的长发,白里透红的脸宠,水灵灵的峨眉大眼,身穿一套紫粉色小花裙子。我的心突然一动;一个十五六的少女无处不显得成熟,也是不由想起那天晚上。
我是下午六点多钟到了稽厂长住的地方,这是稽厂长在临走之前交代的。
“怎么回事?这样……”
我看到了她坐在门口流泪。
“……”
她也不回答。
“你爸妈今晚可能不回来。到你姑姑家去吧。”
“不去,”书包里的书有一般在外面;“最不想他们家。”
“你也知道你爸情况,晚上经常有人来,你一个女孩子……”
我在打量着眼前这个有点倔强的女孩。
“那就到你同学那里。”
“不去。”声音大的惊人,吓了我一跳。
“你怎么不讲理,姑姑家不去(你爸妈本来就嘱托到他们那里)、同学家也不去,你还有什么地方好去?”
她不语,只是哭的更加厉害。
“去你姑姑家。”
“不去。”她气得把书包都摔了,也不管书本掉出出来多少;“……就是不去。”
“不去也要去。”
“情愿死了我也不去。”
“你怎么说这话?他们不是一直对你很好嘛?”
“就是不去。”
夜色越来越浓。
“这个地方不去,那个地方不去。那就跟我走吧。”
我说出这句话时,真的不知道是出自于一种什么心理?是怜惜?还是出自于一种做人的本能。
他没有言语。
“你倒是说句话啊。”
小园门前的路上不停的有人往小院里张望。
我看她没有说话,拉她起来。
路上,我和她谈了她父母的事情,当然也问了她,为何不肯去姑姑家的原因。
“不喜欢看到姑父的那套面孔,看起来很好……真的不想说……”
房东家留的是我一个人的晚饭,她来了就只好两个人分一下。
最让我难忘的是将她带到宿舍时,‘小胖子’的那种眼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眼神中显现出的是一种惊诧?还是失望不知道;只知道在灯光的照耀下,眼睛里闪烁着泪珠。
“今晚就到你们家西房去休息。”
“可以啊!”
原本想让稽厂长的女儿过去。忽然,感觉到霞的母亲不愿意。
‘小胖子’霞的脸色感觉到好看多了。
“不管人家父母如何,小孩子是无辜的。”霞的母亲说;“你对人真的好。”
“只是做可以做的事情。”
“你这孩子就是对人太好……”
霞和她的母亲了解到原委脸色才有点笑容。
“去吃早饭吧。”
我看到了稽厂长的女儿的衣服皱巴巴的,她正在梳头,满脸的苍茫失意。
“不吃。”
“当神仙啦,早饭也不吃。”
“吃不下。”
“……”
“去上学了。”
“他妈妈的,又在想什么鬼东西?”许厂长走过来。
“哦!没有想什么?!”连忙回了一句;“只是觉得稽厂长此次,回家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真的是……”说完也没有忘记掠了一眼伫立在花丛中边的她。
“他妈妈的,你脑筋又不动一下,像他这种房子谁要?能值几个钱?谁要?”
许厂长脸色一下子变得深沉,就像暴雨欲来的前奏。
“不要在对他抱有希望。想着如何将损失降得少一点。那么就是没钱,把灯具弄来抵账也行。怎么做到不让他发觉我们做灯具,又要考虑让他知道,我们在退!”
许厂长用手指着。
“目前,最要考虑的就是这个。因为,此次回去,就要将此事做出全部安排。”许厂长俨然一副法人的样子。
我听着。
“你们说什么呢?”蒯科长走过来。
“他妈妈的。不知道晓雨想什么东西?在帮他打脑子。”许厂长边笑边说。
“他的脑子也要洗一洗?”蒯科长说话有点烟味。
我自顾自渡了几步停下来,天空一对飞鸟掠过。
“你们打算什么把办公桌椅买好?还有灯具怎么运过去?”
风吹过,一阵阵花香拂面。
“具体开张日期,定于下月……”许厂长认真的说。
想说点什么?同时也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
“通讯设备呢?”蒯科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抽上了烟。
“该装的都装好了;”许厂长晃着身子。“你妈妈的也快点,很多事情等着你呢……”
“工人的事情你放心。”
“这里也没有什么希望……他妈妈的!你看他有什么好的。除非,他将……”
“你……”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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