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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我们坐在阁楼上

时间:2021/11/24 作者: 黄杏醉南风 热度: 132765
  前夜,洛林就打电话来,邀着喝酒。

  莪知道:他晓得莪这阵心情不好,一同聊聊天,替莪解解闷。唉,人生的长河中,并不是毛阿敏唱的“结识新朋友,不忘老朋友”。现实往往是,三教九流来来往往,哗啦啦貌似过江之鲫,走到后来,可交心的没几个,所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这几年,生活的变动,职业的原因,身边的人川流不息,犹如乱哄哄观看一场戏,看到最后,踢踢台底下空荡荡只有三人:我、洛林、寒总。

  人常说:臭味相投。非也。洛林寒总两个,大智慧投资公司领头人,很会赚钱,数学满分。但莪,自初中二年级起,就暴露出与生俱来的弱点,见到数学就头疼,见了那些蜷曲的公式符号,就恐惧,莫名其妙——莪永远不知道世上为何有这些东西;它们是哪里来的?而“仓颉造字,天雨粟,夜鬼哭”(莪估计是女鬼)多么形象啊。就像蚊子和甲鱼,天生就是一股;因此一听到“叮铃当啷”数学课的铃声,莪就逃,逃到学校后墙的馄饨树下,替胡思满写《音乐的眼泪》。但是读到美文,喜滋滋一股美气荡漾开去,直冲头顶,哪怕只有一两行,都像被勾了魂,摇头晃脑……神经兮兮!

  就是这样差之千里的三个人,今夜,我们坐在阁楼上。

  正如往常一样,这两个少兄老弟十天半月一见面,总要狗头亲家公的热烈,讨论一番股票……酒杯攥手里,晃晃的,在走神。

  这个小阁楼,看它的高度,显然是酒家偷偷摸摸瞒了城管,关紧大门刨低了地平改造的。从楼上,透过清漆刷过木纹显著的木栏栅,居高临下看巴台上,名烟名酒财神像花花绿绿,莫不蒙了厚厚的一层灰——原来那些眼花缭乱,光彩夺目的东西,是这样的肮脏。平素我们海拔不够,仰视它,因此看不到。墙上的江南水乡的图画,老井小桥,红袄村姑,也太艳了,艳若桃花。桃红柳绿,固然是江南春天的风景,但春不常在,淡雅些,安静些,让人看了,一边对草长莺飞追忆,汩汩流进喉咙的酒水不是更有滋味?浓妆艳抹,使莪无法想起鲁迅的范爱农,更别说萧涧秋。只依稀记得,萧老师因受了寡妇文嫂的上吊、王福生缀学的冲激,毅然走出二月早春,抛下陶岚的爱情,为建立理想社会,只身去南方也——莪好想问一问:萧老师,如果你陵园里栽的是紫蓝花开的泡桐,该有三人合抱粗了,永定河边无名骨,都是春闺梦里人,你为之奋斗的理想实现了吗?

  没人回答莪,唯有酒,三碗不过岗——

  假如武松当年,斗杀西门庆的狮子楼,祇是今夜的小阁楼,他还会影视呀文字呀千古留名吗?通部水浒,是看了林冲忧郁,忧思,柔美,蛛网一般牵牵绊绊的回味……这当然是长大了的事。年轻时,直觉得问天下谁是英雄,唯杀人者武松也。因此,专挑武松的章节,跳着看。尚不过瘾,钻冰取火,弄来上下两部厚厚的《武松传》,竟是评书,口头禅之类的太多,一拳提在手里,往下翻了五页,还没有打将下去,看得人不爽气——人生在世,大约爽气几回也不容易。杀人如麻,“扑呲”一刀插进去,解了心中无限的无奈和纠结。唉,要是自己也能这般痛快地“扑呲”几个,周遭的世界将风清月朗,晴空万里……

  “喝酒!想什么呢?”寒总端起杯,向莪碰来,将莪从遥远的遐想里“叮”的一声撞醒。莪吃了一惊,满头大汗,发现臆想中排在前面该“扑呲”的,竟大都是。……

  “喝!”亲属又如何?出尔反尔,反复无常,难道不同样死有余辜?莪的恨。

  莪并不喜欢暴力,更多的是喜欢顺其自然,不作为,喜欢阿尔季米特的山林、田野,坐在露台上,或随处转悠。莪曾有九个月的随处转悠,随便思考,懒散,昼夜颠倒,写作,为梨春(《春色满院》一号女主角)的命运忧伤,为雪映(《无字的情歌》)的婚姻悲悯……被莪浪费了。在莪的生命中,了无痕迹溜走了。今后还会有这样大匹棉布一样的时间随莪任意裁剪吗?如果有,又将如何,莪又能做出些什么呢?

  莪喜欢任妮亚,这么单纯,这么可爱,盲目崇拜的一个小姑娘,谁又能不愿跨过世纪长河,来到白桦挺立风光漪妮的俄罗斯,演绎一段含苞未放的恋情?再说她姐姐丽达自以为是的社会改良,扫盲,打针,发动群众罢免村自治会当家人,虽然不能从根本上摇撼农奴制度,虽然从作者“我”的眼光看来,毫无用处,却给了莪一股朝气,一股行动的活力,一个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策马驰骋。又在哪里呢?而莪的身边……打住。因此,此生,大约再也写不出空灵的东西,更别说从少年读到现在的《带阁楼的房子》。只有寥寥的志愿者,从大山深处,传来微弱的信息,就像一盏鬼火,明明灭灭招引着莪的魂。

  “蜜斯修,你在哪儿?”

  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婚姻是前世注定的。家庭纠纷是包拯都难断的,尤其是夫妻矛盾,即便是最要好的朋友,万不可率性行事,一厢情愿去替他们明辨是非。

  ——雨在乒乒下,水在哗哗淌,朋友沈租住的小屋后,避孕套,红塑料,黄烟蒂,浩浩荡荡,因排水不畅如有万尾锦鲤肚皮朝天翻江倒海。“呔,好壮观耶!”我们高呼,我们惊呼。为配合那浩浩荡荡的大江东去,我俩“乒乒乓乓”,将吃过的空酒瓶朝墙上摔去,尚不过瘾,干脆将没开的也摔他奶奶的,“砰”“砰”,碎琼乱玉霎啦啦飞溅,效果绝好。

  新月挂在树梢,流星拖着尾巴,从莪的头顶无声走过。今夜静悄悄,虽有栀子花香,鬼才知道在什么地方开放,时浓时淡。但,“我怎么感到气闷呢?”莪说,“很想听个响。”“乒”的一声炸裂,朋友沈手里的水晶茶杯在不远处碎尸万片,“我就让你听!”

  啊,九年了,抗日战争也结束了,这样神交的朋友,从少年开始,一路走来,磕磕碰碰所谓人生的破路上曾发生过多少事……但绝了音讯。就因为莪自恃关系匪浅,自以为是,盲目去调解他们的夫妻矛盾,或许言词过激,或许不够艺术?记得那天莪对他粉嫩的老婆说:“要求别人是白马王子,自己得是白雪公主呢”真应了那句俗语:夫妻没有隔夜仇,船头吵嘴船梢和。一夜之间,他们一笑泯恩仇,莪成了……由原来的座上宾,一举沦落为“不受欢迎的人”。

  ……路迢迢,水长长,朋友,你还好吗?

  但是莪的忧伤,莪的烦闷,在哪里?不可说,说不清。莪端起杯,摇摇晃晃,举向他们,泪水飘逸……

  洛林看到了莪的不开心,却不知道哪里不开心,为什么不开心,于是投石问路地讲起了他的故事。

  ……

  使莪知道,他无疑是一个硬汉,比莪坚强。因为这些事,在莪的生活中,永远都不会发生。莪的岳父岳母,在我们困难时期,一直是后勤总部。“春风得意马蹄疾”,正相反,莪与莪妻相识那阵,一家六口租住在五十几平米里,是老人家洞穿了世事,还是能预见未来?他们并没有嫌弃莪,嫁出去一个女,反而增添了几口负担(那时候,莪外甥女也跟着莪。)两老的退休金也不高,还得为我们留饭;而婚后的妻,是时常得满城寻找其夫的:莪也不知为何,有好几年,莪总想喝醉自己。——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因此,这个硬汉让莪起敬。

  “我们三人,是一起的啊。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喏。”少壮派寒总也因莪而喝多了,一边说,一边把他的装满了卡的钱包塞给莪。

  朋友,莪不要钱包。莪要的是调整自己,劝说自己。莪的周遭,群魔乱舞,小鬼猖獗,莪无力改变现状,但莪可以学习适应。祖宗有言:“君子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小环境要有耐心,大环境有时会物极必反,即使他娘的三五年依然不反,莪也可做个逍遥派,再也不去问,不去说。但莪可以笑!经常笑,想笑就笑,想哭也笑。

  读书,写字,就这样,奈何?

  这样想着,犹如在下水道里爬行,终于看见了光亮,就高叫一声:“服务员,拿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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