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钝生笔记58——读孙犁《无题》

　　鲁钝生闲翻书，偶读到现当代著名文学家孙犁的小诗《无题》，诗曰：

　　不自修饰不自哀，不信人间有蓬莱。
　　阴晴冷暖随日过，此生只待化尘埃。

　　据说，这是孙犁老七十多岁时写的一首感怀诗，没有题目，亲手书写成条幅，挂在客厅的墙上。初读小诗，有一点混吃等死的感觉，据此，有不少人认为，孙犁发妻早逝，儿女又不在身边，晚年体弱多病，长期独居，在孤独和衰老中咀嚼着人生百味，难免会产生消极情绪，这首小诗是他晚年低落情绪的写照。可在鲁钝生看来，这首小诗并非消沉悲观，而是孙犁老低调做人、淡泊淡定情怀的表达。理由如此：

　　其一，据作家段华回忆，小诗写于1990年，孙犁老77岁，此正值他老人家文革后的创作高峰期，70岁至83岁的十多年间，孙犁老创作了大量思想深邃、风格独特的文学作品，显示了旺盛的写作实力，被世人称为“新孙犁”，因病辍笔，是83岁以后的事情。一个具有家国情怀和责任担当且正值创作高峰期的著名作家，绝不会被消极情绪所主导，否则，他也不会写出那么多优秀作品。“此生只待化尘埃”，绝不是他情绪情感的本色，那只是上了年纪的人的一种自谦。我们也常能听到一些正在努力做事的老年人说：“老了，混吃等死。”而孙犁老写小诗后尚未患重病的五六年间，仍笔耕不辍，绝未“只待化尘埃”。再则，作为坚定信仰马克思主义的老共产党员和一代文学巨擘，孙犁老深谙生老病死之规律，“此生只待化尘埃”，是他对“死”的看淡。

　　其二，孙犁老做人低调，淡泊名利，且生活简朴，不慕荣华。正如小诗所言，“不自修饰”，即不张扬自己，不炫耀自己，作为一代文学大师，这是一种可贵的谦逊品格。

　　其三，小诗本身已表明，面对老病，孙犁老不哀怨（不自哀），也不信长生不老（不信人间有蓬莱），这是一种看透。至于“阴晴冷暖随日过”，则是一种想得开、放得下、不挂在心上、顺其自然的人生态度。不论阴晴冷暖，不论顺境逆境，不论易事难事，来则迎之，去则忘之，这很接近“道在险夷随地乐，心忘鱼鸟自流形”（王守仁《睡起写怀》）的人生境界。

　　一管之见，让大家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