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离骚》
半夜起来,突然昏厥倒地,爬起来,似乎又好了。拍了拍身上灰,轻松走了一会,艰难地爬上河堤。
低头看,只见堤坡绿草如茵,仰头望,阳光明媚。转身却见河水皆血,虫蛇满布,波涛翻滚,雾霾重重,腥风扑面,好不恐怖。
走着,走着。抬头猛见一座桥,桥拱上反着书写“奈何桥”三个大字。心立即紧缩。远远看见桥的尽头,有个高的土台,是望乡台吧?有个中年妇女戴着刑具,向我们这一方,徘徊惆怅,苦苦难舍。这时有个满面皱纹干瘪如枯木的怪异老太婆,端着一碗汤要她喝,她不肯。旁边两个牛头马面立刻按着她灌了进去。大惊,这不就是传闻的忘魂汤么?喝了就会忘记阳世一切,走过去,就是鬼了呢。更见最下层灵魂被推下桥,被凶猛虫蛇吞噬,吓得回头就跑。
等再转头睁开眼时,看见一人在桥头走来走去,似乎等着过去。走近看,面相好熟。再仔细瞧,呀,这不就是我剧本中的黄文清么?虽鹤发鸡皮,却忠厚老实尚存。衣着整洁。尤其那双白球鞋,还一模一样。读高中时,号召知识青年到农场垦荒。许多同学表里不一,我就创作了一个话剧《虚伪的人》进行嘲讽。在全校演出时,他在舞台上对那样同学侃侃而谈,猛烈抨击后,就真心实意奔赴新农场了。几十年苦苦寻觅,怎么才到这儿相会了?!他仔细端详,似乎也认识了我。于是双方不由惊讶直呼其名,紧紧握手,互相寒暄。十分亲热。
我埋怨他,“哪里不好去,怎么跑到这个鬼地方来了?你要知道走过这奈何桥,就是阴间了呢。”
“不是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么?我已八十四了呢。”他不以为然说。
“哎呀,阴间可是地狱呢。通向地狱的奈何桥,有话说,行善自有神佛佑,作恶难过奈何桥。《西游记》说,铜蛇铁狗任争餐,永堕奈何无出路。你没到过丰都鬼城吧。有首诗专门写到了这事。说阎王的两眼凶神恶煞,旁边的小鬼头上长角,面目狰狞,用来捉人提命的枷锁堆积成山,种种酷刑令人不寒而栗。如大锯锯、下油锅、石磨磨、毒蛇咬、寒冰刺腹等。据佛经《地狱经》载,地狱中就有‘刀山’、‘镬汤’、‘剥皮’、‘铁磨’、‘冰窟’、‘蛆虫’等名目。’”
“那,那怎么办?”黄文清有些紧张。
“不去呀,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见他踌躇,我安慰他说,“好了,好久没见,我们正好可以趁这机会来闲聊。”
他点了点头。
我说,“其实,这都是对恶人的惩罚。我问你以前,在世上作过多少坏事?到阴间是要算总账的呢。”
“坏事?我可从来没做过。”他连连摇头,“你是知道的,在学校我是很老实的,从来不得罪人。后来下放到农场,当地夸我文化水平高。没搞几天劳动,农场办起小学,就安排我到小学教书。不久就在当地成了家。然后就是家里,学校,教室,三点一线,真真的白驹过隙,一下就到了现在。我的生活就如我们场内一条小河,没有漩涡,没有浪花,平平淡淡。”
“我却不同,后来上了大学,雄心勃勃,就如滚滚长江水,回旋曲折,偶有浪花显现,但更多是低沉惊险……”我得意但又很无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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