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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汇总材料写好后，蓝川正打算先给谁把关看一下，郝干事却找过来了，见到蓝川后对他说，“我刚刚在一楼门口见到白局长了，你那个脚本先别写，听局长的意思，再等几天有个什么大事要发生，局长走得匆忙也没说具体。思路回头让局长定，到时候我俩一块儿去问。”蓝川听了，心里又是一阵沉重。将刚打印的汇总材料递向对方请教，郝干事显然有点神不守舍，拿过来端详了一阵儿，说，“局长不会太细看这个吧？稍微弄一下就行。要不然，你再找其他人征求征求意见？”

　　郝干事说的“大事儿”，当天下午就有消息陆续传出来了，直到第三天局长喜滋滋地从市委开会回来，才向全体处以上干部正式通报了这一喜讯：综合执法局由副局单位升格为正局级！白局长同时由副局躍升正局。局务会议上，白局长郑重宣布人事部改名为党工人事部，增加纪委监察的职能，并由郐部长牵头，立即着手全局处级、副处级干部的调整和竞聘上岗工作。

　　一石激起千层浪，局里不少人摩拳擦掌跃跃欲势，相互谨慎地打探消息，又相互提防着。有人开始准备竞聘的讲稿，有人主动来找领导谈话……正当一些打算竞聘的人心慌意乱无所适从的时候，又传出马上要进行“局机关岗位双向选择”的消息，这等于是让全局所有人都有了进机关工作的机会！

　　党工部原有的三个人都不大会用电脑打字做表格。为尽早出台“干部竞聘方案”和“局机关岗位双向选择方案”，蓝川被郐部长从阅览室临时弄到党工部办公。

　　仅仅一周之内，局里又发生了另一件大事：新调来了一位局党书记。因为白局长并非党员，以前一直未设党委。既然配备了书记就要马上成立局党委以及党总支部、党支部，并配齐党委成员和各总支、支部成员……一时间，人们在企盼中担忧着，不知道是兴奋还是迷茫。

　　党工部的工作量骤然加大！郐部长带着郝明、冷勇忙得团团转，到各大队找人考核谈话，去外单位取经，翻阅人事档案……根据局长和各方面的综合意见，三个人分别说自己的方案构想，蓝川先将他们的说话内容记下来，回头再逐一变成规范性文字。在办公室里一坐一整天，将键盘打得山响，连着十几天都是夜里十点后才回到家。

　　人事调动的消息在正式公布之前都是处于保密的，郐部长对属下这三个人提出不少要求，总之就是两个字：保密。越是保密，越是有人想打听，一些人有事没事地找理由往党工部来串门。有一次，一个科级干部来找郐部长谈论自己工龄和级别吃亏的问题，希望能参加上副处竞聘……两个人高一句低一句的说话，让全神贯注改稿的蓝川脑子生疼，他反复核对被局长涂改后像涂了层酱油的底稿，烦躁地转回身问：“郐部长，你看局长这句是怎么改的——若票数相同，要考虑原来的任职时间和年龄是吗？”

　　话一出口，突然发现情况不对，郐部长忽一下站起来，满脸怒意地冲过来，将修改稿一把扯过去，用力一合一拍，大声说，“看不懂就先别看，先一边儿呆着去！”

　　待那个来访者走后，郐部长转回来厉声对蓝川说：“先不说保不保密，就发现你的嘴快，说话好像从不经过大脑，噔！一句话就冒出来，也不顾后果。说你不明白事儿吧，好歹也是三十几的人了！你怎么从不想着学一学郝干事、冷勇两个，人家郝干事办事说话就让人放心，沉稳！记住喽——以后任何场合都记住，张嘴前，你先给自己打个问号，该不该自己说，是不是该由自己提问？是不是该讲话的场合？说出来的话经过思考没有？如果没有把握，就先老老实实地把嘴给闭上，懂么？……”

　　蓝川垂手肃立冷汗直流，一副迟到学生的模样，侧头偷看两个远远坐着一言不发的干事，心想，眼看自己这样窘迫，那两个都不帮求情，说明自己确实过份了，以后真是不要轻易说话！——电影里的那些高手，有哪个一天到晚絮絮叨叨的？有个职业杀手甚至每回只说一个字……

　　这天晚上，又是夜里十点多才回到家。

　　惊醒的妻子趿鞋上厕所，“噢”了一声，沙哑地说，“你妈晚上来电话来着，让你瞅空和一个姓庄的局长联系一下。”

　　庄副局长？是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不是不让我轻易去见他嘛？他完全知道我办公室和我手机号，为什么不直接打给我？难道有什么秘密消息要透露给我？——不对！他的副局长的任命这次为什么没下？！按理说，他应该和白局长同样顺势晋升啊，难道……？他不知道目前党工部正在起草的这些材料内容吧？难道还会向我打听什么事？看着时间已近午夜，一头浆糊的蓝川向脑袋上浇了点冷水，再用毛巾擦净。匆匆洗过时脚，一头栽倒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