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露出了一丝曙光。
夜,渐渐失去的时候,黎明即将来临的时候,显得最静,也显得最沉闷。
屋内无语,沉默。
“今天真的感谢晓雨!”厂长夫人有点感慨。
我没有听到厂长夫人在说什么?我的心里正在想着那个姓王的一番话而惊讶?我怎么对厂长的一切知道的如此清楚?
‘看样子厂长有可能要搬家了。’我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我为自己能想到这一步而惊讶?想想厂长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就是二张床,一台旧电视机、一张八仙桌,几张凳子(桌子和凳子说不定还是房东的),还有一台缝纫机,除了这些东西还能有什么呢?又能有什么呢?
几个人要走,厂长夫人没有让走,“都这么迟了,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房间里蚊子很多。厂长点上蚊香。他的脸仍然是青不青白不白的,红衣褪去,幸运的是哪几个掌印还没有褪去。
“休息吧。”
“……”
敲门声打碎了们还没有模糊的眼睛。
“妻子生病,经诊断马上去南京动手术,您看看这个账整理一点给……”
饭店的老板递支烟给稽厂长。
“哎呀,你老婆那么好的人,怎么回事啊?这个事情属于大事情,应该的。”
厂长回答的令人感动。“你们什么时候走?会尽量忙点给你。”
老板听了厂长的话,脸色微变,随即又缓和下来。
“还有二三天。”
“哦,那赶得上,你就放心吧。”
稽厂长坐下来了。
“稽厂长,望你千万帮忙。”
“不用你说,到时一定把钱送过去。”
老板发了一圈香烟,千恩万谢的走了。
望着饭店老板消失在晨曦中的背影,心很深的痛了一下。
“唉,都像他这样讲理多好!”厂长大有怨天不怜人的感慨;“唉,人啊!真是的。”
“这倒也是。”
许厂长和蒯科长也说了一句。
一行人没有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去了职工宿舍。
“还是出去定一批货回来把厂运转起来。”
“这样吧,”厂长下定决心,“回去一趟三四天回来,将房子抵押……”
“这还要你说。”许厂长笑着说,笑得有点勉强,但是能感觉出来还是有点信任。
正在说着,街上的广告公司来人要钱。厂长也和对方说了一通,让对方在等几天。
“你放在心里。”
“肯定的,到了马上给你送去。”
厂长也没有忘记让对方在打印三盒包塑的名片。
“真有你的。”
蒯科长也不得不佩服厂长。
阳光有点刺眼。
午饭是在厂长家里吃的,就还是那个牌子的酒,菜还是那个菜。
厂长不停的端起酒杯……
天气很热。
路上处理必须出去的上下班或者有事的人而外,几乎看不到行人。路软而发亮,车子骑在上面就听到“哧哧”的声音。沥青被晒化了。
一路上,我和许厂长谁也没有提到厂里的有关事情,因为,没有什么好说的,好讲的,摆在眼前的事情已经明了。就连不该看的也看了,不该讲的也讲了,只有大骂天气太热,以发泄心中的怨气。
“妈×巴子的,等等将我的儿子卖掉。”
“不!卖女儿差不多……”
两人骂了一通,骂归骂,说归说,只是一时气不过而已,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劳务公司把营业执照、印章等,都给了,只有一批灯具没有给。说给兄弟们作为辛苦费了。
大家互相一笑。
“操他妈的,你还不算好吗?上岗金就缴了那么点加上几个月的工资,操他妈的一千五百元,比你多一半还要转弯?同样不是几个月的工资吗。”许厂长的脸红的流汗。
“你还好就是;还拿到个把月的工资(当时,能拿到个把月的工资可算是大数目)呢,操你奶奶的,一分钱没有看到,吃的用的都是家里的,长这么大,还靠着六十七岁父母挣钱养。你说,还能算个人吗?一个大男人啊?”
他说的心都要碎了样子。
“实指望今年能混个名堂出来,没有去陕西。谁知,变成这样,真他吗的瞎了眼。”
许厂长说的手在空中舞,在摇,心急,一种火山欲爆的架势。
“这个×养的厂长有这样脓包,光知道吃、喝、嫖、骗、其余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你看我妈的,说的漂亮,拿出百分之三十做预付款,屁钱没有?连个百分之三都拿不出来。你说这事怎么做?还答应什么时候什么时候的结清……真是天晓得……”
“……大家都是做的老主顾生意,怎么忍心去坑人家,再说了,你坑可人家,自己也不会心安,搞不好还会进去(坐牢)……你在看看我就连宿舍西边买熏烧肉的几十元都付不起,还说办什么厂?”
许厂长有种有志无处报的感慨。
“还说什么新产品,这些产品都是老掉牙的,谁要,真他妈的没劲干。”
许厂长将衣服都撸到胸脯上面,直到撸不上去为止。
“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平静的说,“是比你少交了费用,每个家庭不一样,我的损失也不会比你少,同样失去了很多……”
我用手撸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和遮住眼睛的头发。
“每个人来的时候都是希望把厂子搞好的,亏个几万元不是吓人的,遗憾的就是领导是否有能力面对和处理……妈的(情不自禁的骂了一句),上当受骗的是挂在办公室的那两面法律事务所和税务所的锦旗。”
“真的,那面锦旗,上面不知道怎样发下来的,就是那两面锦旗,不知道坑了多少无辜善良的人们……”
一辆卡车呼啸而过,掀起一阵尘埃。
“现在,不要谈什么谁的钱多钱少的问题。最重要的是如何把损失降到最低。”
“他妈妈的,现在能有什么办法?要什么没有什么。光有这一些x手续,又有什么用?不可能再说去坑别人吧?”
“办法总是有的,慢慢来吧。”我带着自安慰,细细想想,从来到现在,总是有一种感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真的是太冤枉,在陕西那边好歹还是法人代表,又有女朋友在哪里?一时竟鬼迷心窍,死到这个鬼地方……”
他越说越激动,眼睛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放着那边那么好的福利待遇不享,跑到这里来受洋罪……等在这里有什么,要啥没有啥,连个吃饭都不能保证……”
“才来时不是挺好吗,天天饭店,顿顿老酒,烧鸡大菜……”
“那样的日子长吗?他又没有花钱,都是骗人家的吃的,你看看现在……签了人家多少钱了……
他自己吃,妹夫去吃,谁来都是吃上一顿……都是在骗人家的血汗钱,哪家饭店不是好几本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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