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石凡出乘回来,派班员让他到党总支去一趟,他问什么事,值班员说不知道。自列车段成立后,段长和书记取代了军代表,段长是原来的军代表,石凡和他比较熟,党总支书记是个才来不久的女同志,听说姓孙,石凡还没有捞到和她说话的机会。他上楼找到党总支的办公室,推开门,屋里有三个人像是在开会。他进屋后自报家门,问那位是孙书记,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同志抬头看他一眼,对另外两个男同志说了一句什么,两人收拾起笔和本子走了出去。女同志找出一只茶杯,石凡连忙说自己不渴不用倒水。她倒了一杯水端到石凡的跟前,石凡赶紧接过来,谢过之后,问:“您就是孙书记?”女同志说是,说罢两眼盯住石凡看,看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看见石凡一脸紧张的样子,孙书记让他坐下说话。石凡问孙书记为什么事情找他。孙书记不说话,仍盯着他看。石凡心里越发不安,不敢再问。
孙书记的目光变得柔和,说小伙子挺精神。她不再和石凡兜圈子,告诉他,区委组织部来人了解他的情况,说宣传部的金科长要和他发展比同志之间更近一步的关系。
石凡浑身一哆嗦,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孙书记说,“在没见到你人之前,我是不同意这件婚事的,我看过你的档案,你加入过国民党。”石凡刚要解释,孙书记一摆手,“原因我知道,段长跟我说了,但……”孙书记手一挥,像是要把什么不愉快的想法甩掉,说:“金科长的岁数不小了,个人问题也该解决了。”
石凡的脑袋瓜子清醒过来,连忙说道:“孙书记,这事不行,金科长是什么人?您就是借我一把梯子,我也不敢高攀。”
孙书记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目光严肃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跟组织上开玩笑。”
石凡吓坏了,说自己没和金科长谈恋爱,两人只是认识而已。
“金科长什么都和组织上说了,你们俩逛过公园看过戏,不是恋爱是什么。”
石凡愣住了,逛公园看戏就是谈恋爱?他不明白金科长干吗要和组织上说这些,这完全是个人之间的私事。他越想越害怕,一边躲闪孙书记的目光,一边声明自己真的没有和金科长谈恋爱,压根就不敢朝那方面想。
“不敢朝那方面想你干吗一趟一趟往区委跑,跑得人家动了心思反倒当起了逃兵。”
孙书记生气了,几乎是在下命令:“我限你三天之内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否则不许上班。”
石凡没有想到孙书记会生这么大的气,甚至有点不讲理,但又不敢顶撞她,情急中说道:“这又不是演戏,捆绑成夫妻。”
孙书记愣了一下,忽然间笑了起来,说道:“没人捆你进洞房,记住,这事一定要处理好,否则……”她的语气一下子变了,像是在对石凡耳语:“听我一句,金科长真不容易,她是一个好同志!”
离开党总支办公室后,石凡心里乱糟糟的,和金科长谈恋爱?……他思前想后都觉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金科长是什么人?一九四三年参加革命的老八路,区委干部,自己是干什么的?……唉,人家能和你说说话已经是给面子了,当真还想和人家发展比同志之间更进一步的关系?石凡笑了,觉得这种说法挺新鲜,笑容刚从眼角绽开,没等到嘴角又换上了一付苦相,三天之后怎么回孙书记的话?石凡心里犯难,不知如何是好。一下午好容易捱过去,晚饭吃的没滋没味。他犹豫再三,觉得应该去找金科长当面把这件事情说清楚,让她放过自己。拿定主意,他匆匆换了一件干净衣服,朝区委走去。
跟门房打过招呼,他直接去了后面的宿舍,金科长的房间灯亮着,敲门的一刹那,他的心砰砰乱跳,当金科长打开门,一脸惊喜的出现在面前时,他原先想好的词全没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金科长心里高兴,说出的话却不着痕迹,“屋里坐,你吃了没有?”
石凡说自己吃过了,进屋后一眼就看见桌子上放着一面镜子。金科长让石凡坐下说话,找出一只搪瓷缸子倒水给他喝,一转身又从抽屉里拿出几颗糖果塞到石凡手里,说是前几天统战部老李结婚的喜糖,自己没舍得吃,全都给他留着。石凡心里一阵感动,不留神,一颗糖果掉在了地上。金科长拾起糖果,剥去糖纸,递到他的嘴边。石凡心咚咚乱跳,不知所措地张开嘴巴……
金科长笑了,问:“甜吧?”石凡点点头,“你也吃。”金科长拿过一颗糖果,一边剥糖纸一边问石凡:“到时候我们买几斤糖果?”石凡一怔,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金科长看出他的迟疑,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犹豫间,石凡被口水呛了一下,咳起来,他顺势坐在床沿上,心里一点主张也没有。
金科长搬过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来,神情严肃的说:“昨天组织部的同志找我,把从你们单位了解到的情况传达给我,他们不赞成我们俩结合,原因是你参加过国民党。”
石凡松了一口气,正想就坡下驴,金科长说具体情况她知道,应该是误会,她相信石凡是好人,“我结过两次婚,这次是我自己的选择,如果错了只能怪自己,不要组织上承担任何责任。”
石凡怔住了,金科长和组织部的人之间一定有过激烈的争论,他既感动又害怕,默默的看着这个情绪激动的女人,不知如何是好。
一会之后,看见金科长的脸色平和了,他小心翼翼的说,“组织上说得对,我这个人毛病不少,实在是配不上你。”
金科长两眼盯住石凡看了好一会,问他什么意思,不愿意和自己结婚?是嫌自己结过婚,长的不好看……
石凡连忙说不是不是。
金科长的目光转向了一边,望着窗外,眼睛蒙上了一层泪光。石凡心底一颤,他没想到金科长会这样,深深的自责道:“还是那句话,我配不上你,你是什么人,老八路,区委干部,而我……”
金科长猛的打断他的话,“这些话我都听腻了!”说着泪水扑碌碌滚落了下来……
屋子里静了下来,一时间两个人变得拘谨起来,困窘中石凡莫明其妙的笑了一下,看见小伙子笑了,金科长的脸红了,目光里显出一片柔情,用一种让石凡倍感意外的声音说:“我就是要和你结婚,带你走正道!”
一九五三年年初,石凡和金科长结婚了,这一年新郎馆二十九岁新娘子三十岁。婚事办的十分简单,不放鞭炮不坐轿,买了几斤糖果,你抓一把我抓一把,把铺盖搬到一起说些互相学习共同进步一类的新词,便完成了终生大事。石凡觉得过于冷清,嘀嘀咕咕,总得办桌酒席吧,金科长说大家工作都忙,再说革命队伍中不讲那一套。
新婚之夜,金科长说以后不许再叫她金科长,夫妻间科长科长的叫让人受不了。石凡问那怎么称呼好,金科长说叫名字,石凡说叫名字太别扭,想了想,说还是叫她大姐吧。金科长问是不是嫌自己的岁数比他大,石凡连忙说不是,金科长将他的脑袋搂进怀里,说随他的意,只要他叫着顺口觉着亲近就行。石凡喊了一声大姐,因为嘴巴被挤在两只乳房中间,发出的声音像蛤蟆叫,大姐一伸手,把灯关了……
夜半时分,石凡醒了,右边的肩膀被大姐的身子压着,又酸又麻。他试着动动,把肩膀抽了出来,心里好奇,转过脸看着酣睡中的妻子,问自己:“这就是我老婆?”念叨着,心里生出一丝酸涩,在以往的梦境中,石凡从未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会这样操办,那么多的戏白看了。恍惚间石凡忽然想到,如果这会睡在自己身边的新娘子是高岚或者秋萍……他心底一颤,浑身上下哆嗦起来。大姐醒了,问:“你冷?”说着一把将丈夫搂在怀里,“我来给你暖暖。”石凡心里一阵惭愧,吻吻妻子的唇,大姐笑着躲开了,说他就会来这一套,小资产阶级情调。石凡说被窝里还这阶级那阶级,多没意思。他挣开妻子的胳膊,反将她搂在怀里,亲亲脸摸摸奶子,昨晚上慌慌张张太匆忙了,这会儿得细细地品尝……他伸手去开灯,悄声地说:“亮着灯来一次!”灯亮时他看见妻子的眼睛眯缝着,一脸陶醉地看着自己,他急切地将宝贝送进妻子的体内,达到高潮的时候忽然想起老张说过的一句话:什么漂亮啊丑啊的,女人吗,趴上去都一个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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