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着雨。到处都是飞舞的纸灰,那是用哪个真的人民币打印过的黄纸,被当着冥币捎给过世的亲人。半燃烧的纸随着风飘向正在下雨的天空,它们在天空打着旋涡,一些黑色的纸灰在雨中幽幽的挥舞着袖子,跳着哀愁的舞蹈。
冬季里正在修身养性的枯黄的小草,经受不住火的瞭哨,也就伴着细雨微风在真情的燃烧,那些草屑瞬间化作黑黑的草帽掩盖着长空中哀鸣。‘噼噼啪啪’沙哑的声音敲碎了多少坟墓前的墓碑,断裂的墓碑犹如开裂的血痂正在往外流着鲜红的浓泽正在流淌着,肌肤的叫喊失去亲人的无奈及伤悲。
我跪在墓前,望着刚刚还在随风摇曳的小草,眨眼间化成一片焦黑,留下的,也是被火烧的发酸而又无奈的根部,孤独而苍凉。使本来就显得荒凉的坟地更加凄惨落寞。
“能原谅曾经犯下的过错吗……”
我想起了祖父,每当想起祖父,都会深深的自疚;太多的往事,犹如天空的雨……
——那一年,才十一二岁,祖父让我帮忙摘棉花,每斤一角钱;而我反而放了很多东西在棉花下面,每次过秤的时候,都会多出好多……心里却还不知足,每次都是希望在多一点钱出来,也从来没有把辛苦挣来的钱能过夜过,却没有想过这些给我的零钱,都是祖父血汗钱;——顶着炎炎热日……冒着严寒……一分,二分。五分,……跑千万家讨来的啊……
(详细情节,在第一部《失落的灵魂》中有叙述)
每当想起过去的事情,我心里总是觉得除了自己的母亲,最对不起的就是祖父了。
“爷爷,您能原谅这个不孝的孙儿吗?”
我在哭泣,在祈祷。却忍不住的大脑发热,阵阵热浪盈眶而出,也不由得趴在坟墓上哭泣了,也许,只有这样,我的心里才能随着天空的雨散出愧疚,才能有一点安慰。
雨,落得很大,风也很无情的相伴着,落到头上的雨水,顺着脖子灌进了身体里,刺骨的寒意,并没有让我止住伤心,泪水,雨水,风声,哭声瞬间在这样凄凉的墓地里幽幽戚戚。
父亲打着手势说我在坟上哭泣,母亲看着我红红的眼睛,低着头进入房间。
母亲也在为她的辛劳而伤心,为她的命运而伤心,为她的一生而伤心;为她走过的路而伤心……如今,听说我在坟上哭泣,当然,她不知道这个儿子为何哭泣,但是最起码,知道儿子的心里有着很多的事情瞒着她的,也不愿意透露给她的,她也许是为儿子生长在这中无力的家庭而感到伤心?!或许是为儿子在恨他们,或许……
我没有去劝母亲,只有让她尽情的哭泣发泄一下内心的郁结,将往事的痛苦忧郁倾泻出来,也许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能舒服一点。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我提过一个毛巾给母亲。
母子俩,谁也没有言语,只是互相凝视了一会,总能读懂你那个了互相之间的心情,却谁也无法读懂母子俩此时此刻的心情。
我抽一支香烟给母亲,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走出了房间。
门前的是一片收割过的稻子的秧田,没有种什么,有的人随手撒下一些菜籽,经过田间的滋润,一片片不均匀的青葱葱在无力的呼吸,东边是一片青绿的麦子;西南方,有着几十平方的竹林,正在随着和风细雨而唱着歌,有几只小鸟在伫立在竹枝上抖动着身上的羽毛。
屋后面的那条河,还是老样子,没有通出去,只有变得更加窄了;掠过远方,看到了家家户户的门前的孩童在嬉闹,炊烟绕缭,绕成了一副五福图。
我笑了笑,写下一副春联:
西南紫竹季季盛长青
东北笑语年年似今朝
除夕的夜,就像炒苞米的锅,不停的喊叫着,还有的是在怒吼着,高声祝贺同乐新年的到来,狂欢着人们在此时对它的欢愉,还有对它的宠爱……
“晓雨啊,几年不见,都在外面发大财了……”肖平的父亲看着我说,“打两圈牌,共同守岁。”
“好啊!还请你们手下留情哦。”
“哪里啊?你以前不是打得很好吗?”
“那是以前的事情的了。”
“除夕夜,大家难得聚到一起。”
“是啊。”
“现在不比以前那样了,大家说聚就能聚了。”
“是啊。”
夜空的星星满目闪烁,远近都是灯火闪烁。
除夕的夜是很热闹的,也是繁忙的,从子夜到凌晨都被鞭炮的声音笼罩着。
当一缕阳光在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每家门前都是一簇簇的鞭炮的碎屑,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年味的喜悦。
在家里种地的,在外面做生意的,在外面做其它行业的……不管男女,脸上都是笑容增色,各种各样的服饰在显示着每个人的身份,只有那张脸还是初始的面容,一些眼角或者是肌肤才能读出每个人追求的轨迹。
不管是什么样的表情,装出来的也好,发自内心的也好,也只有在这一刻才能知道心的善良的一面,一个个都掩藏起心斗角的傲气,留下的还是一种忍让谦和伪装的善良,也只有此时,才能忘记流浪者或者发迹的痛和无奈。
“出去了。”
“先去你义父家吧。”
“嗯!”
刚刚在带着很浓的年味的朝霞,被一些雾霭的云掩盖着,羞涩的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盖着,几缕光芒穿过浅薄的云窥视着年味带给人们的一次纯正团员的一次聚会。
“等一会来打牌。”义父在后面说。
“嗯。”
“快一点过来,等你。”义父的女儿跟上一句。
“嗯。”一下子从她的眼睛看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东西,似雾似雨。
也许是我们真的长大了,马路上再也不见小时候那样在马路奔跑的影子了,那种到了每家门口,长辈们都拿出点花生、瓜子,有点能力的人家会抓一把水果糖给你,最大气的就是有几家会给你一角钱,还有的会给五角钱,这样的几率很低的,如果真的谁家给了五角钱,回来都会兴奋好几天啊,甚至于一个年,也有一辈子都会记住这家的大方。
而今,门前再也不见儿时的影子了,不仅仅是孩子少的缘故,还有就是现在生活条件比起以前好多了,对于真正的吃喝穿戴,已经不再是人们的正常需要,而是佩戴和装饰才是每个大人及孩子真正的比拟的一种现象。
“就在这里吃饭好吗?”
我突然发现师母一下子年轻了好多,说话的声音总是那么的柔。虽然是,冬季里的年,发现了散开的阳光是夏天的,那样的热,那样的散漫,发现自己的脸有点烫。
“下次吧。”我心里是想留下来,两条腿却在情不自禁的移开。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说到就到……”
“你……”
“……”
我本来想说什么的,看到了大师哥,赶忙问声新年好。刚刚还犹如火焰的心情一下子冷却了。
“那你弟弟留下来吧。”
望着师母,脸上的笑容,忽然记忆起三月桃花盛开的季节,到处弥漫着桃花的芬芳,艳红的桃花在带着露珠晨曦中,闪烁着蕊质的温馨。
“吃过饭再回家吧。”义母正在忙着喂猪;“菜和饭热一下就好。”
“不了,”我看到义母脸上的皱纹增加了几道;“回家吃了。”
在转身的夸出门口的那一刻,感觉到背后有一个眼神犹如晚霞在背上摩挲。
“明天还来吗?”一个很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嗯。”
我远远的就看到母亲在鼓捣着什么。
“什么地方来的?”我尽量是自己的声音放得平和点,可是,比起平常还是觉得有点高。
“是你父亲在外面讨来的。”母亲没有抬起头;“他担心你说他,等到你出去了,他才走……晚上回来了你就不要说他什么。新年里吵起来,被人家听到会笑话的。”
我看到了母亲脸上的平淡,想说什么,到了嘴边也就没有说了。拿了一本书坐在床上,眼睛却没有看书,脑子里在不停的转着;细想,难得回来一次,有些事情也就算了,再不好也是父亲,子女也没有权利去剥夺父母做事情的权利,何况,父亲不是出去偷,他也是为了家庭。
晚上,我见到父亲回来什么也没有说,盛了饭,拿了筷子递过去。发现,刚刚还一脸紧张的表情的父亲,一下子有点笑容了,脸上的皱纹在灯光下闪着光。我看到父亲的背有点弯了,陡然,我眼前显现出一个影子,这个影子是我一下子溃败了,我什么话也没有说,走出去了。
外面的夜是那么黑,黑得都找不到自己了,天空的星星还没有出来,也是去回家过年了吗?只有那两个影子一直在眼前,先是父亲,再是……
“你看看什么时候去一下几个姨娘家去看看。”母亲站在的我的后面说。
窗外的雾弥漫着,有的走窗户的空间来到了屋里。
我看着母亲,花猫盯着我叫了两声,似乎在说,‘能抱抱我吗?’
“或者你去姑妈家也行,”母亲帮我披上衣服。“你都好几年没有到他们那里走走了……我是不会骑车子,不然,早就去了。”
路上都是走亲访友的人,骑着自行车的,也有摩托车的,多远就听着那摩托车发出的欢快的吼叫还有就是从你身边走过的拖出那两条长长的白色的尾巴。贴在门楣上的挂落,随风飘摆,好像一双纤细的手在握住远方来客的手,一幅幅红色的对联上的字,犹如一尊尊布满笑容的喜神。
原来都是泥土的路铺上了一层砖头,是红砖头,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头红围巾一直沿着地平线伸向远方。车子走上上面,颠簸也就算了,还听到砖头与砖头之间“啪突啪突”的呼唤;两旁栽的杨树,瘦瘦的,枝头上还有几片一半青一半黄的叶子,随风摇晃。只有在一望无际的青域的田地里立着的大牌子招眼,上面写着万亩良田标示区;多少面积,什么人负责,科技技术指导是某某单位等。
姑妈家时紧靠河边,这条河道弯弯,就像一条游行中的蛇,真的不知道当时是怎样形成的?
河流两边的坎子上,每相隔几步远就是一座坟墓,有的棺材都被波浪冲刷的裸露在外面,还能在看到一些骷髅或者人的腿骨;有的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或者已经被水冲走了,也许是被有些东西吃了,谁也说不清楚。看着这些冲刷成尖牙呲嘴,就有一种尸骨悚悚的凄凉。
河流的圩堤很高,也很荒凉,地上铺满了从多少年前的白杨树落下的叶子,在车轮下发出嚓嚓的单调的节拍。一些低矮的,杂树和那些枯萎的芦苇在风中摇曳,有时还会到呼啦呼啦的沙哑的声音,给人那种神秘莫测的感觉,戚戚然的。
偶尔,有一二辆车子走过,也是行色匆匆,让人觉得后面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追赶。
我听姑妈说过,河对面不是很安宁,最近经常出事情,大白天的莫名其妙的会见到一些东西在丛林中跳跃着,有些过路的,骑车的不知道什么原因,要么冲到到了河里,要么就倒在了河坎子上。
她看我露出不相信的神情,一脸严肃的告诉,上次南边玉二爷,都骑车子几十年了,那天掉到河里了没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呢?
“真的又这样的事情吗?”
姑妈家不是很富裕,比起我家那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主屋的墙上有这一个很大的口子,就似饿了一天的猪,突然看到主人送来食物,张开了赤口獠牙的大嘴;一头牛,看到人就‘哧哧’的呼着气,两只铜铃似的眼睛射出杀人的光芒;让你觉得永远需要离它远远的。
“这头牛脾气不是很好,家里人除了你姑父而外,没有人能服侍它了,几个孩子根本就不敢见它。”姑妈看着里牛那么远,“就也被它碰过几次呢。”
“大哥怎么舍得摸到家啦?”大表妹在离家很远的地方看到就笑了;“还以为把我们都忘记了呢?”
“会吗?!”我笑着。
“大哥有好几年没有来了吧?”大表妹比以前显得更加妩媚。
“唉……他那里还想到这个穷姑妈啊?”姑妈深深的叹息。
“可能有三年多没有来了。”姑父抬起头望着说,眼睛里有点雾气。
“有吗?”
我从姑父的眼睛里仿佛看到了那个还是头十岁孩子的时候,一个人乘轮船到这里,似他们很吃惊,姑父很开心的去买点肉,鱼,还有豆制品,都是欠账的。吃饭的时候,又是尽量挟道碗里,就连三个表弟妹都的看姑父的颜色,我看在眼里,难过在心里……
看到台子上放着各种各样的果品和炒货,外面的扩音喇叭正在唱着黄梅戏,电视重播联欢晚会……
“你的亲事怎么样啦?”姑妈盯着我的眼睛一脸的严肃。
“正在谈,谁知道成不成啊。”
“你啊,年龄不小了,应该考虑了,不要学你老叔,和他说对象的事情,我就说‘不作急不作急,’结果你看,到现在还是孜身一人……”
“不是没有找到相巧的吗?”我说,“要不您们做长辈的帮着介绍。”
我边说边笑。
“再不问你了,你找到找不到对象,和我闷关系不大,大不了将来不回娘家了。”
我不在争辩,知道自己的勾起了姑妈内心一根酸苦的弦了,最好的安慰,就是不在争辩。
“你就放心吧,不会打单身的。”
“希望你们好!不要替萧家这一门丢脸,那样,也对得起死去的奶奶了(祖母)。”
姑妈说着说着眼泪下来了。
“就晓雨这个样子人品,也不像是个打单身的人。”姑父一字一板的说。
“大哥如果能打单身,那不得了,世界打单身的就多了。”大表妹一脸的红晕。
“看不出来,看不出来。”表弟走到我身边,转一圈捧起我的脸诧异的说了句。
“看不出来啥啊?”我一脸的懵懂。
“妈说你打单身啊,没有发现啊……”我笑着;“发现了一样新的……”
“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看出了什么?你说啊?”大表妹比还急。
“将来……”表弟又笑着不说了。
“将来怎么样啊?”姑妈也认真了。
“将来有好几个老婆啊!”表弟一本正经的样子。
“那好啊!”我也故作大方的说,“到时候给你两个。”
“不敢不敢!君子不强人所爱!”
一个个都被逗笑了。
这两天的日子对于我来说应该是最开心的了,表兄妹几个喝酒聊天,或者就聆听姑妈的教诲;或者大家想做什么事情等都在酒里说了;在河边对着行走的河水说了;在对着袒露在河坎上的棺材以及飘荡的皑皑白骨说了;对着那些还在凌冽的寒风中的芦苇茅草说;对着被寒风摘落的落叶说;对在狂风中的尘埃说了……
“好就好丑就丑,总的要成个家!”
姑妈已有空隙就和我谈成家的事情。
“这不是上街买菜啊。”
“你不要挑剔,差不多就好。”
“还有机会挑剔啊?现在谈个对象成个家成千上万的,就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你看?”
“这个不是理由。”
“算了吧!”我有点茫然,好像看到了几根被波涛冲刷出来的白骨在水头上颠簸;“你呢!也不必要愁这样的心思。感情这事不好勉强,顺其自然吧。”
姑妈看着我,一脸让人摸不透的表情。
“再玩两天回去,春节回去也没有什么事情。”
姑父倒过来一杯茶,茶叶的醇香飘然。
“难得回来,就多蹲几天。”
我看着在场地上的鸡被冬天的风吹起的羽毛,鸡的肌肤一个个很粗糙的毛孔,整齐的站立着。
“起风了,可能要下雪。”
我没有办法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可以说,能说的也是在心里,不能说的也是在心里。
“天好冷,你们回去吧。”
我望着姑妈一家把我送到第二个湾子,凄凄的风像一把薄如柳叶的刀在削一块僵硬的鹅肉,那样的冷漠。
“走了……”姑妈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出来是她说的话。
“那你慢点。”姑父停了一下身体;“经常来……”
我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到了姑妈眼中的泪正顺着脸颊流淌。
姑父的虽然笑容依旧眼睛却红红的……
“自己的婚事抓紧点。”姑妈哽咽着。
车子在砖头路上发出“噗秃噗秃”的声音,似乎在提醒慢点,它经受不住的残踏一样。在我走出去有一千多米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回首,看到了姑妈一家人还站在原地。
一阵风迎面掠过,才惊觉脸上的泪不知道在什么流了下来。
铺在路上的砖头“噗秃噗秃”的响,两旁的枯黄的小草和残留在树枝上的几片黄叶,发出了沙沙的哭泣,他们也留下了悲伤,也许是的,也许是……
汽车的喇叭声,行人的喧嚣,尽想打断我的思绪,思绪!思绪!
我站在这个横穿南北的通道的大桥上,望着河水不停的地向东流淌。风卷起浪花一层又一层的推波助澜,很像推走世界上的一切的不快和无奈。
风,将路上的尘埃收起,又放下,那些落下的尘沙无情的敲打着我的脸宠;风就像一块烧红的锻铁在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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