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夜,因车子的到来打破了宁静。
车子还没有进入车站内,就被陆续围上成群接客车主;摩托车、出租车、还有三轮车。
“请问去哪里?车子送一下。”
“老板去哪里?送一下。”
“美女去哪里,送一下?不会贵的。”
“……”
车子周边一下子围了二三十个人。
“要帮你拿包吗?”
“来帮你拿行李把。”
“这个行李是你的吗?”
……
看到这样热乎劲,大多数人是不敢要他们拿的。
有一位乘客,不知就里的被他们拿下两个行李包。
“要送吗?”拿行李的人问。
“不用了。”乘客说。
“那好,给二十元的下力费。”
“什么?两个包要二十元?”
“怎样啊,算是少的了,对你已经很客气了,”拿行李的人说,“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好吗?”说完还上前对乘客动手动脚。
“你到哪里?”另一位接客的说,“送你过去算了。”
“等一下,有人来接。”乘客说,“给你十块钱吧。”
对于小县城的人来说,不担心他们耍花招,而其他地方来的人,谁敢要送?就是这样宁静的夜,还是被争论声,讨价还价、吵闹的声音吵醒了。
车站内是不准停留乘客的,旅客们只好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拿到车站外面的广场上。等着家人来接,或者就是等着早上的班车走。
广场的钟楼上敲响了三下。周围的马路上,陆续搭着几个棚屋,是卖小吃的,他们早上六点才能出摊。
我和隔壁乡镇的一个青年一起商量着怎么回家。此时,走过来几个晃着膀子的小青年。
“到哪里啊?要送吗?”
“不要!”我说。
他们遭到拒绝后并没有走的意思,反而停下来闲聊。
“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我一听,忙说,“是一起的。”
偏偏那个青年说,
“不是,我们相隔有点距离。”
我一惊,感觉到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是,已经迟了。
“老弟,香烟有吗?”两个小青年子在问隔壁乡镇的青年。
“有!不过是比较差的。”
“來一支。”
隔壁乡镇的青年把香烟拿出来散发给他们。
我看着他们聊得很开心的样子大有相见总是恨晚的神情。
广场的大型路灯已经息灭。一片黑暗笼罩着。虽然,远处有着供销商场的霓虹灯还在闪烁,心里忽然觉得有种无助的感觉。
“朋友给支烟抽。”一个青年走到我的面前。
“不好意思,没有。”我说,“也不会抽烟。”
“现在哪有年轻人不抽烟的,说出去谁相信啊。”
“朋友,”另一个青年走到我面前动手动脚,“最好少装蒜好不好。”
“你什么意思?”我避让着。
“什么意思?哥们的缺点香烟费,”瘦高个的青年说。“是否识相一点。”
这个时候我很失望,很希望隔壁乡镇的这个青年出面阻止一下,起码有两个人在一起,对方还会有所顾忌的。谁知道,他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
“大家都朋友(不得不这么说),请别这样!”我退让着,“多没有意思。”
他们看到我的语气,有点硬,另外一个青年拉了旁边的一下。
“你在外面挣多少钱一个月啊?”
“都不够自己用的。”隔壁乡镇的青年说。
“你去哄三岁的孩子差不多。”说话的青年有点胖。脸上好像有个刀疤是在鼻子的左边。
“你呢?”瘦子问我。
“在一个单位混着,一个月没有几个钱,还要吃饭住房,想节省也省不了。”
“这是什么?”瘦子指了指我的包(其实就是蛇皮口袋)。
“里面都是报纸。”
“能打开看看吗?”
“好吧。”
“是报纸。”刀疤脸说。
其实我是很紧张的,里面不仅仅是报纸,还有借的姐夫家儿子上千元的随身听在下面,也不知道当时装东西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就把随身听放到最下面去了。
“认识徐茂,还有他们的几个兄弟。”我说,“上次还说,回来去找他们,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到城北舞厅去。”
“不知道,”刀疤脸楞了一下说。“你说的几位我们不认识,只知道兄弟(他用手指了一下他自己)在城南还是可以的……”
“有几位上过山的朋友不知道你们是否知道?”我随口就报出几个人。
“上山是好事,也是经常事。”刀疤脸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看我们几个兄弟,那个不是在山上带了好几年的。”另外一个青年扔掉了烟蒂。
“怎样?给哥们一块钱,买包烟抽。”
“一块钱?”
“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
“十块钱你都没有吗?”
“刁民!”我在心里骂了。
我在分析当前的形势,是否能把他们制服,眼光掠到周围的时候,见到的都是不三不四之徒面孔(有几位做生意离这里有点距离,也不一定会来帮忙),广场人的也不是很多的,多数和我们有关,真的动起手肯定讨不到好。既要考虑自身安全,又要考虑东西的安全,一旦动起手来,行李肯定是没有保障的,何况,真的打起来,很多后果都是很难预料的,一旦受伤,那么这个年过的就有点冤枉了。再说了,现在的政府部门也都是说不上什么好话的,都是看各自的能力,所谓的能力就是各自的关系如何了。再看看隔壁乡镇的青年也没有丝毫意思想帮助自己的意思。到目前为止,对方连帮自己的话都没有说。我慢慢松开早已捏紧的拳头。
“你们最起码给一点车票钱吧。”
我们看着我一会,将一张五元的钞票给了我。
“有时间到你单位去玩玩。”刀疤脸把工作证还给我。
“欢迎。”
我想着出去的四十元钱,真的想上前狠狠的揍我们一顿,可是,这种揍,也只能放在心里了。行动上是不切实际的,也是不可能的。
“朋友,烟都抽完了,再来一包呗。”瘦个子向隔壁青年说。
刀疤脸没有说话,他把烟蒂扔到了地上,用脚踩上了,碾碎的火星就像放花炮一样四下
散去 。
“借点钱用用吧。”刀疤脸很直接说。
“真的没有。”
“现在几点了。”刀疤脸问。
“四点半。”
“你手表是什么牌子的?”
“双狮。”
“给看看好吗?”
我这个时候本想说什么的,在想想刚刚自己被我们敲竹杠的时候,这个青年一句话也没有说,也就不怎么说了。随便吧,心想。
隔壁乡镇把手表拿下来递过去。
刀疤脸接过去,戴在手上。
“还不错!蛮适合的,”刀疤脸笑了一下,“借给戴戴吧。”
说完,也不管对方的反应,起身扬长而去。
“你们……”
严酷的西北风将路沙刮得沙沙的响,掠过了黑夜,有掠过了高楼大厦,留下了严冬的白色皑皑的白霜发出微弱的光在广场上静静的哀嚎。
“刚刚才买三个月的日历全自动双狮表。”
他似乎在自语,又是在告诉手表的来历。
“从你回答他们不是一起的时候,就知道要出事情了。”
我看着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也不好在说什么了。
东方已显出朦胧的晨曦。
我和隔壁青年以及其他两位,花费二十块钱到隔壁乡镇(本来不想和他一起走,他邀请,还说,车费被他抢着付了)。路不平,车子行在上面颠簸的要人命,就像海中的狂风掀起的几米高的浪头,都能把上千顿的船掀翻。
冬天的凌晨异常的寒冷,风拂在脸上就像一把冰刀在削坚硬的芋头。
我是没有办法一下子到家的,跟着他去叔叔家楼上休息,也睡不着,为发生的事情在思考?如果们两个一起会不会就不会这样了?或许,事情还会比这样子更急严重也是未尝可知?
晨雾很浓,浓得将整个小镇楼隐藏了。几米外的人你只能看到了一个大概的轮廓。小镇在雾中,犹如一个苗条的淑女,在翩翩起舞;镇中的道路也是新浇筑的柏油马路,还栽上了香樟树,以及一些冬青。两边的棚舍小屋都被拆了,都是新建的小楼,外墙有的是贴的都是绿色的水刷石,也有的是彩色的刚砖及马赛克。一般经商的大楼还是三层以上,在都市里算是芝麻大的事情都不如,而对一个小小的乡镇,就靠几亩地翻身的农民利用自己的勤劳的双手创造出如此成就,也算是很难得了。
主人很客气的请我们吃早餐,从主人的神情和带人的心态就能看出来,他们的实在,那些在街上买回来的大饼、油条、还带回来一个说是“上海粢饭团”,我们看了,什么上海粢饭团,根本就不能和上海的可比性。
“这不是他吗?”一个男子看着笑着,满脸的风霜磨炼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是回来过年的吧。”
“哎呦,刘叔。”说,“才八点多钟,这么快就来啦?”
“现在不是忙季吗。”我说的有点害羞。
咋觉得一个老大的男人说话,有点脸红呢。
“你在找辆车吧,”递过去一支‘牡丹’牌香烟。“有点东西,一起送。你就到前面的那个地方等。”
镇上的街道都是新修的路,到了去乡下的路,那个真的叫难走啊。坑坑洼洼,人就没有办法安稳的坐在车子上。就像在过山车似的忽高忽低,却发现,有不少老年人在锻炼身体。
青年男女走出来也是西装领带、皮鞋、呢子大衣、红红绿绿,白白的围巾,白色的风帽、很时髦的小包。高跟鞋。脸上百丽透红,羞满双额,一看就产生不一样的感觉和冲动。
几年前的乡下女孩子、男孩子,还是那样的拖拖沓沓的,还是那花色中山装或者老色粗布褂子,现在想在找一个出来玩玩,恐怕都不可能了。
“现在农村变化很大的,几年前看个电视剧都要跑好几里地呢,电视的普及率不到百分之十,现在是没有电视的不到百分之十……”老刘笑着说。
“收录机现在多吗?”下了车,屁股被颠的痛。
“以前听说,哪里有电影都会跑去看,”老刘也推着车子走,“现在想看什么直接坐在床上就可以了。”
“现在是方便,坐在被窝里,有不怕冷,又不要跑路,直接就能看电视剧,还有电影。”另一外笑呵呵的说,“不说,现在年轻人的变化大,你看看就连五六岁的小孩子,都知道赶时髦,穿衣穿鞋都要按照电视广告那样追求好的,新的、条件好的就追什么名牌。”
几辆中巴车驶过,都是满客。车棚上箍牢着几辆自行车。随着车辆的而上下颠簸。
“你看,有自行车的都不愿意踩,情愿花上三五元城车子,到了终点,在踩上里把路,将要办的事情办好或者需要买的东西买好,再乘车子回来,这就是现在农村人办事情的规律。”老刘看出我的疑惑。
“还以为……”
“现在人条件都好了,不在像以前一天两顿粥,中午一顿饭,不问有菜没菜能吃饭就行。”另外一位头上有点汗,“现在吃饭中午都有几个菜了,还是荤菜多一点,晚上还要吃碗炒饭。”
“想想以前过的日子,在看看现在,都变得不敢相信了;吃肉要瘦肉,吃鱼拣大的,青鱼最好,刺少。一些海货也不想以前那样紧俏了,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存在似的;以前都是家里办婚丧喜事才能吃到的菜肴,现在倒好,什么时候都能吃到,只要你想吃。”老刘把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放在挂在车子龙头上的包里。“上次去一亲戚家喝酒,上的什么蹄筋、鱼泡、黑鱼汤等,有些菜不说没有吃过,长了四五十年了,连看都是头一次看到……”
能感觉到老刘我们对生活的羡慕,也想到了以前生活的艰辛。一种对生活的满足,一种幸福就算是马上死了也是幸福的一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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