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爱你——
绝不象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象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象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目光。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象刀，象剑，
也象戟；
我有我的红硕的花朵
象沉重的叹息，
又象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抑扬顿挫，慷慨激昂，似乎河水也为之倾听起涟漪。
朗诵后，她舒缓一会，介绍说，“这是著名女诗人舒婷的诗《致橡树》。她现在的年龄可能比我们小不了多少。不过，这是她年轻时的成名作，也是她爱情诗的代表作。
“这首诗写出了经过十年浩劫压抑正走出雾霾，年轻女性自我意识的萌动和呼唤。
“橡树，是一种经济价值很高的高大树，在这里象征男性阳刚美，是她想要爱的人。虽则如此，但她不愿像凌霄花依附于他。”
听到这里，我急忙插话，“凌霄花很美，但它必须攀援他物才能生成。所以古诗曰，‘一旦树催倒，独立暂飘摇。’‘朝为拂云花，暮为萎地樵。’”
对对，章明玉急转身来，惊喜喊道，大哥。忙给众姊妹介绍，这是我大哥，师范老师。
“喔，老师的老师呢，快给我们讲讲。”
“不，还是由小妹讲。”
章明玉脸上似乎显出点红晕，接着坦然高兴说，好，那我就来班门弄斧：
“她不愿依附，借男人的高枝炫耀自己，夫荣妻贵；也绝不学痴情鸟儿，为了感谢对方一点荫护，夫唱妇随，尽唱赞歌；也不像清泉，终日柔言蜜语，慰藉男人的心；也不学险峰，站在那里，增加对方的高度，衬托对方的威仪，作个陪衬；甚至那眉眼，那带雨梨花，如花瓶，女为悦己者容。
“这样，从几个方面全面彻底否定了传统旧观念。
“然后，从正面提出了自己理想：
“我如果爱你，‘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木棉，又名英雄树，其高可达三十余米。在牡丹凋谢，郁李、樱桃迫近零落的季节里，参天吐花的木棉确为南方暮春增添了一番别开生面的春色。正如诗人所描绘的那样，木棉花齐放，天际红似火，充满了一种欲与旭日朝霞齐放光芒的英雄豪气。”
我在一旁补充道。
“对对，她不愿作攀援的凌霄花，而要像木棉花，作为一棵独立树，与所爱的男人并肩站在一起，有着自己独立的人格。”章明玉继续说道，“她不追求表面的卿卿我我，而是心心相印，风雨同舟，同甘共苦，你有你的铜枝铁干，我有我的英勇火炬。各人保持着自己独立人格，似乎各自独立，却又终身相依。所谓爱情的坚贞就在这里。”
“好！这才有女人味！”
在座妇女伸出大拇指齐声赞道。
“这么好的诗，以前有人写过吗？”她们疑惑地问我。
我无奈摇了摇头，说，“哪会呢。在全世界，我们中国妇女受苦最深。那时从小就裹脚……”
一位妇女抢着说，“对对，甚么‘三寸金莲’，一阵风来就会被吹倒，不靠男人施舍还活得成？一生下来，就遭罪孽。”
“三从四德，《女儿经》仔细听，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一言一行，如一道道紧箍咒，直念得我们在地上打滚。”章明玉愤愤用手指数着说。
“我看电视剧《穆桂英挂帅》中柴郡主，作为皇帝的公主下嫁到杨家，可是皇家呢，还要每天晚上打水跟她丈夫洗脚呢。”一个妇女打抱不平说。
“真真气死人。”另一个气道。
“那时就是有，也只是一些代女人抒发的一点哀伤。就连李清照这样著名开放的女诗人，在她丈夫离开后，也只发出了‘人比黄花瘦’的苦苦哀恋。好像也没提出要男女平等事。真真作为一个女人用诗呼唤男女平等，恐怕就是这一首。这首诗继承了我国古代乐府民歌的优秀传统，意象鲜明，音韵铿锵，明白如话，也许就是我国女人第一首用诗写成的女权宣言。”我感叹而又有些豪意。
“好，我今晚回去就把这首诗念给老头子听，让他也打水给我洗洗脚，让我也尝尝那个味。”一位妇女得意说。
“好，我支持。”
“我也去。”
“我也去。”
接着爆发出一连串“哈哈哈……”声。
“不过，我们女人也不自尊。有次我去参加黄昏恋的相亲会，有个六十多岁的妇女上台就问对方有三室一厅吗，存款有十万吗，没有，免谈，其他都好说。”
“哈哈，这不是生猪交易所谈买卖吗？”
哈哈哈……
“现在姑娘找对象要‘三子’。”
“房子，车子，票子。”
“难怪现在农村里好多青年打光棍的，他们哪里娶得起啊。”
“这不成了过去的买卖婚姻吗？”
哈哈哈……
“《小二黑结婚》中那个小芹不在啦。”
哈哈哈……
“现在姨太太也时兴哪，叫什么一奶，二奶，三奶。”
“这算什么稀奇，现在只要男人有钱，就有姑娘来跟他生小孩。”
“莫言《蛙》中就有这种代孕公司。”章明玉说。
“那简直就是畜生，那还是人吗？
哈哈哈……
那笑声越笑越欢。
一下把我吵醒了。我想，汉字一个“人”字，就是两腿张开，昂首挺胸，如棵松挺立在山崖，才是“天地之性最贵者”。必须要有骨气。人要有人格，所以孟子说“吾善养浩然之气”，“说大人则藐之”。
我不知怎么冒出一首打油诗：
好笑
看了梅妃看贵妃， 玄宗何尝是情痴？
无端冒出《长生殿》， 好笑贵妃醉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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