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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路(第二十三章)

时间:2021/6/8 作者: 文一-温柔的海水 热度: 407408
  第二十三章

  “天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疯,明天还要不要上学啊。”

  弄堂的那一边,一位母亲正在叫顽皮的儿子回家。

  “妈妈!妈妈!你等我……”儿子在追着母亲。“妈妈抱!妈妈抱。”

  “都这么大了,还要抱,”母亲拍着儿子身上的灰尘。“也不害臊。”

  “妈妈抱……”

  “这孩子……”

  母亲把七八岁的儿子抱在怀里,儿子用小手搂着妈妈,亲了我妈妈一下。

  “妈妈真好!”

  “这孩子……”

  母爱子怜的场面吸引着我。

  ‘何时有过?’

  我在想像妈妈牵着儿子的手,笑着,儿子在一旁边走边蹦跳着那样的情景是多么的向往。

  一辆装卸垃圾的车子停在弄堂里,一个年轻人弓着身体,将垃圾房里的垃圾用四个齿的钉耙把里面的垃圾一耙一耙子的拖出来,再用铁锨抄到又高又大的车厢里。

  每次铁锨往车厢里挥舞一下,他膀子上的肌肉就会抽搐一下。

  “你是哪里人?”我问。

  “苏北。”他的手没有停。

  “你们吃住都在单位吗?”

  “吃饭自己的,提供住,”他停下来,在手心里吐了口水。“住的地方也很简陋。”

  “这么辛苦的活,工资应该不错吧。”

  “一天二十个垃圾箱,四百元,”他说,“都是夜里干,有的垃圾箱比这个还要大。”

  “这么大的车?你怎么拉得动?”

  “初开始不行,慢慢的就可以了。”他看了看我,“你以为四百元那么好拿?”

  他笑了,洁白的牙齿和微弱的灯光有点不相符。

  “没有找过其它事情。”

  “哪有那么好找?就这个活,还是从人家手里‘抢’来的。”

  “抢来的?”

  “那个人家里出了点事情,回老家了。”他用毛巾擦了脸上的汗水。“就是这样,还有好几个人在挣。”

  他停了一下看着我,感觉很好奇。

  “这种活,城里人不会做的,嫌脏、又累。外地来到城市来的,刚刚来也不会肯做,和城里人一样的心态,可是当你在外面一段时间找不到事情做的时候,这边每天吃饭住宿的事情,你就会对于做什么无所谓了,想到的就是能有一份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你想想看,城里不像农村,乡下的垃圾可以堆积发酵下田。城里垃圾一天不清理都不行,里面满了就倒在外面,就会滋生很多细菌……居民一旦被感染,那就是大事情……”

  “你也不带手套,不带口罩,你难道不怕?”我有点呕吐的感觉。

  “已经习惯了,”他笑着,“细菌也害怕了,不会找上的,看我多么强壮。”

  他伸出双手和胳膊。

  “你是哪里人?听你口音好像也是苏北的。”

  “是的。”我拿出了放在身上好几天的‘红双喜’香烟出来。

  “谢谢!不会抽烟。”他停下来。望着我,“你现在做什么?”

  “还没有找到事情。”我有点心愧。

  看到老乡的垃圾车堆得想小山一样高的车子,我心里震撼很大。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很大,为什么会在乎那么多呢?生存都成问题了,还有什么不能去做的呢?

  他把有十厘米宽的拉带套在肩上,佝偻着腰,屁股使劲的往后迈,一双脚跨出一大步滑回一小步,车里很不情愿的向前挪动着,一点点的贪婪的艰难的滚动着单点碎小的圆圈。车子的影子慢慢的慢慢的消失在霓虹灯的夜幕里。

  我在沉思,仰望着几颗繁星,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本来想说什么,能说什么呢?又能说什么?

  夜已深。

  我踱足在马路上,想着人的一生,又是怎样?脑子里显现出被微弱的光芒找的发亮的佝偻着的腰前行的样子。突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力量!是什么力量?还是比较迷茫。

  旁边的菜场一大早就吵起来了。很多人在纷纷指责商家不应该殴打顾客。

  “你们这样打人家属于非法伤害他人,你知法吗?”一上了年纪的老人说。

  “什么叫法?老子就是法,法就是老子。”一脸傲气的青年嚣张的挥着膀子。

  说的众人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你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

  “你的伤如何?”

  “去医院检查一下。”

  “怎么会有这样不讲道理的店家。”

  “国营单位不应该有这样的人啊。”

  “看这样子是走后门进来的。”

  “现在的人啊……”

  “就像前几天,热死了一个老人,大伏天,儿媳等以节省用电为名,有电风扇不准用,为担心外人知道不孝行为,还将门窗关死,致老人活活的热死。”

  事情发生后,同样引起法律部门的重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样的子女收到了十五天的拘留,也许是考虑到人既然死了,活人还需要生活,老人岁数大了也该去了?!

  “你怎么在这里?”姐夫找到说,“家里有人找你。”

  “谁啊。”我惊讶。

  没有人找我,只不过是姐夫先和我出去一下,但是,我看到了家里的来信,信的内容时告诉父母的身体不适很好,生活有点窘迫。

  我无语。到现在为止,没有上班就没有固定的收入。靠打野鸡的方式赚点辛苦钱,扣除每天的本钱和生活费用,几乎就没有了。

  “姐夫,什么时候才能帮找到事情做?”我必须面对这个问题了。“有与没有,总的告诉一句实话吧。”

  “不是和你去过小毕家吗?目前人家还在装修门面,况且,不任什么事,都得请人家帮忙,不是自己开的企业、办厂,也和你跑了几个地方,情况你也有数。”

  “有一家做码头的工头,挑砖头和水泥黄沙等,一天也能赚个几十元,”姐夫说,语气有点冲,“不过,工头每天抽取10%的提成。”

  我听了有点懵,这样的活可是从来没有做过,记得以前跟随师傅学手艺的时候,每到做重活的时候师傅都会安排我去其它地方做维修什么的。想想挑着几百斤的担子在那个20厘米宽的跳板上走的情形,不用走想想就害怕了。再想想礼物也送出去了,等到的却是这样?

  姐夫走走又到了那个卖花鸟的小毕哪里了。

  “香烟丢到家里了。”小毕摸了一下口袋。

  小毕在同事哪里,别人背后都是称呼我为‘伸手牌’,不是常伸手,有时候也会买包香烟放在身上,很少见到他发给别人香烟;人家发的香烟是牡丹、红双喜,他是大前门、飞马。

  别看他香烟抽的不好,说话的口气缺大的惊人,每次和人谈起钱来,都是上千上万毛毛雨,谁需要要借多少说一声就好,当有人真的向我借钱时,

  “哎呦,你怎么不早说啊,咋天刚刚把钱借给某某人了。”

  当你说,“不是几天前就和你说了吗。”

  “还以为你说笑话的呢?”

  别看他每月拿着几百元的工资,每天两顿酒,总是喝的醉醺醺的上班,也难怪他们单位的效益总是上不去。

  姐夫说;他搞过企业,什么服装厂,印刷厂、都亏了,亏下去资金有好几万,对于夫妻俩加起来每月不到一千元的工资来说这可是一笔很大的债务了。他对家庭也不是很负责任,儿子读书,对妻子也不能互相体谅、爱护,反而喝了酒还会打妻子,妻子都是看着儿子,也爱着他,也希望他早点振作起来。妻子就利用一点时间多做点小生意贴补家用。

  我听了,没有办法说什么,我还没有成家,不知道一个丈夫对家庭的观念。

  姐夫替他做事情,期限,他说的很好,都是给工资的。但是,每次事情做好之后就不谈什么工资事情了,好几年了,也没有见到他给过姐夫工资。

  姐夫把我带到了他的工厂,他们的工厂在郊区,公交车需要做了一个多小时。厂房、车间、办公楼、都是六层柱体,马赛克外墙,地面是水磨石地坪。车间靠在墙边上放着一些没有堆叠好的纸箱及一些其它杂物。机器的卡塔卡塔的声音淹没不了员工的有时一阵阵的家常私语,有的忙碌,有的在嗑着瓜子,有人在打织毛衣。

  在推开修理车间的门那一刻,一阵强烈弥漫的硝烟,好似一阵风‘呼’的一下冲了出来;一个不吸烟的人,怎么能受得了如此浓烈的烟雾笼罩?透过烟雾,才看见使用两张凳子拼凑成的台子,上面放着一块板,细看,原来是专门发布通知的小黑板搁在上面,铺着一张包装纸用的废报纸,周围坐着四个人,正在打牌,还有四个人站着观战。

  光滑的地坪上,已经分不清那是什么地坪了,尤如有一块很大的烟缸?地上的烟蒂多的连放脚的地方都没有,靠在墙里角有一只电炉,正在散热着它应有的余热,机修车间烧电炉?有这样的规章吗?一台散了架又是掉了牙的蝴蝶牌工业用缝纫机躺在那里看着这些人在打牌,依靠在缝纫机旁边的是一个塑料油桶,一只油壶正在低头看着桶里的油。工作台的一台台钳掉了半边舌头,桌子上的零部件分不清是那种型号了,杂乱无章,乱而无序;钻床的拉杆,也断了一只,上面灰尘饱满,没有灰尘的就是钻头是因为常用,而不肯沾染灰尘。几个更衣柜也当着工具箱,都是加固的,锁扣搭子都是用钢筋焊接的,挂着的锁‘永固’牌的。

  一张用角铁焊接的床,上面放你这一张暖布帘子,上夜班的机修工可以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枕头是用乱纱裹起来报了一张黄油纸。旁边的台子上是十几只茶杯和近十只热水瓶,还有酒杯,碗,碗口都是破的,几个乙级大曲的酒瓶在眼前一闪一闪的。

  桌子上早已找不到一丝空隙,茶杯、也是多样的,玻璃杯子、陶瓷杯子、也有磁化杯、杯子里的茶垢就像浑浊的海水,每个杯子拿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很深的凹槽,深深的现在下面。无意中抬起头,发现了上面挂着的是女人的内衣内裤等。

  “3号台机坏了,帮忙修一下。”一个女工进来说。

  “没有空啊。”一个维修工头也没有抬。“一对A。”

  “麻烦你们一下,人都在这里,”女员工站在门口。“产量完不成要扣奖金的。”

  “产量完不成怕什么?”高高瘦瘦的骂道。“帮你开个条子不就好了。”

  “这恐怕不好吧。”女职工有种惹不起他们。

  “你没有看到大家正忙着吗?”

  我看着也觉得好笑,这样的职工过来,真的能把效益带上去?

  吃饭的时候,几个人喝着酒,都说厂里效益不好。到现在庆祝什么似的。

  “你们说,每个月就这么几个工资……”

  “没劲……”

  在回来的路上,姐夫说了很多厂里的情况。

  “目前厂里亏损有好几百万了,实际多少他们下面人是不清楚的……领导考虑到他实际能力提拔当科长,姐姐不同意,说没有加班费了……”

  “上次他们去某地进了一批货,对方让他们去旅游等等……”

  “最要命的是上次去湖北定了一批十几万的货,现在还堆在仓库里,型号不一样,质量也差……”

  “天变了,好像要下雨了。”我说。

  “已经起风了。”姐夫说。

  “从目前来看,也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况且,在单位这么多年了,也舍不得……”姐夫擦了一下脸上的雨,“厂里现在也没有过硬技术的人了,尤为老师傅,手艺比较好,可惜……”

  “你当科长很好啊。”

  “也想啊,当科长是需要特权的,要整顿一批人的,不然,厂里效益还是上不去。”

  “你和领导谈过吗?”

  “这不是你姐需要人照应吗?”

  “你是男人啊。”

  “她想到就是每个月能拿回家多少钱,哪怕比别人多十元也行。”

  新开辟的路,没有路灯。

  “这里是现代化工业区了。”姐夫看着前方的路。“他们那个厂房好像已经在谈了。”

  黑暗,包围着四周,遗落的草丛中不知名的虫儿在哀伤,还有就是上风飘过来的垃圾发酵的味道。风,拂起衣袂,雨投入肌肤,惊醒了前行的路。

  姐夫从口袋里摸出香烟,递给我一支,我没有拒绝。

  两只烟头的火星好似引路的萤火虫,一闪一闪的,每次吸一口,亮度的范围就大一点。

  烟蒂掉到了地上,我没有去拣,走了好远,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看。

  我想到了一则笑话:

  话说在七十年代,有位苏州知情下方到农村,他请人犁地,田地因多日没有下雨,又多,而偏偏犁地的牛又小,主人又舍不得多用鞭子抽打,犁了好几天,才将知青家的几亩地犁完。

  几天的午饭都是在知青家吃的,知青是城里人,吃饭都是用的很小的碗,煮的饭也不多,农村干活的人也没有想那么多,何况干活的人都是需要体力的,当然,那个年头的粮食也不是很丰富。一个小碗每顿都是盛上好几碗。

  田地犁完了,没有几天,就来知青家收工钱了,一般都是等米下锅的,再说,大家都在想,知青吗,城里人肯定也有钱。一次,知青说等等,二次只等说等等。

  第三次来知青的时候,知青讲话了;

  “你吃起饭来几大碗几大碗的,做起活来几嘎嘎几嘎嘎的;讨起前来金朝银朝的(今天明天的意思);犁起地来今觉(朝)明觉(朝)的。”

  搞得这位乡亲哭笑不得,当然,事后这位知青知道了原委之后,也像这位老乡致歉。

  这位乡亲只是笑笑,幽默的说;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本来就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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