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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第二十七章 信)

时间:2021/6/2 作者: 杰西五 热度: 421916
  第二十七章 一封未寄出的信

  洒水车一过,篱雨站在教学楼下听着渐渐消失的洒水车音乐,一个孤独的影子在夕阳下越拉越长。湿漉漉的七厘米巷弄变得安静,稀稀拉拉地有学生背着书包在夕阳中慢悠悠地走回家,偶尔能够看到一辆自行车飞驰而过,后座带一名挂着耳机的女生,一路欢声笑语,妙语连珠。

  晴恬推着单车站在一棵合欢树下等篱雨,明天是周末,她已经做完了饮料店里的工作,锁上卷门,准备回家。

  “篱雨!快一点啦!”她远远地朝篱雨招手。

  篱雨小跑着跑了过来,轻轻地跳上她的自行车后座,两个人说着话,一起回家。

  周末下午,篱雨一般会先与晴恬去市图书馆,还书借书。再一起去老地方喝茶吃晚餐,篱雨喜欢吃桥边上的串串,每个星期都会光顾一次。她喜欢吃水煮油豆腐、年糕和小蘑菇,甜甜的辣椒酱,晴恬也很喜欢。两个小女生坐在桥边的栏杆上,看着天边清冷的月光,吃着热辣的串串,无忧无虑。

  晚餐前,两个人坐着嗑瓜子儿。一碟瓜子嗑完,菜开始上。篱雨每天都吃食堂,食堂那几根黄叶瓜草,把她滋润得人比黄花瘦。晴恬看着心疼,一到周末就拉她去改善伙食。点了一锅水煮肉片,篱雨却翻来覆去地捞锅底的黄豆芽。

  “篱雨,多吃点肉,看你瘦得,手臂跟一柴棒棒似的。”晴恬用勺子可劲儿给她捞肉。

  “习惯吃青菜了,你不知道我那班主任多刻薄,偷偷藏包榨菜吃,他都得冷嘲热讽一番。”

  “别跟他计较,女生都爱吃小零嘴儿,嘴也馋。你也是,买点糖果瓜子吃呗,吃什么榨菜。”

  “小卖部给闹得,那里有出售我最爱吃的糖渍菜梗,又辣又咸又甜,根本停不下来,我打小爱吃。所以,也爱吃甜辣口的榨菜。”

  “那东西不贵,难怪他挖苦你。吃点贵的,买点贵的,穿也穿好一些,又不是没零花钱。”

  “我零花钱都买书了,最近买了几本教参,买部词典就花了半个月的伙食费,只能吃榨菜了,活该被他讽刺。”

  “眼浅。”

  “不说烦心事。”

  吃过晚饭,两个人蹬一辆车去河边的音像小店租一张偶像电视剧的光碟。回家裹着毛毯,吃着饼干,喝着奶茶,窝在沙发里熬夜看韩国电视剧。不知道为什么,年少时,中国引进了韩国很多偶像电视剧,在中国刮起了一阵韩流。什么《蓝色生死恋》、《人鱼公主》、《巴黎恋人》、《冬季恋歌》、《浪漫满屋》、《对不起,我爱你》、《阁楼男女》、《我的女孩》……一部接一部,让人应接不暇。

  看着看着,再深情的剧情也抵挡不住浓浓的睡意,通常在窗外路灯熄灭,蓝色的晨光亮起的时候,沉沉睡去,耳边依旧响起悲伤的韩语插曲,天渐渐亮了。

  白天睡到日上三竿也爬不起来,晴恬睡相差,一挤一顶篱雨便睡地上了。篱雨便爬起来,扯掉晴恬身上的被子,抱着进卧室睡床去了。

  星期天下午,是周末的最后狂欢。通常,她们俩是用来赶作业的,乖乖地坐在书桌前看书写作业。晴天,晴恬便会带着篱雨出去溜达一圈,带上作业去图书馆做,也方便查资料。晴恬说,图书馆多好,省掉多少买教参书的钱。雨天,有时候赶完作业,温习好课本,剩下几个小时,会出去喝杯热茶,三到五元钱一杯的茶,配套送糕点,晚餐钱都能省出来,多省几次就能去看场电影。

  夏天的风吹过后院的竹林,图亩的夜晚变得宁静。怗缇欧静静地坐在岚弥的后院,空气里弥漫着稻子成熟的香味,远处传来一两声蛙鸣,在暗夜里尤为清晰。

  “缇欧,上次与篱雨一起来的男孩子真是你哥哥?”岚弥拉开门帘,端着一盆刚洗过的小甜瓜进院子了。

  “对啊,你们见过面的呀!”怗缇欧拿起一个小甜瓜咬了一口,“别说,还真帅!”

  “死丫头,都不跟我说一声,好歹留他吃个饭。”岚弥笑了,又进屋了,“进来,帮我团线。”

  “我又不穿你织的毛衣,我才不进去,外头凉快。”

  “有空去看看奶奶,一个人腿脚不便,隔得又远,你得照顾着。”

  怗缇欧起身进屋,拿起餐桌上的碗筷,开始吃晚餐。天气太热,她喜欢夜深的时候吃东西,凉透了,反而觉得舒坦。

  傍晚的时候,她会沿着铁轨走路去河边小径上散步,看天边的夕阳慢慢沉入青山,倦鸟归巢。

  六月中旬,图亩又开始热闹了。篱雨与雾烟又偷偷地来参加庙会了,雾烟在镇上找了一处住所,环境清幽,篱雨很是喜欢。

  后院里有几间竹寮,夜幕降临的时候,篱雨会在竹寮外喝茶,待白日的余热散尽,进竹寮休息。竹寮干净整洁,房间有些狭窄,放下一张床,便只剩一张竹制茶几和小竹椅。

  窗户开着,清清冷冷的月光照了进来,篱雨翻了和身,继续熟睡,月光落在竹地板上,像洒了一层霜花。

  半夜突然醒来,辗转难眠。挣扎着坐了起来,搬了一张椅子坐在窗前。窗外的路灯昏暗,樟树散发着幽幽的香味,蚊虫特别少。偶尔飘来一阵花香,循着花香走到了一片荷塘。上次来图亩,图亩的池塘里都是鱼儿,白天偶尔会来几个游客垂钓。这次来,满荷塘的莲花,洁白无瑕。静静地站在月光下,闻着花香,静静地闭上了眼睛。静谧的夏夜,仿佛置身于无边的水域,身体被冰凉的清水浸透,耳边是水漾动的声音,细细碎碎的声音,像一条平原上的溪流,流水淙淙。

  突然想起了油茶峝,那里有成片成片的油菜地,黄色的油菜花在阳光下摇晃着枝桠,细细碎碎地开放。暮春时,油菜开始结籽,清明前后开始饱满。将成熟的油菜收割,晒干后送去榨油坊,榨出的菜籽油清香扑鼻,醇香浓厚。

  油茶峝的夏天十分炎热,耕牛在田间的溪水里吃草。稻田里的稻子开始抽穗,绿油油一片。农历六月进入三伏天,烈日晒干了水田,开始稻子的收割。夏天是繁忙的,天未亮一家老小都起床,带上镰刀,袋子,扁担,用木板车拉着打谷机下田了。太阳出来的时候,一大片稻子已经收割好了。大人打谷,小孩扎稻杆子。一板车湿谷子拉到晒谷场,在院子里洗掉身上的浆泥,去厅堂里吃早饭。

  篱雨将做好的水捞饭、稀饭和米汤端上桌,一家人沉默不语地吃饭。上午,篱雨与小孩子留在家里晒谷子,摊好谷子,搬把条凳坐在家门口与弟弟和邻居的小朋友一起做暑假作业。晌午的时候,望望太阳,进厨房舀一些米汤,拎一壶凉开水,叮叮当当地跑去田间送水。

  有时候没空送水,大人便带个空水壶,口渴了,放下镰刀去瓜地里摘个西瓜,顺便去山脚下喝口泉水。冰凉的泉水入胃,清澈透明,灌满一壶往回走。用镰刀开西瓜,“稀里哗啦”吃完继续割稻子。

  到农历七月上旬,家家户户的稻子基本上都入户了。地里的花生、豆子和棉花也熟了,收割回来,放在晒谷场上晒,藏好,花生留着过年过节招待客人,豆子留着做豆腐,棉花呢,拿去加工成棉被,用于冬天御寒。

  凉凉的风吹来,篱雨打了一个冷颤,走回竹寮,扭开台灯给谘忭写信。她是知道的,天南地北这么多年的,两个人早就是风中的浮萍, 天各一方。可是年少时的那种纯粹的岁月让她怀念,也许,那些青春期写的那些没有地址的信,都是写给自己的。

  谘忭:

  月光如水,寂静如斯。岁月像一块磨刀石,让人变得锋利如刃,斩荆劈棘。

  梦是美丽的,只是太过于真实的梦境让人心有余悸,那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让人徘徊在梦与现实的边缘,醒来后情不自禁地啜泣、心痛。

  时常怀念年少时的梦,那时候只想找一个大山里的小山村,带着一群大山里孩童,教他们知识,一起唱歌,一起画画,户外课带他们去爬山。躺在一片洒满阳光的森林里,长满了三叶草的青草地,秋天的三叶草开出黄色的小花朵,结籽后落入泥土,来年发芽。年复一年,身体也渐渐康复,孩童们一天天长大,走几十里的山路,带着山里人的纯真与质朴走出大山,再带着城里的文明走回大山。

  只想找个既能不荒废青春又能疗伤的地方,结果这个世界给了我一地鸡毛,我的青春鸡飞狗跳。何方是净土?心安处即是家,随遇而安吧!

  我总是这么想,想着有一天能够耳根清净。这个世界给我的依旧是争端与纷争,喧哗与躁动不安。你告诉我,为什么我所体验的世界与他人不同?

  遇到你,是我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我想惜福,可命运总是乖蹇,天不遂人愿,我只能行走,不断地离开,不断地告别,又一次次跟着命运兜兜转转,逃不开,只能面对。

  钢笔突然漏水,蓝色的墨汁将“面对”二字晕染,变得模糊不可辨认。天渐渐亮了,篱雨套上钢笔的笔盖,将信纸夹在那个黑色的记事本里,关上灯,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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