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记忆里总是树。
门前有山漆树,有点让人怕。那带红的叶子,有一种神秘又邪恶的光;假香椿树(是我这样叫的,因为我不知道它是啥树);一蓬小灌林,怎么高,不怎么大;但我躲在里面,足够。我似乎常躲在里面,大人们以为我们躲猫猫,但我知道,我是在躲自己的尴尬与寂聊一一因为她们,不怎么愿意与我玩。仅仅因为奶奶父亲是地主,天天挨斗吗?还是因为奶奶常常与她们父母吵架?可那也是在捍卫我们姐妹!还是因为我寂聊的神情?
没有伴找我,我便躲在灌木中,假装是因为我躲得足够好,她们找不到。这时天很蓝,白云飘过,她们在外面很快乐,呼朋引伴。也很咶噪,至少在我听来。我躲在那里,假装是一个参与者,其实至少她们不承认。
风吹过,她们跑远了。欢声笑语远了。
我仍然躲在那里。
不过,一开始的躲,我便是斜躺着的。斜躺在树丛中,看着天,看着云,听着风,听着她们。开始时也有渴望,希望有人来找我,后来便没有了,虽然落寞,其实也安详,尤其是她的倦了,走了之后。
心里有什么落地了。
四周都寂静了,我不会再被嫌弃了。我自己其实完全可以和自己玩的,出来玩,只有假装一一假装我们并未被嫌弃。而越是知道是假装,越卑微,越不敢说破。
后来,来了新的人家,我才真正有了朋友。因为她们不知道我们家的身份,或者说,她们父母没有刻意给她们灌输过。
但我依然不敢交太多,一两三个足够,怕被嫌弃,被辜负,被抛弃。若如此,就当从来没有过。
然后,才上初中的我,忽然迷上了古诗。不,是唐诗。那时,没有任何人要求你去背。但我在唐诗中,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古人也像我一样孤独,一样无助,一样寂寞!
我有朋友了!真正的朋友,在唐诗中!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其实我并没有真正的理解它,但里面卓绝的孤独打动了我。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领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豪气与无奈中的绝决打动了我!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那种若有若无的思念打动了我!
从此一发不可收!
也许,现实中的我缺少伴侣,是要与一些更高的灵魂相遇?!如果我真的是一棵树,是要与蓝天白云清风为侣?!
我终于安放了我少年的心。
可如今,我在红尘中迷失许久,到处吵嚷喧嚣,却不知道如何安放这颗成年的心!
虽然有谒曰:将心来,与汝安!可我只悟得证不得!安好这心,真不知何年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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