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卡眲的小窝里,轻薄的棉被带着干爽的阳光味道,伸了个懒腰,用手捂着嘴打着呵欠起床了。
天渐渐亮了,揉着眼睛光着脚丫踩在木地板上,推开窗户,清香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窗外能够看到远处的炊烟在雨水中袅袅升起,山坡上白羊点点。半夜下起了雨,被窝越睡越冷,干脆披衣坐在窗台上听雨水滴空阶,点滴到天明,冻得瑟瑟发抖,鼻子堵得密不透风。
卡眲给她拿来了热水,在卫生间里洗头,洗发水带着淡淡的坚果味,换上干净的衣衫,坐在窗前吹头发。
卞秊来的时候,她正在被窝里补眠,窗外依旧下着雨。秋水潭的暮春至初夏,雨季漫长,仿佛一件在阴湿处晾晒的衣服,散发着潮湿的味道。
卞秊钻进被窝,轻轻地搂住篱雨,埋在她柔软的发丝里,疲惫入睡。前天与篱雨吵了大半夜,冷战战得有些倦怠了。
篱雨在他怀里动了动,抽了抽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没精打采的。
“你哭了?”卞秊睁开眼,刮了刮她的小鼻头。
“没,一宿没睡安稳,可能着了点风寒。”篱雨将眼泪一股脑儿蹭在他衣服上,他笑得很无奈。
“一起吃晚餐。”
“不想去,你去吃好了,卡眲做的馕可香了。”
回来的时候,给篱雨带了一块桂花糕和一杯姜汁茶。篱雨依旧在睡,卞秊没有让雾烟来,亲自照顾她。
有点发热,喝茶后发了一身汗,身上轻减了些。静静地坐在床上,愣愣地盯着卞秊看,仿佛山里的小母鹿打量误入山林者一般。
“还在生气?前天是我不好,不该吵。”
“对啊,雾烟说你最近桃花运很旺呢!说不定朝三暮四,喜新厌旧了呢!”篱雨不住地拿白眼翻他。
“这点自信都没有,不是你的性格啊!就为了这个三番五次地逃我躲我?”卞秊在她面前换背心,露出结实的肱二头肌,篱雨看了面红耳赤,“瞧瞧,瞧瞧,还害羞呢!”
篱雨故意仰起头,装作满不在乎地说:“谁稀罕!”脸却红透了,像颗晶莹剔透的熟柿子,“没想到你竟然有‘小老鼠’呃!”
卞秊对篱雨的依赖程度,恐怕连篱雨自己也不敢相信。如果可以,像抱宠物猫一样,时刻抱在怀里。他像个敏感的孩子,睡着了,还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掰开了,又握住了,反反复复,篱雨累了,任由他握着。
篱雨离开了几个小时,他变得六神无主,到处去找,平时还让雾烟照看着,生怕出意外。雾烟帮助篱雨隐瞒她离开的消息,被他关着饿了一整天。他是心知肚明的,篱雨逃,不过是怕失去。她害怕面对过去,怯懦,胆小,怕受伤,多疑,敏感。很多时候,站在篱雨面前,仿佛看到了平面镜中的那个自己,影子般的存在,同样无助,脆弱。也许,惺惺相惜才是两个人相处的最佳模式。看到对方,内心开始变得柔软,极度渴望留在对方身边照顾彼此。
睡了一整天,傍晚时分,卞秊不得不离开,雾烟过来照顾篱雨。入夜时分,篱雨突然发热,躺在床上说胡话,哭闹着要吃苹果,像个小孩子一般闹腾。雾烟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让卡眲照看她,撑着伞匆匆离开。
夜色已深,潮湿的雨水浇在屋顶上,发出响亮的“唰唰”声,篱雨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雾烟带回了退热药和感冒颗粒,特意买来了一篓子苹果,还有她爱吃的砂糖橘。
依稀记得那个寒冷的冬季,篱雨一个人在雪地里走,戴着一顶白色的毛线帽,叼着一个嘎啦果,边走边跟雾烟说:“雾烟,我最喜欢下雪了。”
超市里的砂糖橘在打特价,南方的柑橘,第一次进入秋水潭,皮薄肉嫩,汁水多又甜,引发了疯抢。篱雨拿起一枚橘子品尝,像砂糖一般甘甜,十分解渴。第一次吃砂糖橘是在羊城,坐火车路过羊城东,站前广场有一条小街巷,她漫步走了进去,在一位老奶奶手里买了一小袋子砂糖橘,她说是自家种的,卖得便宜些。她时常会在不同地方的街头巷尾的小巷的集市里购买当地特产,既能购买特色又十分便宜。在海口,她喜欢买当地人种的木瓜、熟玉米、香蕉和黄皮,通常一块布铺在地上,上面摆放自家院子里的水果。她会蹲下来,一边问价,一边跟孩童阿叔阿姐们唠家常,量少的话会全部购买,经常被黄皮酸得龇牙咧嘴。在羊城,她会买一些荔枝、杨桃和成熟黄皮,回家将杨桃洗净、削皮,切成五角星的形状,摆放在水果碟里,即便不吃,看着也舒心。在申城,她会在街头光顾挑着担子的生意人,买些杨梅和成熟的李子,下雨的冬天会购买老奶奶篮子里的茼蒿菜,天冷,想让她早点回家吃早饭。
她是喜欢吃嘎啦果的,从小她就开始吃青苹果,又酸又涩,所以长大了她特别讨厌吃苹果。唯独嘎啦果例外,年少时家里的嘎啦果特别便宜,10元钱买一大袋子,边看电视边吃苹果,很少吃饭,每次回家都能瘦一圈。她说嘎啦果甜,个头小,她食量小,吃整颗大苹果得剩上大半颗,嘎啦果刚刚好,不浪费。
钥匙入锁眼,旋转后发现门口有双陌生的休闲鞋,她迟疑地推开门,客厅里并没有人。
“卞秊,你带朋友回家了么?”
篱雨对着空荡荡的房子,习惯性地喊了句,一边把画稿搬进书房。
“你就是篱雨?”耳边柔弱的声音响起,篱雨顿了顿,身形一凛,并没有回头。手中的画稿却吓得“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她缓缓转过头看到了一张英俊的脸,皮肤白皙,隽秀小巧的鼻子,五官精致,身形修长。
“没吓着你吧?”男孩弯腰拾起画稿,“你会画画?”
“偶尔涂鸦几笔。请问,你……你是?”篱雨被这个陌生男孩惊得有些语无伦次。
“扎及,我是卞秊的堂弟。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扎及低头偷偷笑了笑,恶作剧般说着客套话。
“没有,一点风寒,没什么大碍。”她调整了呼吸,将画稿整理好,理了理头发,走出了书房。
篱雨是个话很少的女子,两个人不尴不尬地坐着,一室的沉默,篱雨从手心冒汗到呼吸顺畅,渐渐放松警备了。
“我是不是给你们造成了困扰?”扎及低头笑了笑,脸色因病态而潮红,微微喘气。
“你身体很虚弱,这一路过来很辛苦吧!”
“你是说台阶路是吧!卞秊这个住处确实难找,金屋藏娇嘛!”他仰起头,可爱地撅了撅嘴,笑得坦然。
“你看起来很小呃!我也是刚搬过来的,我们真的……真的只是普通朋友。”篱雨看着她的笑容,额头开始冒汗。
“其实……”他“噗嗤”一笑,“我并不介意你们交往。”
“你的意思是……”
“你不用担心的,我没有敌意的,卞秊当我兄弟的。卞秊眼光真不错。”
门外的铁门响了,卞秊换鞋进来了,看到扎及,眼睛顿时一亮,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扎及你身体不好,怎么也爬上来了?”卞秊看了看篱雨,放下公文包,在扎及身边坐下,握了握他的手,“身体好些了没有?”
“不上来,怎么知道你金屋藏娇啊?”他俏皮地笑了笑,抽出手捏了捏卞秊的脸,很亲密的样子。
篱雨也被他逗乐了,起身去厨房做晚餐了。
“篱雨,不用额外做饭的。我得回去了,卞秊哥送送我就好了。”扎及朝卞秊眨眨眼,起身准备离开。
卞秊坐着不动:“我让雾烟送你回去。”
“雾烟,在山下等扎及,务必送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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