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能够看到冬日的浓雾笼罩在茫茫的水域,泸溪河缓缓地流动。再次来图亩的时候,篱雨一个人。船在宽阔的路泸溪河上行走,清澈的河水上有水鸭凫水,青山巍峨,寒冷的河风扑面而来,橘黄色的朝阳从山谷里冲破浓雾,照在微波粼粼的河面上。艄公在船头撑篙,不知何时,唱起了歌谣,悠长的哨歌声在水面漂浮,仿佛夏季的一阵风吹醒了熟睡的孩童。
篱雨静静地坐着,细细地看了看两岸的青山。高山与高山的山顶有架起了一座古桥,高而险峻。她一直在思索:“那么高的地方,桥是怎么架起来的?走着走着,突然断桥了怎么办?”想着想着,船一直在前行,那座桥也消失在青山绿水和满目的阳光里。
越到上游,越是清净,篱雨坐在船舱里,听着啁啭的鸟鸣,昏昏欲睡。船越走越慢,太阳也升到了半空,已经上午十点了,船在水上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在上游一个渡口下船。
沿着陡峭的台阶,扶着圆木扶梯爬上了观景台。静静地站在寒风中,这个点上,背阴坡上依旧阴冷,裹了裹衣裳,看着冷冷清清的风景区,满目的萧索。
那年夏天,怗缇欧叼着一根枯草坐在泸溪河岸边,身后是一排排空荡荡的木头屋商铺,上面依稀写着各式特产和小精品的名字,货架是空的,布满了灰尘。雾烟与篱雨两个边走边闹,两个人抢食一袋热牛奶,阳光照在他们柔和的脸上,形成淡淡的光晕。
在明晃晃的阳光里,沿着铁轨漫步,山坡上的六月雪开出米粒般大小的白色小花,夏风吹,枝叶轻轻摆动。铁路边的竹子长出嫩绿的竹叶,斐然成林。走过铁轨铺就的浮桥,浮桥微微颤动,仿佛夏日的午后,阿叔肩膀上的扁担,由于谷子的重量而微微下沉,微微颤动。浮桥下,河水清澈,形状各异的鹅卵石铺满河底,河边是空旷的沙滩,沙滩上有一些蚌壳,光着脚踩上去有些烫脚。
中午时分在图亩生态旅游园的一家农家乐吃午餐,三个人坐在院子里看来这里度假的游客闲适地坐在河边钓鱼,沿着台阶下去,是一条宽大的河流,碧波荡漾,河水漩起漩涡,河水深不见底。篱雨坐在台阶边,脱掉鞋袜,穿着拖鞋在河边打水玩。旁边的雾烟不时地拿眼睛瞟她,生怕她一个激灵跳下去洗澡,他可不会游泳。高大的树木留下巨大的树荫,河风吹过,额头上的汗水吹干,十分舒爽。
院子里养了一群白色的芦花鸡,她是喜欢芦花鸡的,悠闲地漫步,很优雅,不吵不闹,静静地走着,趴着,站着,即便来了游客,也不惊慌,很干净,不会扑腾也不会卷起灰尘。
后厨十分繁忙,水池里有新鲜钓上来的草鱼,有斤吧两斤重,在水里游着,前院里阳光充沛,有竹制竹篙,上面挂满了风干鸡,一排排,十分壮观。走出前院是两口大的池塘,池塘里养了鱼,池塘边是高高的田埂,可以用来垂钓。走过池塘,是一片竹林,竹林深处有几间竹寮,主要供游客休息用的。
午餐很丰盛,点了一桌子本土菜,一桌子菜还不到一百块,篱雨是喜欢吃当地的草鱼。水煮草鱼,鲜红的辣椒油,绿色的香菜,白嫩的鱼肉,麻辣的花椒,吃起来鼻尖冒汗。在水边,水里的河鲜才是最正经的美味。凉亭里的风有些热,黄昏时分的夕阳像一团即将熄灭的火,在天边燃起最后一丝火焰,之后陷入幽暗之中,天依旧蓝,微微亮。
晚饭过后,天色尚早,去竹寮边的躺椅上看星星,怗缇欧是不喜热闹的,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看天边的启明星,一动不动,跟座雕像似的。雾烟也不爱闹腾了,因为这里实在太静了,静得仿佛能够听到山林的呼吸声。篱雨背靠着雾烟,抱膝坐在座椅里,闭着眼睛跟他轻轻地聊天。
聊着聊着,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卞秊。
“呀!这大白天的,来了个鬼。……呀!不是,是大乌龟,还这么大。”她吓得一个激灵有些语无伦次,又不敢说那个“鬼”字,大晚上的,她怕说什么来什么,这深山老林的,瘆得慌。
“大你个大头鬼!”他狠狠地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大活人没看见啊,你个千年老乌龟婆。”
“没有啊!”她摸着头,装着在池塘边四处找东西。
“找什么,掉绣花针了?”
“没,我看看,池塘里有没有养乌龟。”说完,真蹲下,抱了个青色的乌龟过来了,“看呀,真把乌龟给招来了。”
“别再掩饰了,不就是怕我嘛!这不是你的风格啊,在这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看我像看阎王似的。”卞秊把雾烟扒拉开,坐在篱雨身边。
“能做啥啊,在这山清水秀,碧波荡漾的风景区。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淳朴的风俗具有潜移默化的功能。你呢,需要多呼吸这里的新鲜空气,换一换你那油腔滑调的语调。”篱雨将手放在后脑勺,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夜空里的星星,“对了,晚上怎么有空来?”
“怕你不习惯,你在哪里都是一副离群索居的萧索样,我必须改变你!”
“小心被我同化。”
“早点休息,明天带你出去玩儿。”说完,拉着她的手,带她走进后院。
“吃不吃元宵?”
“元宵不是正月才吃得到吗?”
“你先进房间,我给你点一份。”
篱雨在房间里看电视,一档介绍各地风土人情的旅游节目,看着看着在沙发上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窗户是开着的,晚风吹了进来,凉凉的,在皮肤上留下冷冷的小疙瘩。茶几上有两碗凉透的汤圆,光着脚丫推开卧室的门,卞秊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伸出手摸了摸他清瘦略带憔悴的脸庞,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醒来了?”
“等我很久了吧!我睡多久了?”
“现在大概是午夜,不忍心叫醒你。”他坐了起来,“我去叫雾烟将汤圆热一下。”
他开始穿衣服:“我还有几份文件要处理一下,你先吃。”
“你先忙吧!我去热一下。”
当她端着汤圆进卧室时,桌子已经空掉了,卞秊已经走了。
拿出手机打电话,电话铃声响了三次,卞秊按掉了。
谘忭:
很多时候,我都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这种悲哀,一种为他人做嫁衣裳的卑微。小时候,在你面前我是一个羞涩的小女孩,逐渐地我变成了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孩子,可是在你面前,我却始终无法放开。
我想,篱雨每天绞尽脑汁地为你想美丽动听的情话,这是一件十分悲伤的事情。其实,每一封信,都是她的心意,情之所以动人,在于它具有传递性和感染性,我的幸福,需要透过篱雨才能熠熠生辉。辗转这么些年,心里依旧摆放着那样一个你。我对你是没有情感的,只是命运的捉弄,让缘分错上加错,仿佛命运之轮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命运让我们纠缠,那就纠缠,命运让我们分离,那就分离。只是,这以后,我不会再犯傻。
时间给彼此的是硬核地沉淀,我想,你应该给自己一点空间,面对自己的内心。很多时候,感觉往往是错误的,强大的内心才是现实的。问问你自己:到底爱谁?
梓莜
庚子年九月廿九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床头的怀表发出细微的声音,“咔嚓咔嚓”,像心脏的跃动声,在黑暗里异常清晰。漫长的夏夜,带着一丝炎热,令人烦躁难安。静静地坐着,仿佛卞秊没有离开,还坐在书桌前忙碌,看书,翻阅资料,耳边仿佛还响起“噼里啪啦”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
篱雨吃了一小碗汤圆便睡了过去,梦里的自己一直走在七厘米巷弄,路两边的合欢花散发出浓浓的香气。风吹过,粉红色的花朵簌簌下落,一地芬芳。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她一个人在迷雾里行走,走着走着就看到了卞秊,他微笑着低头看着她,眼神柔和。她踮起脚,用右手触碰他鼻子上的黑痣。
“你知道吗?我鼻子上的痣,有个昂贵的名字叫单身痣,一辈子孤单。”
“怎么办呢?”她握住他的右手,让他冰凉的手指触碰她的鼻头,“我鼻子上也有一颗单身痣,我也是一辈子孤单。”
“也许,两只刺猬依偎在一起就不会孤单了。”
“两座孤岛靠在一起会变成一座更大的孤岛,会更加孤独。我不敢冒险。”
“不要动,我买药水,消掉就好了。”
“我们一起消。”
“你消掉就好,我怕我消掉了单身痣,你就找不到我了。”篱雨,我只想守护你。
醒来的时候,窗外正下着雨,粗大的雨点敲打着玻璃窗。她一直盯着那块蓝色的窗帘布看,窗帘上有蓝色的海洋和高大笔直的椰子树。那块窗帘布让她想起她去海边的时候买的一直陶瓷乌龟,脑海里浮现了卞秊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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