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冬雪
年少的那场雪，落满了心底每一个角落。篱雨独自一人坐在学校的枫树下，看雪花一片片落下。团了一团雪，用小刀切切削削，雕刻成了一只透明的玻璃鞋。年少的自己爱看《灰姑娘》，对灰姑娘参加王子盛宴的南瓜车十分感兴趣。长大后，一个人离开梓莜与谘忭，一个人度过孤单的日日夜夜，现实中没有南瓜车，有的只是窗外的南瓜藤，屋内的南瓜稀饭和琐碎而复杂的人际关系。
一个人坐公交车几乎穿越整个城市去看卞秊，卞秊曾赤裸裸地要挟自己：“一天不来看我，我就关你一天。一个月不来看我，我就关你一个月。三个月不来看我，我就关你三个月。多久不来看我，我就关你多久。”篱雨是真不懂如何去找卞秊的，她很笨的，当初去移动公司交个电话费都会迷路，这让卞秊很无语，所以才每次都帮她交电话费。这次，卞秊看样子真不是逗她。三个月，整整三个月任何事情都受限制，踏踏实实地被关在家里三个月。三个月行动受限，这让篱雨真的很崩溃，于是决定去会会这座冰山。
下车的时候，卞秊一把抱住她：“你个笨女人，这么大的风雨都来，真是愚蠢。”
“那不显得我有诚意嘛！”篱雨热乎乎地说了个谎，把卞秊的心都说热乎了。其实是真的不想行动受限，太崩溃了，整天关在家，偶尔出门，五步就迷路回不了家，天黑的时候得接受报警被警察带回家。
雾烟撑着一把大黑伞，篱雨趴在卞秊的背上，卞秊背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回家。
“卞秊。”篱雨欲言又止。
“嗯？”
“你是我哥哥多好。”
“你要那么多哥哥干嘛？我都查过了，你都有三个没有血亲的哥哥了。”
“有哥哥真好。”
“你有哥哥控啊！”
“在我家乡，妹妹出嫁，哥哥要背妹妹上婚车的。”
卞秊沉默地走了很久：“怎么，你想嫁人？”
“想啊，嫁人多好，生两个宝宝，一手牵一个，牵他们去上幼儿园，想想都有成就感。”
“傻丫头，那个很容易实现。”
“对了，你为什么要关我？”
“有吗？”卞秊开始耍赖皮。
“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你放我下来，我怕你走不动。”篱雨没心没肺地在他背上调侃他。
“吃了你都可以，别挑战我的底线。”卞秊确实累了，将她一把抡在雾烟身上，“让雾烟背你回去，回家等着我，不许到处乱跑。”
说完匆匆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车子消失在风雨中。
情书之《脉络》
梓莜：
当黑色的潮水褪去，生命的礁石才在黑夜里显现。聂努达有首诗里写过：“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我想送给你一片秋天的落叶，长在树上的叶子是很难发现叶片的脉络，枯黄的叶片，细细的脉络像人的末梢神经，密密麻麻地掌控人的痛觉神经、情绪与心理。
我习惯在黎明前将你的名字默念一遍，甚至醒过来，第一个想的人就是你。生命给予我的是这醉人的思念，给予我的是这芳香的青春，给予我的是这美丽的韶光年华。
但愿今后的每一次成功，每一次收获，每一个微笑，背后都有你的目光与汗水。我能让你坐在我的自行车背后笑，自然，你也能坐在我的宝马车里笑，你为我而掉的眼泪只能因感动而流。
如果生命里有缺憾，那就是我与你相见太晚。如何让我在你最美的年纪遇上你？遇上了才知道，遇到的时候，才是彼此最美好的时光，之前都是虚无。从前我爱山间的花草，遇到你，我想让你看到我眼中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我想，如果可以，我也想分享你生命里的点点滴滴。
我想带你去看海边最美的日落，我想与你一起在台风来临的时候去海边，看惊涛拍岸，两个人经历生死，浴火重生，我想与你一起朝朝暮暮，相互依偎，时光在夕阳里变得漫长。
直到唇摇齿动，白发苍苍，跨越时光的界限，冲破时间的锁链，架一座心桥，进入对方的心灵，心心相惜，心有灵犀。
谘忭
庚子年重阳前夕
臭女人，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卞秊看着趴在雾烟身上的篱雨，满意地笑了。卞秊收到了一封信，内容与篱雨相关，篱雨咄咄逼人地逼问他为什么关她，其实只是想保护她而已。
篱雨的身体越来越差，一场小感冒都能让她卧床不起。雾烟每天早上准时拍门而起，两个人一起去小区广场锻炼身体。雾烟喜欢跳街舞，偶尔会来一些年轻的学生跳街舞，篱雨看着羡慕眼红，于是雾烟会手把手地教她。初夏的雨来得轻巧，红色的石榴花火红如燃，点染雨水后，红得更加娇艳。紫藤花如同紫色的瀑布开满花架，像紫色的水晶帘，华丽高贵。花架下是两个棋台，分别是象棋和围棋，恰巧，篱雨对棋一窍不通，沦为躲雨的檐廊。
秋天的风，吹落了梧桐，吹红了枫叶。篱雨精力充沛地醒来，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见到卞秊了。一个人，不懂照顾自己。洗个澡都能把自己关在卧室外，光着脚丫瑟瑟发抖地站在卧室门口发呆。待久了，乏了也烦了，穿着浴室拖鞋走过长长的街道去公园里睡觉，她身体不好，习惯睡回笼觉。回来的时候，走着走着，拖鞋根走丢了，找了一圈都不知道鞋跟到哪里流浪去了，只好众目睽睽之下光着脚丫往回走。
回到住处的时候，依旧没有钥匙，手机没有带出来，也没有钱，天还冷飕飕的。这天无绝人之路的，她正坐在台阶边抹眼泪，消失的邻居雾烟来了，雾烟搬出去很久了，也没有钥匙，好在两个人可以说说话儿。于是穿着雾烟的脏旧的外套，打开他的手机用他的账号玩《御剑情缘》，很快就忘了天气的寒冷和饥饿。
“你怎么那么迷糊啊？自己都能把自己关卧室外。”雾烟拧着眉毛看着她，衣服给他了，他也冷，他一遍责怪她一边跳着脚取暖。
“我没发现锁坏掉了。你见过洗个澡都带钥匙的人么？真是的，好饿啊！”
雾烟变戏法似的给她拿了一块肉松饼：“给你吃一块。”
“就一块啊，忒小气了！我能吃头牛。”
“一块都不错了，还吃头牛，想得美。”
“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卞秊让我来看看你的，看你这头猪是不是把猪窝都拆了。没想到，你现在比猪猪还笨了！”
“卞哥哥也太神秘了，每次都是要我去看他才能去看他。”
“对啊，你这头幸福的小猪猪。”
说曹操曹操到，卞秊看着她乌漆嘛黑的小脚丫：“看看，看看，离开你才几天，就跟个小乞丐似的，怎么搞的？”
“太热，凉快一下嘛！”除了调侃能化解尴尬，也没别的法子，她也不想让卞秊心疼。
那天，卞秊直接找了开锁匠将那把锁给卸了。开锁匠是个帅气的小伙儿，卞秊连连看了他几眼，一脸的不放心。
“你看着他干什么，他又不是女孩子。”篱雨傻乎乎的连开锁匠的醋也吃上了。
“我是说，下次你又犯迷糊了，再找他开锁，一来二去，眉来眼去，产生些什么，我可不饶你！”
“我当杨修死在你剑下算了！开个锁，你不要连我与他的孩子都想出来了吧！”
“我不放心。”
“放一千颗心。”
“你不省心。”
“那放一颗心就好了，我给你省999颗心。”
“对了，给你买999感冒灵，冻了一上午，都该感冒了。”
“我自己买。”
“要不一起住，怎么样，我怕离开雾烟，你又不知道干出些什么脑洞大开的事情来。”
“不用，跟男生同居的话，我妈妈会坐火箭过来，把我送到外太空。”
结果，没两天，雾烟又接到了篱雨的求救电话，说是十万火急，比火烧赤壁还急。
雾烟风风火火地赶过去，结果又是她被锁在卧室外，原因不是洗澡，而是在厨房烙饼。
雾烟一边啃着烙饼一边给上次那个帅气小伙儿打电话，紧急开锁。
“这次又是怎么了，锁坏了还是忘带钥匙了？”
“不知道，谁做饭还带个钥匙啊？就是上保险了，解锁后出门，一不留神锁上了。”
“你个猪头！”
“我也不想被你骂啊，可卞秊不告诉那个开锁匠的电话啊！”
“幸好没告诉你，告诉你你也没带手机出来。”
雾烟带着篱雨出去逛商场，带她吃东西。她一个劲儿说贵，这个贵，那个贵，好贵，兜了一圈，什么也没买。
“AA制好了，你吃点东西。”
“好啊！”
“你个机灵鬼，在你身边这么久了，还不把我们当朋友。”
“没有，我觉得朋友之间也要账目清啊，不能稀里糊涂。”她一边四处逛一边啃着手抓饼，1.5元一个。
最后在一家网红水果茶店门口停了下来，雾烟看她手里干干的手抓饼，硬是排队给她买了一杯水果茶，35元一杯，愣是骗她说5元一杯，她还嫌东嫌西地责怪了半天：“我喝一杯奶茶也五块钱，这个酸酸的，苦苦的，不好喝。”
很长一段时间，雾烟都不再敢跟她一起逛街，太难伺候了，跟伺候女王似的，鲍鱼鱼翅不要，非得要白菜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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