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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钝生感言录(32——抠獾记)

时间:2021/5/10 作者: 老隋头 热度: 418190
  鲁钝生感言录32——抠獾记

  抠獾子,是吉林省通化地区的方言,专指在冬季,在獾子(学名狗獾)冬眠时,把獾子藏身的洞挖开,将獾子捉住。那是1968年深冬,鲁钝生作为初中毕业的返乡知青在家种地,一天清晨,大雪纷纷扬扬,生产队没活可干,有人提议去抠獾子。望着漫天飞雪,鲁钝生联想到杨靖宇将军带领抗联在风雪中抗击日寇,联想到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杨子荣“打虎上山”一幕,觉得冒飞雪,穿林海,虽不如杨子荣“气冲霄汉”,但一定很有趣,故申请加入。一行六人,鲁钝生最小,十八岁,其余都三四十岁,并是抠獾子的老手,年年冬季都有收获。

  在深山老林里找獾子藏身的洞穴,是一件很苦的事情,趟着没膝的大雪,翻山越岭,爬坡攀岩,虽零下二三十度,但个个汗流满面。上午,鲁钝生劲头十足,常走在前边,每爬上一个山头,总喜欢登高远眺,觉得自己很爷们、很绿林、很江湖,可到了下午,又累又饿,像泄了气的皮球,吃力地跟在后边,还几次打退堂鼓,提议赶快回家,大家自然不肯。太阳快落山了,仍一无所获,大家都坚持要找到天黑,看不见了再下山,鲁钝生无奈,只好跟着。老天不负苦心人,眼前黑的时候,在一个悬崖下,发现了一个洞穴,洞口有白霜,领头的认定,洞里一定住着獾子。大家在周围搜寻了一遍,把所有可能让獾子出逃的洞口都堵死,留着一个最容易挖掘的洞口,决定挖宽洞口,爬进去将獾子打死拖出。大家情绪高昂,一个人拿着棍子看着洞口,防止獾子逃窜,其余的人砍树堆柴,拢起篝火,大家围篝火烤热了玉米饼子,就着咸菜吃起来,渴了,就抓一把雪填到嘴里。大家吃饱,来了劲头,开始抠洞,先是用铁钎子将洞口的石头翘掉,再用尖镐将冻土刨开,当人能爬进去的时候,就用军队挖坑道的小铁锹将洞壁一点点拓宽。扩洞很费劲,除了鲁钝生,其余的人轮番爬进去挖,出来都一身汗,一身泥,鲁钝生能做的,就是递个工具,往篝火上添点柴。之所以不让鲁钝生爬进去挖,是因为他小,没抠过獾子,獾子冲出来时他不会打,会被獾子咬伤。挖着挖着,有一只獾子冲出来,当即被打死,面对抽搐的獾子,鲁钝生吓得直哆嗦,出了一身冷汗。其余的几只,很快被打死,从洞里拖出来,一数,正好五个,个个肥大。

  收拾好工具,扛上猎物下山,已经是午夜,月亮已经西斜,离家有二十多里。其他五人每人扛着一只獾子,鲁钝生身上分量最轻,只扛着尖镐、铁钎和小锹走在最后,也走得最慢,常被别人催促。午夜的山路,一片死寂,只有一行人踏雪发出的咯嚓咯嚓的脚步声。此时的鲁钝生,与刚出发时判若两人,他艰难地跟在后边,不觉忧从中来。他忧农民,终日脸朝黄土背朝天,累个半死,勉强温饱,一年到头,菜里没个荤腥,靠上山抠獾子、抓兔子改善一下伙食;他忧獾子,无辜被打死,哀叹丛林法则之残酷;他忧自己,脆弱、胆小、无能、无用,在整个猎獾过程中,不仅没出什么力,险些成为累赘,自己这熊样,将来能有什么出息?他不敢想自己的将来。艰难归艰难,走着走着,识几个字,仅有丁点文化的臭毛病又犯了,他以《猎獾》为题,写了一首小诗,记下了这件事,诗曰:

  丛林榛莽无尽头,冬夜猎獾意未休。
  白雪皑皑升寒气,汗水淋淋湿棉猴。
  肥獾五只悲落网,壮汉六人乐丰收。
  夜半月冷归途远,踏雪声声我独忧。

  回到家里,鲁钝生分到和大家一样多的十几斤獾子肉和獾子油,面对“胜利果实”,他心有愧意。步入1990年代,獾子被列为保护动物,抠獾子视为违法,没人再干了。

  顺便说一句,棉猴是当时很盛行的冬衣,上衣和帽子连在一起,类似今天的羽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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