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暑假,蓝川小学毕业即将升入初中,有一天下午,他正与几个同学玩“骑驴”。远远的,蓝四维跳下自行车向蓝川大喊,叫他过去。见蓝川平稳坐上了自行车后座,蓝四维立即前跨上车梁,向火车站东南方向飞快骑去。路上,蓝四维显得有些紧张,嘴里念念有词,好几次脚蹬子踩空差点儿摔倒。
最后,车子骑到了一个学校的操场外。蓝四维停好车却不锁,叮嘱二儿子看着车别乱跑。说完他几个纵步跑向操场的一处断墙,倏地一下翻过去消失不见了。蓝川爸爸没告诉他什么,他也没敢问。所以,只能十分紧张地等着。远远的,隐隐的,他能听到操场上有不少人在奔跑,喊叫,哄笑……
约摸过去半小时的样子,蓝四维两手空空、脸色煞白、脚下起雾地跑出来,有一下还差点儿跌倒。他并不说话,站那里看了看二儿子又看了看自行车,他将右手狠劲向后座一拍,猛然喝到:行啦!行啦!这回行啦!
一路上,抱着爸爸后腰的蓝川能明确感到爸爸的身体在不住地微微打颤。蓝四维车也没锁就奔向正在地下室做饭的媳妇,回头向蓝川大喝道,快!把你哥找回家来!
哥哥当时正在后街打羽毛球,听蓝川喊他,忙收了球拍跑过来问他,咱爸让你找我的?他说什么了么?咱爸情绪怎么样?……蓝川只管把他往家拽,嘴上说,咱爸浑身打颤呢!
蓝河脸色立时凝重,回身将球拍向另一个同伴扔过去,七上八下地与弟弟往家里跑。家门口正碰到蓝四维,他急切地问,爸,咋样儿?
蓝四维摇一摇头,粗重地叹了口气,一脸凝重地说,大河,跟你说这个结果,你可得有心理准备。
哦!哦,哦?蓝河一脸错愕。
“前几天你也估算了,今年的录取线是350分,你知道自己也是能录取上的,但分数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才得367。5分,倒是过了录取线——”
“啊?啊!——不会那么低吧?”蓝河脸色惨白,几乎站不住,凝重地看向爸爸。爸爸摇头叹息着就要坐下去。
“傻儿子!”妈妈几乎失声地狂叫着从里屋跑出来,“厉害了,我的傻儿子!”说着将蓝河使劲抱起。
蓝河在半空疑惑地看向爸爸。爸爸再也按捺不住,忽然向上挥臂,奋力跳起,欢呼着大叫——蓝河万岁!蓝河万岁!哈哈哈,哈……
蓝河脸色转暖,还是追问,“到底多少分啊?”
“儿子!我给你少说了一百分。你啊,上都大学录取定啦!”
啊!——
那一年高考,蓝河以全校第三名的成绩考入了全国最高学府。这消息不啻于投向星球的一颗原子弹,它瞬间闪耀了全家,照亮了那个大院,甚至穿越数条路街,横扫了爸妈的单位以及老家的四乡八野……人们毫无保留地投来一道道敬仰、羡慕的目光,各种溢美夸赞之词如潮水般在各处翻卷奔涌激荡,不仅驱散了从前的各种瞧不起,更为蓝家带来了无比巨大的鼓舞和希望。
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弟弟蓝川在后来高考时,被哥哥的那片强烈光环罩的始终喘不上气,这光环对他的人生,还产生了另一个极端的影响,让他的人生轨迹变得极为奇特和艰难,却也充满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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