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总是喜欢怀念童年往事,越是记忆漫漶,越是想把儿时的点点滴滴,或趣事或糗事,从已经深入海底的脑海中打捞出来,其中有好多事情现在想起来是趣事,但在当时那就算糗事了。
我记不清是几岁上的事了,农村的孩子,放学后除了完成作业,还要帮家里干活儿,家务中最适合小孩子干的就是剜菜、割草。剜的菜名叫甜苣菜,是本地最主要的野菜之一,主要用来喂猪,人偶尔也吃,人只吃初春的嫩芽,用来拌凉菜、做馅。甜苣菜是我们当地的叫法,实际上应该称为苦菜才对。甜苣菜非但不甜,且其苦无比,我实在想不通甜从何来。甜苣菜刚从地下剜出后,断根处会渗出白色液体,然后再慢慢变黑,每次剜菜回来,两只手就会裹上厚厚一层黑色的菜液和泥土的混合包浆,需要很费时力才能洗掉。
那是个星期天下午,哥哥们都已经出去了,我已记不清为什么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拎着并不大的篮子,顶着午后的骄阳,懒洋洋的走向村外的田野,那时候应该是六月份左右,麦苗还不算高,我来到一块甜苣菜比较集中的地方。那天万里无云,大太阳毫无遮挡地直射大地,似乎要把地面的所有水份一口气吸干。我蹲下身开始剜菜,手触摸到烤焦的土地上,直烫的我把手缩了回去,我抬起头来,两只蓝色小蝴蝶从眼前飞过,我扔下铲子开始抓蝴蝶,追着蝴蝶跑,蝴蝶钻进树林,我也追了进去,突然被树荫的凉爽定在了那里,眼看着蝴蝶又飞出树林,我再也不想去抓了,看看林外刺眼的阳光,我已经不愿意再离开树林,于是找了一个大树荫坐下,心想,先凉快凉快再去剜菜,这一坐就不想再出去,哪怕身体的任何部位都不愿再暴露在树荫外,因此在心里不住地宽慰自己,时间还早呢,等稍微凉快点再剜也不晚。于是我就躺倒在树荫下,不知不觉就进入梦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睡到太阳偏西暮霭初上才朦朦胧胧醒来,一看太阳,顿时慌了,完了,菜没剜怎么回去?我去地里找回篮子,硬着头皮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辙,没敢从村中街走,走房后没人的地方,怕人看见笑话。当快走到我家房后的时候,看看天气,还不算太晚,总觉得这样回去肯定要挨骂,就近找了一片草地,想剜点草充数,于是又蹲下身挖草,没几下又放弃了,突然想起家里堂屋有前天哥哥们剜的一大筐备菜,于是心生一计,提起篮子迅速往家赶。到家后,发现家里还没人,父母和哥哥哥都没回来,心中不免窃喜,赶紧拎着空篮子从窗户跳进屋里,把家里大筐里存菜抓到自己的小篮子里填满,然后又把大筐的菜抖起来,让菜蓬松起来,看起来没有少的痕迹,然后再把自己的小菜篮从窗户带出去,把菜篮放到屋外门口,关好窗户,一切天衣无缝,踏踏实实的出去玩了。
你别说,一开始真没人发现,我回来后,家里也该吃晚饭了,我心里庆幸自己的聪明手段没被发现。等吃完饭,二哥拎着我的小篮子进来开始审讯我,他发现我篮子里的菜不像当天的,于是一点一点抓出去,露出了篮底被太阳晒蔫儿了的三根菜,和后挖的五根草,我做贼心虚,在证据确凿下不得不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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