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阴的“一二三”家庭读书工程早已闻名全国,但几年前江阴的书业并不发达。城里规模最大的新华书店每到双休日便人满为患,熙熙攘攘,如同正打着“跳楼价”的大大小小的商场,逛的人多,买的人少。每个周日的下午跨上单车逛遍全城所有的民营小书店是我多年来的必修课。虽然城市不大,书店不多,但我还是乐此不疲,在书店里做着身体和精神的体操。
九十年代以来,小城的民营书店也逐渐“火”起来了,规模或大或小,寿命或短或长,效益或好或坏,读者或多或少,毕竟为并不繁盛的江阴书业添上了墨迹新鲜的一章。与衣服、食品一样,书究竟还是商品,而书店便也如同商场一样,随着市场沉浮。
印象中最早的民营书店有三家:茂林书屋、庞培书店和清冽书店。茂林书屋位于中山南路原职业中学旁,当年江阴书店文史学术类书籍稀缺,而此家独多,可算是我逛的次数最多的一家书店。钱钟书的《管锥编》,止庵编的周作人《关于鲁迅》等一批书就是陆续购于该店。有一年,新建兴国公园,职业中学搬迁,书店突然“失踪”,门前并无迁址告示,心里怅惘了好一阵,责怪书屋主人的无情,让我这好书者休息日无处可去了。骑车在周围漫无目的的转悠,几次搜寻之后有了结果,书店淹藏在南街众多卖服装、鞋帽、副食的小店之中,若不细致怕很难发现。失而复得的书店却不复我喜爱的模样,数年间,只在这家搬迁后的书店购买了止庵散文集《如面谈》和一套葛剑雄主编的《中国人口史》。再后来,书店成了彩票投注点,人气渐旺,只是换成了附近的彩民,那投注的热情和专注,一如淘书者。想来投彩和淘书一样,恒心之外还需要机缘。
庞培书店偏居于南街一角,店面窄而长,南北向仅容一人转身,东西向也仅七八步,三面书架上零零落落不太整齐地摆放着一些书,稍让我感兴趣的是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的“拉丁美洲文学丛书”,此前我能读到的拉美小说仅有《百年孤独》和《玉米人》,在此购得了《总统先生》、《帝国佚闻》和新译本《百年孤独》。当年书店主人庞培并没有如今的知名度,只是一个不安心工作的普通工人,爱好文学,据说刚从厂里辞职,守着这家并不能赚钱的小店,继续做着文学梦。每次来到书店,都能看到庞培,或三五“同志”闲聊,或独坐弹着他的吉他,自顾冥想着他浪子的情怀,并不招呼难得光临的淘书者,似乎也没有生意人的头脑和热情。或许正因为有着这份独守寂聊、困窘的坚韧和对文学的执著,当年的文学爱好者才成长为如今的知名作家庞培。而书店很快随着庞培的远去消失在市场经济中,消失在读者的书房里。多年后,从《大家》出土的庞培不时地闪烁在报刊杂志和大小书店的书架上。由于阅读兴趣的关系,没有收藏江阴人著作癖好的我并没有购买他的作品集。唯一的一本是《帕米尔花》,因为对高原的向往,也因为上海书店低廉的价铬。买《帕米尔花》我仅花了4元。
市廛攘攘中,清冽书店闹中取静,大有让书香与肉臭鱼腥搏斗之慨。位于健康菜场旁的这家书店是江阴最早采用会员制的书店,读者缴纳若干年费,即可取得一张九折优惠卡,这在当时还是新生事物。我不知道清冽书店以九折优惠吸引了多少读书人,我的同事中有个苏童迷确是办了优惠卡的,借着他的卡,购书时我也得了一些优惠,虽是小小的,却也让人颇感欣慰,毕竟积累多了也可以多买一本书。那时,书店不远处还有一家国营书店的门市部,我在那买了一本《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回去读时发现该书纸张恶劣,字迹漫漶,插图模糊,败坏了阅读兴致,初步确定是盗版书,拿回书店要求退款,店员让拿出盗版的证据。一筹莫展间,携书悻悻然归,路过清冽书店,架上有《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取下粗粗浏览,确为正版,当即购下,重返门市部,以正版为盗版作证,退回书款,亦一快事。如今,书店还代售手机充值卡、代订报刊,也为来往读者提供了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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