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終朝采綠，不盈一匊。「1」
　　予髮曲局，薄言歸沐。「2」

　　「二章」
　　終朝采藍，不盈一襜。「3」
　　五日爲期，六日不詹。「4」

　　「三章」
　　之子於狩，言韔其弓。「5」
　　之子於釣，言綸之繩。「6」

　　「四章」
　　其釣維何？維魴及鱮。「7」
　　維魴及鱮，薄言觀者。「8」

　　《小雅·采绿》是一首描写留守妇人思念丈夫的诗，她的丈夫出门在外而逾期未归。方玉润《诗经原始》：“妇人思夫，期逝不至也。”朱子《诗集传》：“妇人思其君子。”

　　毛亨、郑玄还认为，之所以其丈夫出门逾期未归，是因为其夫被朝廷征役并且过时。所以，他们认为这首诗是妇人对此的抱怨。《毛传》该诗小序：“《采绿》，刺怨旷也。幽王之时，多怨旷者也。”《郑笺》：“怨旷者，君子行役过时之所由也。而刺之者，讥其不但忧思而已，欲从君子於外，非礼也。”按郑玄的讲法，该诗一方面是对该妇人的同情，一方面也是讥刺她的非分想法“欲从君子于外”，认为这是非礼的。

　　本文中，我们将从“妇人思夫”的视角，对该诗做一番赏析。

　　《采绿》分为四章，十六句、六十四字，篇幅较短。全诗四章皆以诗意主角留守妇女的视角而写。一二两章，写这位妇女因想念自己的丈夫，而无心思于日常的劳作；三四两章，写她悔不当初没有跟他丈夫一起出去，以及她丈夫在她心目中的伟岸形象。

　　第一章，赋。诗篇原文：
　　終朝采綠，不盈一匊。
　　予髮曲局，薄言歸沐。

　　采啊采，可是，都到吃早饭的时候了，还没采满一把的绿。我的头发蓬乱了、打结了，我还是回家去洗洗头吧。

　　多么的无可奈何，多少的思念和哀愁，以至于一个早上都没采满一捧的绿。“終朝采綠，不盈一匊。”终朝，天亮后到吃早饭的这段时间，就是我们通常说的早上（六点到八九点）。绿（lù），通“菉”，一种野菜，又名王刍（chú）、荩（jìn）草。盈，满也。匊（jū），两手对握的一把，或两手合一起成勺状的一捧。这里去前者较好。

　　“予髮曲局，薄言歸沐。”曲局，形容头发蓬乱打结的样子。薄言，文言助词，另一说是“急急忙忙”的意思。《郑笺》解释“言”为“我也”，以上下文观之似不妥。

　　第二章，赋。诗篇原文：
　　終朝采藍，不盈一襜。
　　五日爲期，六日不詹。

　　采啊采，采了一个早上也没采满一兜的蓝菜。说好的五天就回来，可这都六天了还没见到人。

　　蓝，草名，此指蓼蓝，可作染青蓝色的染料。襜（chān），系在身前的围裙，即蔽膝。这里是指将襜兜起来形成的兜。

　　“五日爲期，六日不詹。”五日、六日，有三种解释。第一种是直接按字面理解：“出门时约好了五天回来，现在都六天了还不见人影”。

　　第二种解释是郑玄的解释：五日指五月的日子，六日指六月的日子，这两句话的意思就是“约好的五月回来，可是到了六月还没见人影”。《郑笺》：“妇人过於时乃怨旷。五日、六日者，五月之日、六月之日也。期至五月而归，今六月犹不至，是以忧思。”

　　第三种解释是《毛传》的，最是隐晦。《毛传》：“詹，至也。妇人五日一御。”他这里说的“御”是陪侍的意思，说白了就是“陪男人睡觉”。“五日一御”就是每隔五天才跟自己的男人在一起睡觉，这是我们现代人所不能理解的。除了两地分居，夫妻不是天天都在一起的吗，怎么还有每隔五天才“一御”呢？这跟当时的一夫多妻制，以及人的等级制度等社会大环境密切相关。《毛诗正义》对此有详细的解释，感兴趣的读者不妨去读一读《毛诗正义·小雅·采绿》第二章的注疏。

　　窃以为第一种、第二种解释较为合理，而第三种解释不妥。因为从诗文看，这位妇女的丈夫也就是一个普通百姓，即使他为了“传宗接代”而多娶，相信也不可能达到《毛诗正义》注疏里所讲的那个程度。

　　詹（zhān），至，此指没有等到丈夫回家。

　　第三章，赋。诗篇原文：
　　之子於狩，言韔其弓。
　　之子於釣，言綸之繩。

　　这一章是此女子后悔当初自己没跟丈夫一起出去，所以做的假设，想象她如果跟在丈夫身边会怎么样。（我要是跟在我丈夫身边）他打猎，我就帮他准备好弓箭，装在弓袋里；他要是去钓鱼，我就帮他整理钓鱼的绳线。

　　之子，指她的丈夫。子，在古代是对男子的尊称。狩，打猎。韔（chànɡ），弓袋，此处用作动词，是说将弓装入弓袋。纶，钓丝。此处作动词，即整理丝绳的意思。

　　第四章，赋。诗篇原文：
　　其釣維何？維魴及鱮。
　　維魴及鱮，薄言觀者。

　　这一章是该女子对其丈夫的赞美。在她的心目中，他丈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男人。

　　维，表示判断，相当于“是、乃、为”。鲂（fáng）和鱮（xù）分别是鳊鱼和鲢鱼。观，《郑笺》解释为“多也”。窃以为不如按字面之意，即“看”。“薄言观者”意思是（我）急急忙忙来观看，表达的是这位女子看到自己丈夫钓了好多鱼时的兴奋的心情。

　　「一章」
　　采綠采了一早晨，一把不到像丟魂。
　　頭髮蓬亂又打結，回家洗洗等那人。

　　「二章」
　　采藍采了一早上，一兜沒到心情沉。
　　說好五天就回轉，六天卻還不見人。

　　「三章」
　　他打獵時我若在，備弓裝箭我煩神。
　　他釣魚時我若在，我收繩來又理綸。

　　「四章」
　　釣的都是什麼魚？鯿魚鰱魚滿溝渠。
　　鯿魚鰱魚活蹦跳，看了快樂心病除。

　　注釋：
　　「1」 終朝：一个早上。綠（lù）：通“菉”，一種野菜，又名王刍（chú）、藎（jìn）草。盈：滿也。匊（jū）：兩隻手相對而握的一把，或兩手合一起做成勺狀的一捧。這裡取前者較好。
　　「2」 曲局：形容頭髮蓬亂、打結的樣子。薄言：一說爲文言助詞，另一說爲“急急忙忙”的意思。
　　「3」 藍：草名，此指蓼藍，可作染青藍色的染料。襜（chān）：繫在身前的圍裙，又稱蔽膝。這裡是指將其兜起來形成的兜。
　　「4」 詹（zhān）：至，此指沒等到丈夫的歸來。
　　「5」 之子：该女子的丈夫。子，在古代是對男子的尊稱。狩：打獵。言：句首文言助詞。韔（chànɡ）：弓袋，此處用作動詞，意爲將弓裝入袋中。
　　「6」 綸（lún）：本義爲釣魚的絲線，此處用作動詞，整理釣線之意。
　　「7」 維：表示判斷，相當於“乃”、“是”、“爲”。魴及鱮。
　　「8」 魴（fáng）：鯿魚。鱮（xù）：鰱魚。薄言：急急忙忙。觀：觀看。

　　2021年4月21日星期三，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