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会战打响了,蓝川与放秋假的小伙伴们负责往麦场运输稻捆。大人们将新割下的水稻用镰刀往起一拢,成捆后左右一翻,几根略长的稻杆不知什么时候缠绕上去的,立即被墩成一捆。看似柔弱的长稻,结成捆后不但奇重无比,而且处处扎肉。开始时,蓝川一次运一捆,运到田头已经气喘不已,可女孩子们都至少运两捆!这让蓝川很感耻辱,他要了一副扁担,咬牙尝试去挑两捆或四捆……尝试着去推那个设计成一只轮子的“铁驴”。接下来,他又尝试着驾驭那匹狂跳不已的灰骡,尝试着从一个河道向另一个河道拖拽木船,尝试着跟爷爷到小集市上吆喝贩卖烟叶……
十月底,田间地头已变得光秃秃的了。原先玉米地的位置,田埂上林林立立硬硬茬茬向上立着割过的秸杆根,这些根是由镰刀从根部斜磋儿切断的,所以根部是个斜尖向上的锋厉存在。那天,蓝川是在追赶骡子的奔跑中踩上去的。蓝玉石跑去找来大人时,他已完全站不起来,整个裤管全被血水染透了。二叔背起他的那一刹那,仿佛有一股强大的揪力将他身体内的力量瞬间抽干,他看到二叔回头对着自己夸张地大喊大叫,可自己眼前一黑,却什么也听不到……
两周后。
爷爷的酒精消毒和烟灰止血法,还是见到了效果。蓝川受伤的脚已不再恶化,他靠另一只脚还能自己蹦蹦跳跳地上厕所了。这让二叔全家长舒出一口气儿。
不能出门的蓝川得到了姑姑和时常来串门的三姑的悉心照顾,这期间,蓝川对三姑的认识发生了转变。三姑其实比蓝川仅仅大九岁,由于爷爷与最小的弟弟之间相差二十几岁,所以蓝川在老家认识了许多基本同龄的长辈。从姑姑嘴里知道,三姑原本是村里学历最高的女学生……
当蓝川发现自己一触碰地面,受伤的脚踝就钻心疼痛的时候,他感到了紧张——不会一辈子这样瘸了吧?!开始时,痛的他牙齿打颤大汗淋漓,渐渐的,忍着痛楚接触地面的面积更多也更大了一些。那痛楚可以忍受到不再出汗。但无论如何,那钻心的痛楚总不消失。他尝试慢跑了几次,要避免更大的痛苦,需要将脚面稍稍内翻,用脚外侧颠着跑。在其他人看起来,有点像个小瘸子。
初冬的郡北农村大地,显露出一种悲凉和遥远。
夜幕四合,蓝川每天都利用晚上练习走路。渐渐地,他已经能忍住痛楚,走得让外人基本看不出有什么不正常。然而他还不知道,自己将与这种痛楚相伴长长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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