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表白
卞秊很少出现在篱雨的世界里,雾烟倒成为她的蓝颜,可以哭,可以闹,可以笑,甚至可以对他拽一拽。卞秊是一座大冰山,碰上他,就算火山喷发,也无法融化他那块千年寒冰。千年玄铁都可以扔火里锻把剑,他呀!篱雨都摇摇头。
他们的对话像极了上个世纪的电报:“想你,速回!”
这个回,还不是回家的回,而是回短信的回。
“不许闹,回电。”
这个电,不仅仅是简单意义上的回电话,潜台词是:我给你充了话费,电话费你得找时间充回来。
篱雨是个财迷,他的话费通常是肉包打狗——有去无回,所以卞秊就有借口追着她跑,美其名曰:还钱。
冰山的逻辑就是:要我主动,除非天崩地裂河水干!遇上篱雨他的世界的确是昏天暗地入沙漠,所以会找些蹩脚的理由缠着她,堂而皇之地追那个丫头片子,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篱雨是只自由惯了的女子,还真不习惯自由的世界多一座冰山。
“篱雨,我有一艘船,船票只有两张,另一张给你,要不要?”卞秊这句台词是雾烟翻书听情歌,折腾了半宿折腾出来的,说成功率有百分之八十。
结果那厮弱弱地来了句:“不会是贼船吧?”
卞秊不懂恋爱,情话没说利索,硬生生地被篱雨给噎住了,噎得眼泪都笑出来了。
“啥啥啥,我不懂游泳的,要漏水了,我可就一命呜呼,不上不上。”
“非得上不可。”
“不上不上,近看《湄公河行动》,远看《泰坦尼克号》,现在看看我这只旱鸭子,你坐等秤砣落水听个响吧!”
“我救你。”
换篱雨噎得无言以对,红着脸,低头偷笑。想了几秒,腹诽道:“冰山确实能就救火,往那一站,湖水都得结冰,泰坦尼克号都得沉。”
第一次表白,就这样笑场了。冰山觉得好糗啊,回去把雾烟胖揍了一顿。面对伶牙俐齿的篱雨,雾烟也不敢出馊主意了。
卞秊平时都很忙,雾烟也跟着转。篱雨像一座森林,卞秊像头老虎,无论老虎来不来,森林依旧在。
她对雾烟说:“没他又不是不能活,地球少了他还不转了还,德行!”
天又开始落雨了,忙里偷闲的篱雨又在街头闲逛,时不时地迷路,时间久了,对附近熟了,又开始开发新的地方,又开始迷路。
冬日的午后,天又开始下雨了。睡了一下午,醒来依旧阴雨绵绵。她是喜欢醒来的时候,满目的阳光。时常回忆起多年前的日子,一整个暑假都生活在沸腾的阳光中。窗外新植了一片草坪,草坪上小鸟叼了一颗南瓜籽,掉落后蓊蓊郁郁爬满了整个草地。六月中旬她养了一盆仙人掌,开出黄色的花朵,而窗外的南瓜藤结出了青色的南瓜。
篱雨身体不太好,很少出外就餐。朋友圈少了请客吃饭,圈子自然就大不起来。请客吃饭,目的无非两个:要么有事相求,要么联络感情,纯请客吃饭,你也太天真了。
自己做饭,跟鸡蛋壳有关。也许你会很讶异,其实就是倒霉这个催化剂给催的:吃鸡蛋,硬是让鸡蛋壳割伤了牙龈,流血不止,伤口小,很难治愈,一直流血,自己还不自知。只是处理为上火,口腔溃疡,一个鸡蛋引起的血案。容易伤口感染,所以外出就餐的几率是零。
一个人的“病号餐”,其实也挺丰富的。主要食谱如下:水煮清菜、手工土豆泥、凉拌辣椒丝、凉拌黄瓜、凉拌西红柿、青菜面、牛奶煮面、番茄酱甜面、菠萝粥、木瓜粥、南瓜粥、绿豆汤还有米饭配老干妈,轮流变着花样吃。辅食很简单:冰激凌和刨冰,偶尔喝一杯酸梅汤。有时候半年不见油星,人比黄花瘦。一吃肉就恶心想吐,没食欲,小窝简称尼姑庵。吃一顿云南米线,油得又呕又吐,折腾半天。
跟着视频学做面食,学会了揉面擀饺子皮,也是素馅儿,发面做南瓜馒头,韭菜盒子。后来学做蛋糕,没买打蛋器,纯手工打,打得右手都快断了才微微起奶泡,蒸出来的蛋糕一点都不松软,万幸的是,味道不赖,至少能入口。实践证明:尽信书,不如无书。做蛋糕,打奶油,一定得用打蛋器,不能手工打。嘴碎一句:糖一定要碎成粉,最好用绵白糖。
一边啃着菠萝块,一边唱歌。
雾烟在隔壁抓狂:“听了耳朵都会怀孕,你就不能消停会儿,什么爱来爱去的,弓·虽·女·干我的小耳朵。”
开门的时候,雾烟特意给她送来一个口罩:“真想用胶布贴住你的嘴,又吃菠萝,不嫌嘴疼啊?”
“哦!菠萝也吃,嘴巴也疼,这就是爱的代价。”
“还唱还唱,我对那个字眼过敏。”雾烟突然变得有些悲伤和犹豫,“篱雨,有些事,我不知道该讲还是不该讲。”
“一般犹犹豫豫的事,我都是一吐为快。”篱雨看了看他,“啥事?”
“那个,你早点睡。”他欲图关门。
“什么事?不说我没法睡。”
“卞秊离开秋水潭了。”
“去哪儿了?”
“我负责保护你,你乖乖在家呆着。”
“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有仇人,他替你解决掉了。”
“我知道我一直被人整,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
“不要想太多,早点睡。”
“那个,雾烟,谢谢你!”
隔着门,雾烟轻声说:“要爱卞秊。”
篱雨愣了几秒,眼泪热泪盈眶地在眼眶里打转,擦了擦眼睛:“我不太了解卞秊。
突然,卞秊的脸在篱雨脑海里晃了一圈,如湖水里的波纹,一直扩散,扩散到岸边,冲刷着沙滩。
分开后再次见卞秊,隔着茫茫的迷雾,能见度不到两米,汽车追尾。
“你瞎了眼,这么大个车,你愣愣地往上蹭,你可真虎。”卞秊在雾里愣是没认出她,骂骂咧咧下车,拍着篱雨的车盖。
“这么大的雾,就当我瞎了眼撞了个心瞎的!咋滴?想咋滴?欺负女孩子啊?”
“没看到我车后盖上的标志吗?”
篱雨摔上车门,从口袋里拿了个放大镜,摸索了半天,一个字一个字地念:“DONOTKISSME!”
“二十六个英文字母没学好啊?不懂英文啊?”
“别亲我?”
“别追尾。”
“我觉得,你应该去我车后盖箱看看。”
“咋滴,还能翻天?”
车后盖箱有一行小字:“当你看得清这行字的时候,说明你靠得太近了。”
“什么意思?”
“专治小资。”篱雨说完,拉开车门,开车直接走了。
卞秊的车灯撞坏了,在雾中行驶有些不方便,一边拍着方向盘一边骂:“shit!”
下车之后,收到警察局的通知,有人投诉说是汽车追尾,需要到警察局交一下罚款。篱雨将当时的情形还原了一遍:对方在大雾的情况下一边开车一边讲电话,紧急刹车后追尾。
双方各执一词,两个人在交警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差点互掐。结果双方开罚单,对他严肃批评教育一番后,卞秊孙子般走了出来。
“前面的,开心了吧?”卞秊双手插袋,一脸的不爽。
“开心!不像某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篱雨乐悠悠地喝着健力宝,心情十分美丽。
“现在都喝可乐,谁喝橘子汽水儿?”
“可乐不是汽水吗?同样是汽水,中国人上世纪八十年代就风靡的东西,二十一世纪可乐竟然被一帮什么短见识也短的人捧上天了。时间对,月亮圆,哪儿看都是圆。农历十五去,你坐飞机去美国看,过个日界线的确不圆。”
“我渴。”
“喝健力宝就没听谁说喝出钙流失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仅饭要端在自己手里,汽水也要捧在自己手心里。”
“爱死你去,走了,请你吃饭,饿死了。”
“要么AA制,要么一起买菜做饭。”
“请你吃不是更方便?”
“得到什么,总得付出些什么,对吧?看起来很容易得到的东西,实际上暗地里有东西在流失。”
“你是说交易?”
“我说的是等价交换,价值相等。男女平等,夫妻平等,朋友也一样,没必要区别对待。以前俘虏兵都优待,现在人反而三六九等。”
“你是坟墓里爬出来?”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给你做饭,你负责洗碗。”说完掏出十元钱,“买菜。”
“十块?”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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