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小说人物叙评》序

　　在中国古代，文学首先是诗，诗属于纯文学，文坛就是诗坛；也包括赋，都属于韵文。其次是散文，但散文种类繁杂，其中大部分属于应用文，如先秦诸子著作、二十四史以及诏、敕、册、制、诰、表、铭、箴、颂、赞、序、论、策、说、奏疏、赦文、檄文、碑文、书牍等等，选入《古文观止》、《古文辞类纂》以及各种《古代文选》中的，大多是此类文章；属于纯文学的“记”，在古代散文中，仅占极少部分。至于小说，则不属于文学，是“引车卖浆者流”，历来为文人所不屑；直到《红楼梦》问世，才勉强挤进文学的殿堂，最初还被称之为“俗文学”。然而，中国古代作诗的人多，能欣赏诗的却只是少数，真正为广大民众所喜闻乐见的，还是小说。小说的文字，接近民众的语言，小说的内容，更加引人入胜。民众虽然大多不识字，或仅略通文墨，但他们都能听懂，古代小说最初就是以说书的形式，得以流传。

　　我从1963年8岁时开始看小说，其中也包括中国古代小说。最先看的是七十一回本《水浒传》的上部，到第四十回《宋江智取无为军张顺活捉黄文炳》。其次看的是毛批本《三国演义》的上部。然后又看了《东周列国志》、《今古奇观》、《隋唐演义》、《封神演义》等。直到1978年，我看了莫泊桑的《羊脂球》以后，开始看外国小说，其间15年，看过的中国古代小说，约也有百余部。虽已过去四、五十年，但儿时的记忆是难以忘记的，就如常在梦中出现的儿时的街道、房屋，一起玩耍的小伙伴，看过的电影、唱过的歌，捉过的知了、蚂蚱，吃过的棒棒糖……它们已溶化进了我的生命，将要诱惑我一辈子。

　　中国古代文学，浩如烟海，深不见底，不仅创作了数以千百万计的诗词歌赋和散文，也创作了难以计数的小说；虽历经战火劫难，皇帝禁毁，仍汗牛充栋。在我喜爱中国古代小说的时候，正逢它们又遭劫难，化为烟尘灰烬。那时能找到一本古代小说，可不是容易的事；直到批林批孔批《水浒》运动时，才又重新出版了四大名著，但也不是能容易买到的。《水浒传》、《隋唐演义》、《三侠五义》、《包公案》等，我都借来抄过。现在我虽已不再看这些书，但还是买了很多，作为一种喜爱的东西收藏，一种记念。当我站在书橱前，看着这些排列整齐的书时，书中的人物便会浮现在我的脑际，如见其人，如闻其声。我常憾不是画家，就以文字将他们描绘出来，名为《中国古代小说人物叙评》，此为序。

　　2021年4月1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