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浒传》中,常说那时的社会是“清平世界,荡荡乾坤”:花花太岁高衙内,将林冲娘子骗到陆谦家中要强暴,林冲娘子叫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为何把人关在这里!”武松在十字坡酒店问孙二娘:“你这馒头是人肉的,还是狗肉的?”孙二娘说:“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哪里有人肉的馒头,狗肉的滋味!”杨雄和石秀在翠屏山,将潘巧云大卸了八块,时迁叫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把人割了,却要去投奔梁山泊!”当然,这样说话都带有嘲讽的意思。但老都管对杨志所说的现在是“太平时节”,却并非完全是粉饰之辞。北宋自签订《澶渊之盟》至徽宗宣和年间,宋、辽之间已有两百年未发生大规模战争,国家无事,社会安宁,城市经济得到迅速发展,市场繁荣,文化昌盛,《东京梦华录序》云:“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举目则青楼画阁,棱户珠帘,雕车竞争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疱厨。”老都管生长在都市、相府,自然不知都市之外,也就是江湖上的情形。
那么《水浒传》的背景时代,江湖是一副什么样的状况呢?徽宗皇帝穷奢极欲,任意挥霍,强征暴敛,侵占民田,极度使用工役,使大片田园荒芜,农村凋敝,濒临破产。这样的社会还能太平吗?那时的人行走江湖,是很没有安全感的,走路会遭到强盗打劫,喝茶、吃酒会被下蒙汉药,投宿到黑店里梦中就做了冤魂。晁盖是一个保正,也属于一级基层政权,是体制内的人,负着维持治安的职责,吴用是个教小孩读圣贤书的乡村熟师,灵魂的工程师,公孙胜是伴着青灯黄卷、劝人行善的出家人,但他们都暗中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所以《水浒传》中人物出行,总是腰间悬一把腰刀,手里拿一把扑刀,宋江是个没有武功的人,也在肩上扛一把扑刀,让人觉得滑稽可笑,那是为了吓唬别人给自己壮胆的。
清风山上的两虎一狼——锦毛虎燕顺、矮脚虎王英以及“生得白净面皮,清秀模样”的白面郎君郑天寿,就如《西游记》中占山为王的妖怪,喜爱吃人。他们每天要吃人心做的醒酒汤,将捉来的人绑在柱子上,用一盆凉水泼在胸口,随后一刀挖出心脏,心还在手上“扑扑”地跳,这样取出的心才新鲜、脆嫩;那些小喽啰们则吃一块新鲜人肉。古代也常有吃人的事,但都是在荒年,被饥饿所迫,而这些强盗打家劫舍,不愁吃喝,却要吃人,就像现在某些人类,有那么丰富的食物,却还要去吃濒临灭绝的珍禽异兽,还要去打猎,还要钓鱼,用这种杀生的方法来“养性”,钓上来小鱼不要,又不放回河里,扔在岸上让鱼大张着嘴死去。难道它们妨碍你生存了吗?难道你是一命它们就不是一命,难道你的生命就比它们的生命珍贵?你生命珍贵倒是去干点文明事呀,为什么要去杀害别的生命呢:这些人就不是人类。
孙二娘和张青,在十字坡路口开了一个酒店,客商路过,被他们用蒙汉药放倒,不知杀害了多少好汉、良人性命,劫去财物,肉做成馒头。在他家人肉作坊里,墙上绷着几张人皮,梁上吊着五、七条人腿,押送武松的两个公人一颠一倒,光溜溜挺着在剥人凳上,阴森恐怖。这样的恶魔,虽也被当作英雄,但在强盗中也算作下品,所以后来上了梁山,排位仅在小毛贼时迁、小混混白胜之前,坐了第102、103把交椅。
船火儿张横,在浔阳江上驾一条小船摆渡,船行到江中,便从船舱里摸出一把泼风也似快刀,一刀一个将客人剁下水去,叫“吃板刀面”,或者让客人脱掉衣服,自已跳下水去,叫“吃馄饨”。客人性命他不珍惜,衣服他是珍惜的,要自己留着;打劫了客人财物,也不留性命,怕客人说出去。
那时是天网恢恢,又疏又漏,事情犯了,有许多可逃避的地方。宋江杀了人,就逃在柴进庄上,柴进是贵族,官府不敢进去搜查,即使知道了,也可以使几个钱了事。鲁智深、武松犯了事,都出家做了和尚,那时的和尚、道士,有许多是屡犯命案、罪大恶极的江洋大盗。还有一个就是啸聚山林、落草为寇,《水浒传》中有少华山、白虎山、桃花山、清风山、二龙山、芒砀山,最后都上了水泊梁山。山林草寇如果规模大了,又有明确的政治目标和纲领,就是起义,某年元宵,宋江和柴进到京城找皇帝的相好李师师,柴进混进大内,只见一幅屏风上御书四人姓名:山东宋江、淮西王庆、河北田虎、江南方腊。这是《水浒传》中规模最大的4支起义队伍。朝廷派兵征剿,屡屡损兵折将,梁山泊两赢童贯、三败高俅。朝廷只好改变政策,招安梁山,让宋江当了“投降派”,去打王庆、田虎和方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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