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好了车,拿出充电器,插上两边的插头,充起电来。然后站在门外,身板挺直,始终没说一句谢谢的话。我从屋里搬出个小凳子,说:“坐坐等会吧”。“不用,不用”我去那边走走。他指了指门外的健身小公园。我们就在小公园里踱起步来。
“今年 得有六十六了吧?”老人总于找到话题。“嗯,差不离了”。我有点不愉悦。本人因为头发少,白的多,常被人多估几岁。“我虚岁七十一了,老喽!”老人没注意我的情绪,自叹到。“老了就不中用了!”我附和着,也透露着“夕阳无限好”的惋惜。
没想到这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打开了老人的话匣子。“也不能说不中用。我设计的空气锤项目几年前还获得国家专利。空气锤知道吧?”老人看着我自豪地问。“我还真没见过”,我应和着。“空气锤就是利用空气伸缩使用,砸东西的锤。”“哦”我恍然好像知道了这种锤的工作原理。“无奈,没人干!我老了也干不动了。”“孩子们不支持?”我问道。老人说:“儿子没眼光,就会赶集摆摊卖点东西。我有十一个国家专利,专利证书都躺在家里柜子里睡大觉。这辈子恐怕用不上了。”“啊!”对这个老人,我有些刮目相看了。不过再一想,可能国家对专利的认定有些泛滥,某些工具外观稍作改动就可以申请一个专利,如果他这些专利很有开发价值,能没有人利用么?但毕竟有十一个属于自己的发明创造(或改进),也不是简单的事。这个老人年轻时肯定也是叫得响的一个人物。“把专利证书留好,多做做宣传扩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找上门来。”我安慰道。“等着看吧!”老人有些怅然。这倒让我想多了解一些老人的故事来。
“我在镇工业干了二三十年,当时没编制,享受不了退休。两三年前,有人说我这种情况可以办退休。我去市社保局找了,市里给县里打电话核实。可我去县里办手续的时候,又说得交钱。补交11。8万才给办。”“没办么?”我问到。“没办,哪里有钱啊。去借钱,家里都不支持,总觉得这么多钱万一领不回来怎么办”。“那现在亏大发了”,我说,“一个月领三千,一年三四万,像你这身体,领上二三十年百十万没问题。”“唉,亏也没办法!”老人一声长叹:“这一辈子亏的事太多了。年轻时身板好,出河工拉板车一个顶几个。当时村里修桥,几百斤的大石头,几个人抬一头,我自己抬一头。后来到镇工业办帮忙,帮着工厂研究技术,娶了十里八乡能数的上的媳妇,也风光了几十年。年轻时收入也不少,可是媳妇娘家弟弟妹妹多,一家人都能吸烟能喝茶,媳妇管钱,一辈子下来竟没攒下来一分。儿子从小娇生惯养,没多大出息,靠赶集摆摊挣点钱。”
我默然了。见过很多这样的人,年轻时起点高,天分也高,对什么事都能钻研个一二三来,若坚持下去,绝对能做好一番成绩。可是后来,阴阳差错,遇不到良师益友规劝,再找个不顾家的伴侣,生活就象黑瞎子掰棒子,看着收割不少,但最后兜里空空如也。可这一切,又哪样不是自己的原因?
我摆开架式,准备打段太极拳。老人看了看时间,说差不多了,能撑到家。收拾罢充电器,老人非得掏出两块钱来说是电费。我极力婉拒了。看着三轮车远去,我不知道是敬佩还是叹惜。一个生性聪明、豪爽、直本的老人,只能用命运不济来安慰壮志未酬的无可奈何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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