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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304团的时候，冯家驹最怕陈天鹏的‘瞎冲锋’，两人为此没少吵架。陈天鹏一急眼就吼：“老子不怕死，为国赴难就当死得壮烈！”枪对枪炮对炮的战场格外刺激他的神经，令他无惧生死。但是，最亲密的战友牺牲了，没人和他吵架了。只要想起牺牲的战友，陈天鹏就感到一种极度的痛苦。
陈中超出门快一个月了，一直没有任何消息，时间变得非常漫长。陈天鹏在院子里绕了一圈，觉得心里郁闷，上前提了中超的一对石锁耍套路，几个回合下来，通身大汉淋淋，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用蛮劲了。从长沙大溃退的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没有过真正的好心情。虽说古叔有“洞窟藏宝”的妙计，但304团每时每刻都在他的心里晃动，每一个失散的兄弟都压在他的心上，使他感到一种煎熬，只要一合上眼皮，他就会在梦里带领士兵发动冲锋，与敌人性命相博。这样的躁动有时会持续一整夜，使得他在精神上委顿不堪。
妹子知道这个男人心里烦闷，总是先给他泡好茶，然后不声不响地陪着他坐，待得他高兴了，又陪着他笑。妹子的笑脸温馨而又甜美，眼神里却有一丝抹不去的忧伤。新茶的口味特别清香，陈天鹏细细品咋，顿时觉得心头的烦闷去了大半：“这茶叶不错，是哪里来的？余味悠长，别有一番滋味。”
妹子抬起头来一笑。
过了一会，妹子将干爹送的包袱递给他。他不明白妹子的意思，问道：“要我为你保管？”
妹子摇头。
他又问：“那是为什么？”
她扳开他的手掌，要在上面写字。
陈天鹏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这种过家家的游戏很好笑，完全没有必要。他把张开的手掌收回来，决然地说：“别打哑谜啦，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会说话。你要么开口说话，要么把包袱收起来。天天猜谜子，没什么意思！”
妹子定定地站着，忽然两眼发直，眼泪如同决了堤的河水，哗啦啦地流了出来。母亲听得这边屋里说话的声音大，推门进来一看，果然是“媳妇”在流泪。母亲搂着“媳妇”连哄带劝：“不哭，不哭。”气势汹汹地数落儿子：“人家不会说话本来就可怜，你还欺负人家！”
妹子一头扑进母亲怀里，哭道：“母亲……不是……他。”
“媳妇，原来你会说话？”母亲又惊又喜。
妹子抽抽搐搐地哭了小半天，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夜深人静，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也许是不说话的时间太长，她说起话来显得非常生涩：“这些首饰，你现在用得上。那个王会长要钱，你早点送，送了钱就没有麻烦了。”
他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话，尤其令人吃惊的，她的长沙腔里居然夹带着大东路的口音。陈天鹏呆呆地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天外来客。他不敢想像，这个妹子藏在阁楼上，居然听得清他和别人在大路上的对话。
他发出一连串的提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哪里人，你是干什么的，你为什么会在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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